第五十一章 天才少年紛紛現 白衣庵前老槐樹
“離開這麽久,都已經快記不得京城的路怎麽走了。洛府、白衣庵、皇宮……還有那個天行者的天壇,這幾處便當做近日的行程吧。”
周繼君赤足走在人來人往的城門內街頭,看著那些眉宇間朝氣蓬勃的年輕武者,一個個正龍行虎步地朝京城中央那個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擂台走去,或是去報名或是結交朋友,周繼君忽然發現他很羨慕這些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們。他們過的幾乎無憂無慮,所煩惱的無非是武道上的一些曲折困難,不像自己,方才十七歲,心中便要裝下那些沉重的往事。他看似外表灑脫,可旁人卻不知,每當深夜,他經常會夢到自己在懸崖邊被一塊塊巨石死死壓在身上,隨後猛地墜落深淵,就像七年前在落雲山一般。周繼君又極度貪睡,這噩夢往往一夜間要重複上幾遍,周而複始,驚悚沉悶。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嘛?嗬嗬,我來京城是為了隱匿身份救出娘,而不是參加什麽比武大會出風頭的。”
周繼君不去看那些少年武者,嘴中默默說著,可眼裏還是流出一絲遺憾。他以世家廢柴的身份逃離京城,身後皆是鄙夷和不屑,如今他回來了,適逢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又何嚐不想在武道大會上爭風奪魁,讓那些當年瞧不起他的人跌破狗眼。然而,將府周氏如今依舊被皇室通緝著,他的身份一暴露,所麵對的將是整個大煜王朝的力量,別說救出娘,便是自身也難保。
不再多想,周繼君輕撫袖袂,甩開腳步便向印象中的白衣庵走去,他此時隻想早點見到娘。
就在這時,周繼君忽覺肩膀一沉,身側突然出現一個人拍著自己肩膀,隨後興高采烈地作了個揖手。
“無量壽佛。”
沒來由的,周繼君額頭滴下冷汗,緩緩轉過臉,忌憚地看了眼仿佛見到親人般熱切地看著自己的光頭小胖子,沙摩尼。
“雲州離別之後,貧僧一路上甚是惦記公子………公子沒有再大開殺戒吧!”
周繼君如撥浪鼓般搖著頭,趕忙向前走了幾步,心道被你惦記上可糟糕了,日後肯定如狗皮膏藥般去哪粘哪,甩都甩不掉。
小胖子沙摩尼果真像狗皮膏藥般,緊貼著周繼君,撓了撓頭眉開眼笑
“如此甚好,看來公子還是極有慧根。公子可曾吃過,要不和小僧一起吧。”
看著熱情無比的沙摩尼,周繼君心中生出煩躁,隻想能有根繩子將他綁在城門口。否則自己悄然前去白衣庵,身邊卻跟著一個嘀嘀咕咕的光頭胖子,任誰都會瞧上幾眼,萬一被識破那可就糟糕了。
“不用,我不餓。我還有事,沙兄失陪了。”
苦笑著說完,周繼君頭也不回便欲往前走,可剛一抬頭卻發現身前不知何時站著個負手身後、一臉高深莫測的青年。這青年頭戴綠鬥笠,身著綠蓑衣,身材修長,麵容普通,可卻因為這身奇怪的打扮顯得異常的與眾不同。
“這位兄弟,你既然和我小弟沙摩尼是兄弟,那就和我月羅刹是兄弟,少不得進去喝兩盅。”說完,月羅刹故作瀟灑地抬了抬鬥笠,微微一笑。
周繼君隻覺得混亂無比,有些痛苦地揉了揉眉頭。他隻不過和沙摩尼在雲州道上有過一麵之緣,講了兩句話,不料來到京城後,這從遙遠的北俱蘆洲來的小胖子竟然真把自己當成親人一樣熱情對待了,難道他一路上沒再遇到其他人?或者是他對遇到的每個人都這樣?
還有眼前這個在京城公然穿著奇裝異服的青年人,給人的感覺怪裏怪氣。說他陰沉嘛,言語間卻一副大大咧咧自來熟的模樣,說他開朗嘛,偏偏穿著一身雨夜江淮獨釣郎的行頭,看不清麵龐,用這陰森森的打扮出去嚇小孩鐵定十嚇十哭。
“這位兄台,在下…….”
