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初中,下午五點五十分。

禮堂後台。

徐哲安看著一身紅衣的舒眉,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舒眉姐,今天有點霸氣啊。”

隻見舒眉一身紅衣輕紗,整個人既古韻十足,還帶著一點優雅。

本來舒眉的打算是直接青衣花旦的,但是這個被徐哲安否決了。

第一個是非常麻煩,其次選歌是一首帶著戲腔元素的歌曲,並非真正的戲曲。

為了舞台效果考慮,徐哲安覺得還是帶著點古風的打扮就夠了。

等節目結束後,還要回別墅呢,如果真弄個花旦的打扮,到時候卸妝就要花很多時間了,直播都顧不上了。

“我先來?”距離開始還有幾分鍾,徐哲安說道。

“好。”舒眉沒有多廢話,點了點頭。

徐哲安卡著時間,在下課鈴響起的刹那,就走上了台。

學生們六點放學,而表演剛好六點開始。

此刻,台下一堆攝像機正齊刷刷著對著舞台,並且有了很多觀眾。

四位樂評人在最前方,其次就是一些老師。

是的,水榭初中的老師,幾乎都跑來了。

校方生怕觀眾少了,特地叫老師們來湊個熱鬧。

《屬於是加班了》

當然,這些老師倒是不反感,尤其是音樂老師,甚至是興致勃勃的。

而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來湊熱鬧的學生了,這些學生很多人都沒坐下,隻是站在一旁。

很顯然,都打算看幾眼就走了。

這個時候,急迫回家的心態甚至早就大於看熱鬧的心了。

但是抱著瞅一眼也不虧的心態,還是有很多人打算看一看。

徐哲安走上台,看著台下不多但也不少的觀眾,沒有在意。

問題不大,他們的目標是直播間。

抬頭看向鏡頭,徐哲安鞠了一躬,開始了今天的表演。

“首先,由我帶來舒眉姐給我創作的歌曲——《旋轉木馬》。”

舞台上已經有樂隊在待命,聽到徐哲安話,馬上開始了伴奏。

徐哲安扶著麥架,歌聲也緩緩響起。

台下坐在最前排的四位樂評人,此刻聽著這首歌,不住地點頭。

上一次舒眉的發揮失常,大家還覺得有些可惜。

還好,這次又回來了。

然而,這隻是主歌部分,到副歌部分的粵語時,大家眼前一亮。

徐哲安的語言天賦還是可以的,區區幾句粵語學的有模有樣。

雖然不可能和本地人比發音,但在音樂中絕對是夠了的。

而這種語言的變化,也讓四位樂評人,包括很多老師都產生了一些興趣。

這些老師們的年齡都不小了,很多都是三四十歲居多,再大一點的甚至也有五十歲的。

他們的聽歌口味偏老,也都很喜歡粵語。

所以,徐哲安的這幾句,剛好唱到了他們的心裏。

當徐哲安結束表演時,台下稀稀拉拉的人群卻響起了不小的掌聲。

可惜,不包括那些學生。

台下,坐著的為數不多的學生裏,某個戴眼鏡的男生表情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他看向旁邊的女孩:“我們走吧,都放學了。”

“不,要走你走。”女生搖了搖頭,“這兩位老師昨天剛教過我們,我覺得我身為10班的,至少要聽完。”

男生是初三的,不過他常常和這個初一女生一起上下學,因為家裏是鄰居。

可惡的青梅竹馬。

“唉。”男生有些無奈,看著台上的男歌手走下了台。

好無聊啊,這種老歌誰聽啊.

正想著,一個紅衣女子走上了台。

看著這一身有些特別的打扮,男生剛才的神色總算有了一點改變。

咦,這個有點新奇啊。

而《赤伶》,總算開始了。

“我帶來的歌曲,是徐哲安為我創作的歌曲——《赤伶》。”

舒眉看著鏡頭,說道。

一句廢話都沒有,全場的燈光忽然就暗了下來。

而在禮堂舞台的顯示屏上,在燈光暗下來後,緊跟著驟亮。

昨天徐哲安那個有關【裴晏之】的故事,再次出現。

不過,這次除了文字以外,還有一段皮影戲來幫助講述。

隻見屏幕上,那個節目組短時間內製作出來的粗製皮影戲,正講述著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

而故事,其實和之前有一點改編和出入。

【一個個趾高氣昂的國外侵略者,猖狂地攻略了一座城池,拿著槍要一人上台為他們唱戲。

那人擺手拒絕,立場十分堅決。

哪怕是要我死,也絕對不會給你們演出!

緊接著,侵略者便圍住這些跪倒在地的人,然後拿著刺刀對向他們。】

皮影戲在此刻短暫地戛然而止。

大家正看得入迷呢,不知道為何要暫停這段皮影戲。

看到舞台上亮起的燈光,終於反應過來。

歌聲響起了。

【戲一折,水袖起落,

唱悲歡唱離合,無關我。

扇開合,鑼鼓響又默,

戲中情,戲外人,憑誰說?】

在一陣婉轉甚至帶著點淒涼的前奏之後,舒眉的聲音在舞台上響了起來。

台下很多老師、樂評人,以及部分學生,在看過剛才那個皮影戲後,腦海中自動產生了故事的畫麵感。

很顯然,這是一個無奈和悲傷的故事。

台上的戲子,並不願意唱戲給侵略者聽。

可,身不由己之下,卻不得不做。

台下有幾個語文老師,看到這裏已經忍不住皺眉了。

怎麽莫名有一種悲涼的感覺呢?

