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乾屹掛上了電話,鷹一樣犀利的黑眸朝她射來。

“聽到了吧?”

從敲門聲他就判斷出來了,剛才那兩人有問題。

哪有維修工上門跟暴力討債的似的。

“大小也是個總裁,做事能不能動動腦子?”

幽暗目光不自覺落在了她緊握的斧頭上。

“你也就能跟我逞強。”

說完,毫不把自己當外人,徑直進屋,直奔浴室。

雲浠還在為那兩個維修工心有餘悸。

如果今天不是他在,她不敢想象把他們放進來會發生什麽。

越想越覺得嚇人,背後爬上了一層冷汗。

直到衛生間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她才宛如從夢境中醒來一般,拔腿追了過去。

她用力拍門,“出來!”

“誰允許你在我這兒洗澡了,出來。”

水聲仍在繼續,門卻突然開了。

這狗男人不按套路出牌,夾雜著霧氣,白花花的身子猝不及防地闖入她的視線。

雲浠嚇瘋了,下意識轉過身去。

“邵乾屹!你渾蛋!”

男人在她身後嗤笑,“不是你讓我出來的?”

雲浠磨牙,快氣瘋了,“穿上你的衣服,趕緊滾。”

“抱歉,衣服被你吐髒了,我現在啊···”說著話,竟還抬腳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身上仿佛帶著一股熱浪,越來越近···

雲浠心驚,不自覺吞咽口水。

下一秒,落荒而逃。

男人望著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覺挑起一抹興致盎然的弧度。

似乎——

有點兒意思。

可為什麽早些時候,他為何沒有發現?

走神間,衣服丟了粗暴地丟了過來,幸虧他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了。

隨便展開看了下,他皺起眉頭,“還說沒養男人?”

家裏都有男人的衣服,能沒有男人?

雲浠雙臂抱懷,冷笑一聲,“狗的。”

邵乾屹反應過來,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是說這衣服是我的?”

雲浠笑了,“承認你自己是狗?”

邵乾屹不在乎什麽狗不狗,眼下他隻關心一個重點兒。

這裏為什麽會有他的衣服?

之前的事情,他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

但賈沅薇告訴他,他和這個女人是商業聯姻,根本沒有感情,結婚三年他們壓根沒同居過。

可如今,她的住處卻有他的衣服···

似乎想到什麽,他重新返回衛生間,開始翻箱倒櫃。

終於在台盆下方櫃子的犄角旮旯裏找到了一個洗漱包。

裏麵不僅有牙刷牙膏,還有男人的剃須刀,潔麵膏······

這些都是他常用的品牌。

也就是說,這些東西也屬於他。

邵乾屹沉入沉思。

他之前,在這裏住過?

那又是什麽樣的情況下,在這裏居住的呢?

他想不起來,他很痛苦,他想搞清楚。

他轉身出去追問雲浠。

雲浠淡然地靠著牆壁,“已經不重要了。”

說完,她轉身回臥室,將房門反鎖,並且提醒他,“別忘了,明天一早去辦理預約手續。”

男人拿著屬於他的那些洗漱用品,表情複雜。

他還在糾結,他之前究竟是在一種什麽樣的情況下,住進了這間公寓。

他想不起來。

什麽都想不起。

他換上衣服,連夜去見了他車禍時的主治醫生。

“有什麽辦法能讓我想起之前的事情?”

醫生盡職盡責,“您記得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唯獨忘記了雲小姐,極有可能是心病,可以試著去看看心理醫生。”

“這也隻是我個人的拙見,至於能不能有效果,我也不敢跟您保證。”

心病?

邵乾屹在心裏細細咀嚼這著兩個字,眸底劃過一抹深意。

他起身道謝,出門連夜去見心理醫生。

他說出自己的困擾,心理醫生表示可以幫他催眠試試。

至於能不能有所作用,心理醫生同樣不敢保證。

但他願意一試。

按照心理醫生說的,他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在搖椅上躺了下來。

心理醫生將桌上的沙漏倒轉,細碎的藍色沙子簌簌下落,在寂靜的房間裏聲音被放大,顯得異常清晰。

而邊上微微燃燒的檀香,絲絲縷縷的香氣彌漫著,極大地安撫著緊繃的神經,起到了很好的鎮靜效果。

就在這種幽靜,放鬆的環境中,邵乾屹跟隨心理醫生的指引,進入到了另外一個時空。

心理醫生問:“有感覺到什麽?”

男人眉頭緊蹙,“疼,冷。”

“味道呢?”

雙目緊閉的男人眉峰明顯地動了動,輕輕吐出:“血腥味。”

心理醫生循循善誘,“周圍還有什麽人?”

眉頭一時間擰得更緊了。

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痛苦。

他似在搜尋,旁邊人的樣子。

半晌,輕吐出一個名字,“雲浠···”

心理醫生句句緊逼:“她在做什麽?”

“她···”似乎不大確定,皺著眉頭停頓了幾秒,才嘶啞出聲:“她在哭。”

“還有什麽?”

······

催眠鍾滴滴答答,他跟隨心理醫生的引誘,重回車禍現場。

他看到了雲浠哭得很傷心的樣子。

可車禍不是她製造的嗎?

那她為什麽會哭?

還哭得那麽傷心。

他還想看清楚一些,畫麵突然變得混亂。

他麵目猙獰地掐雲浠的脖子。

他將她甩在牆壁上。

緊接著畫麵一轉,他們在萬眾矚目之下,共飲交杯酒。

場麵似乎熱鬧極了,所有人臉上都掛著微笑。

下一秒,鮮血染紅了他的視線。

他從催眠中驚醒過來,大口地喘息。

那感覺,就像是死了一次。

額頭上,鼻尖上,細細密密全都是汗珠。

渾身上下虛軟得更如同剛從水裏被撈上來一般。

他坐起身,在昏黃的燈光下緩了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問:“下次治療什麽時候?”

心理醫生眉頭緊鎖,覺得他的情況不容樂觀。

再繼續下去,怕是會引發別的心理問題。

“我建議您···”

邵乾屹抬起頭,猩紅的眸子散發著駭人的幽光,“我隻想知道下次治療什麽時候。”

其他的,他一概不想聽。

心理醫生無可奈何,隻好說了下次治療的時間,“一周以後。”

“三天後不可以嗎?”

他想盡快地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