周繼君還未說完,突然一愣,驚訝地看著對麵名叫月羅刹的男子,卻見他也是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己。
坐在酒肆門口扇著扇子的老板羨慕地看著月羅刹,鬥笠青年眼中的驚訝落在他眼中卻成了含情脈脈,老板不由得歎氣道,“這些龍陽之道的後輩還真是不得了,當年便是我也不敢享這齊人之福啊。美哉,美哉。”
月羅刹和周繼君顯然不知道齷齪的酒肆老板在心中把他們想象成什麽樣,隻顧大眼瞪小眼。良久,月羅刹有些幹澀地開口道,“你也煉出了先天精氣?”
周繼君默然點頭,沉吟半晌,仔細地打量著月羅刹,沉聲道,“你也生成了藏象?”
適才兩人相距兩步時,體內的先天精氣突然產生了感應,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卻真切無比,周繼君之前從未遇到過,而月羅刹卻是從沒碰到尊境以下者能煉出先天精氣,看那白衣少年的年齡修為,似乎都比自己低。
“藏象?”
月羅刹微微錯愕,一把抓起腦袋上的鬥笠擠著眉頭似在思索。周繼君和沙摩尼看向月羅刹的頭頂,俱是瞠目結舌,隻見他摘下鬥笠後,頭上竟然還戴著一個古樸的方冠。看到周繼君和沙摩尼一臉驚容,月修羅得意的一笑,手指在身前輕輕一揮,眨眼間,他那一身蓑衣鬥笠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深灰色的儒袍,而他暴露在陽光之外的臉蛋依舊是普普通通,讓人看完後,心頭也生不出半點印象。
“藏象嘛,倒似乎聽說過。”月羅刹穿著高冠儒袍,一副溫文爾雅的姿態,隨後恍然大悟地朝周繼君拱了拱手,寫意地笑著說道,“沒錯,可是那東州沙藏棕林裏的大象?”
“撲哧!”周繼君一口氣沒憋好,險些笑的岔氣。
月羅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此時他這一身氣質與鬥笠蓑衣時候完全兩個樣,不溫不躁,平易近人。
“不是嗎?那小生也不得而知了。我觀兄台年齡尚不足二十,修為也不過武師,卻能修出這萬中得一的先天精氣,真是不凡。”
此時不僅周繼君,就連一旁的沙摩尼也有些吃不消,看著仿佛換了個人似的月羅刹,不禁頭大無比,忍不住喧了聲佛號。
“無量壽佛!月施主,那個,你還是變回來吧,這個樣子貧僧很不習慣咧。”
儒生模樣的月羅刹微笑地看著兩人,斜臉做了個揖,在直起腰的那一刻身上的儒袍眨眼間又變回了綠蓑衣。
“是不是很好玩?”恢複先前一身打扮的月羅刹嘿嘿笑道,他那身儒雅的氣質也陡然消失,古怪的氣息又從他身上飄出。
他應該是沒有生成藏象了,不過以他看似絕不超過尊境的修為竟然能煉出先天精氣,真是不可思議。看來那日屠龍所說隻有尊境才能吸收煉化精氣定是偏頗了,這七州乃至天下間神奇的門派林立,天知道他們有怎麽的絕世功法,能打破那些陳規。
連續見識了兩個年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一身修為卻看不透深淺的青年武者,沙摩尼和月羅刹,周繼君的傲意漸漸消了不少,心意變得愈發謹慎。
“確實了得。”周繼君眉頭挑起,淺淺一笑,身形陡然跨出數步,“在下還有要事,等改日再與兩位小飲一番。”
話音未落,周繼君的人影已然融入風中,消失在慢慢長街上。
“嘖嘖,真有一套,才武師修為身法就如此了得,竟能融合風的律動。又是一個武尊境前能修煉出先天精氣的怪物,也不知道山裏那個老色鬼知道後會不會心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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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西麵有一座道庵,這裏麵都是一些前來出家的女人。所謂出家,便是每天一茶兩頓飯,日日夜夜守在長燭油燈下,看著一頭繾綣的青絲變白。來這裏出家的女人要麽是為情而癡,要麽就是身份顯赫卻犯下重罪的貴人。
白衣庵門前,一個赤著腳的少年走到那棵老樹下,伸手輕輕撫摸老舊的樹皮,臉埋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可他的肩膀卻在風起的那刻,微微顫抖。
(祝可愛的沙拉生日快樂。。。爭取長得帥點吧。。。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