【慣將喜怒哀樂都融入粉墨,

陳詞唱穿又如何,

白骨清灰皆是我。】

【粉墨】【白骨清灰】【陳詞唱穿又如何?】

果然。這些詞再次證明了,台上的這個戲子,心中的不願意。

這種有些無力抗爭的悲涼,在台下很多老師、以及一些情緒容易代入的直播觀眾們心中回**著。

這次的這首歌,基調很悲涼啊。

大家在等。

等情緒的轉折。

【亂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憂國,

哪怕無人知我!】

在這句話出來的時候,台下很多老師眼前一亮。

他們可沒聽過那個故事,而皮影戲也隻演到了【裴晏之】為侵略者們唱戲,自然不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

本以為這首歌的基調就是悲涼和無力的了。

可在這句【位卑未敢忘憂國】出來的一瞬間,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陸遊在《病起書懷》中說:“病骨支離紗帽寬,孤臣萬裏客江幹。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

這首歌的基調,貌似不止如此。

仿佛印證著大家心中的想法,台上的皮影戲,已經進展到了最關鍵的一段。

那個舞台上的角兒【裴晏之】,嘴唇微啟。

大家看到了皮影戲上的那個角兒,張開的口型。

在說什麽?

好像在說

“點火?”

是的,點火!

皮影戲中,忽然出現了濃烈的火焰!

很多沒看過故事的觀眾,在火光出現的刹那,終於知道了這場表演的意義。

這壓根不是一場表演,而是一次同歸於盡!

一個在社會底層,讓很多看不起的戲子,對這可恨侵略者的一場反擊!

“我雖賤命一條,卻受百姓愛戴。”

“大夥兒給我【名角兒】這個冠冕,讓戲班子足以討口飯吃。”

“如今國破城亡,又怎能委身於賊寇,為其作樂?”

這段內心獨白,在台上出現。

大家的情緒正跟著這句話起來呢,急於尋找一個宣泄口。

而舞台的設計很巧妙,宣泄口來得很及時。

因為,歌曲的最**,終於到來。

許多人的情緒,在那讓人驚豔到極致的戲腔之中,被徹底釋放。

【台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台上人唱著,心碎離別歌。

情字難落墨,他唱須以血來和,

戲幕起,戲幕落,誰是客?】

隻見舒眉手指輕挽,那段讓台下很多觀眾瞬間將注意力集中的戲腔,在這個普通的禮堂內響徹。

那些站在禮堂門口,都已經準備跑回家的學生們,在這句出來的瞬間,停下了腳步。

他們轉頭,看向台上的舒眉,臉上雖然並沒有出現太誇張的表情。

但是,那突然凝滯的腳步,貌似已經說明了一切。

——咦。

——讓我聽聽怎麽個事兒?

很多人甚至連故事都沒聽,情緒都沒代入,可偏偏在戲腔出來的瞬間,就已經站不動腳步了。

【戲一折,水袖起落】

於是,當歌曲來到第二段的時候,徐哲安一個轉頭,嚇了一跳。

哎喲我去,這禮堂怎麽突然多了這麽多人了?

他下場後就直接坐到觀眾席了,一直看著舞台呢,完全沒發現禮堂突然擠滿了人。

很多學生,正背著書包,直愣愣地站在禮堂的座位旁,靜靜地看著台上的舒眉。

而舒眉,此刻完全沉浸在了表演中,也沒注意到台下的變化。

第二段戲腔響起時,彈幕已經開始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雞皮疙瘩起來了。”

“我靠,這歌寫得牛皮,我雖然沒啥文化,但就是莫名覺得牛皮。”

“找了半天形容詞,好像隻有‘臥槽’一詞了。”

“這種戲曲風格,和流行音樂居然這麽搭?以後是不是大家都可以嚐試這種融合了?”

彈幕在發問,但是無人回應。

因為歌曲,此刻終於來到了最後一段。

【你方唱罷我登場,

莫嘲風月戲,莫笑人荒唐。

也曾問青黃,也曾鏗鏘唱興亡。

道無情,道有情,怎思量。】

此刻,歌曲已經來到了最後一段的戲腔部分。

火光吞沒了皮影戲中的那個‘角兒’,而很多代入到故事裏的人,也將最後一段字刻入了眼中。

一些感性的語文老師,看著台上的這段文字,忍不住拿出手機拍攝了起來。

《不行了,等會必須發個朋友圈》

隻見台上的最後一段文字寫著:

【國泰民安,即使我隻是一卑微戲子,依舊可以受萬人愛戴,成為響徹一方的角兒。

如今山河飄搖

位卑未敢忘憂國,我一介卑賤戲子

——已報國恩!】

文字沒有顏色,但在很多老師眼裏,卻紅得耀眼。

他們已經想好了。

這段故事,和這首歌。

明天

不對,是下周。

也許可以給自己的學生們好好看看,好好聊一聊。

在這場徐哲安和舒眉共同編製的家國情懷裏,很多死板的中老年教師,忽然發現了流行音樂的意義。

本來覺得,大部分流行音樂都是談情說愛的。

今天忽然發現,這種年輕人咿咿呀呀的音樂.

原來,也有這種出人意料的作品啊。

看著舞台上結束表演的兩人,四位樂評人麵麵相覷。

盛太丁的聲音有些艱澀:“這首歌”

他說了三個字,沒有後文了,可能也是沒想好。

而黃達,很自然地接了過去。

“可能會引發一股新的潮流。”

黃達聲音堅定,字字鏗鏘。

他們是浸**流行音樂多年的大佬,其他先不說,至少對這個領域的風向是了如指掌的。

這個判斷,應該不算誇張。

隻是現在,四個人最大的疑惑就是。

這樣的歌曲.

為毛會出自一個戀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