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令妃坐在梳妝台前審視妝容,其實令妃並不漂亮,頂多算得上清秀,但勝在人家會打扮。線條柔和的鵝蛋臉很有江南女子的味道,細細的柳葉眉,似水般含情脈脈的翦水秋瞳,胭脂輕點的紅唇笑起來嫵媚性感,改良過的淡粉色宮裝勾勒出她水蛇般妖嬈的婀娜體態,完全看不出不久前才流產的跡象。此刻令妃的臉撲上薄薄的白粉,蒼白中透著楚楚可憐,最是能夠引起男人的憐惜之情。
令妃滿意一笑,等著乾隆的到來,就聽到冬雪的稟報。
“娘娘,格格突然發起高燒,現在正大哭不止,要不要去請太醫來看看?”
令妃臉色頓時冷下來,眼裏閃過一絲狠毒,“哭哭哭,就知道哭!她除了哭還會什麽,整一個賠錢貨!讓她忍著!”
“……是。”冬雪跪在地上,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內心卻對自家主子的狠絕心驚不已。她出生包衣,十二歲被選進宮當宮女,三年前被分配到延禧宮當差,好不容易熬到作為令妃心腹的地位,卻也把令妃的真麵目看的一清二楚。這樣一個心狠手辣又會演戲的女人,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下得去手,更別提他們這些身份卑微的奴才了。
隻是奴才的榮辱與主子息息相關,他們和他們家人的生死也就主子的一句話,所以再怎麽看不過眼也隻能放在心裏,沉默是金才是保命之法。
“皇上駕到——”太監尖銳的聲音遙遙響起,令妃立馬跑進七格格的寢室撲到床邊,哭了起來。
“和靜,和靜,你不要嚇額娘,你要有個什麽萬一額娘該怎麽辦呐!和靜——”那哭聲叫一個肝腸寸斷,纖弱的肩膀一顫一顫,痛惜之情溢於言表,真可謂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乾隆進屋就看到這幅景象。“令妃,和靜怎麽樣了?”
令妃好像這時才發現乾隆,急忙轉過身甩帕子盈盈一禮,“臣妾參加皇上,皇上吉祥。”起來時像是站不穩一樣,軟倒進皇上懷裏,抬起頭,臉龐蒼白,梨花帶雨,弱柳扶風般柔弱可憐的模樣足以勾起任何人的惻隱之心,“皇上,和靜她發高燒,一直叫著皇阿瑪、皇阿瑪,臣妾好擔心和靜會出事,已經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麽辦,皇上~”最後一句簡直叫的纏綿悱惻,風情萬種,勾的男人心癢癢的。
但顯然這回乾隆完全沒有被誘惑的意思,將令妃扶起站直後便放開她,幾步走到床邊看看七格格。
和靜閉著眼睛,皺著眉頭睡的很不安穩,眼角還掛有點點淚珠,臉頰因發燒的緣故泛起不健康的紅色,偶爾發出抽噎聲的小嘴因脫水而幹燥起皮。
這副慘兮兮的病容乾隆見過不少次,看多了也就麻木了,但這次卻讓乾隆十分有感觸。
不知嘉兒生病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一定是痛苦不已,心裏想著皇阿瑪卻始終等不到朕的一聲關懷,孤寥寂寞,淚水漣漣吧。
乾隆腦補著和嘉小白菜的形象,心酸的無以複加,完全無視了純貴妃和一堆奴才的存在。
“太醫給和靜看過沒有?”
“看過了,也開了藥方,臘梅正煎著藥。是臣妾不好,沒有好好照顧和靜,臣妾看著和靜受苦,臣妾這心就跟著揪痛,恨不得生病的那個是臣妾。”令妃拿著絲質手帕擦擦眼角,整一個為女兒擔驚受怕的慈母形象,還不忘拿眼睛瞟一眼乾隆,目光盈盈如秋水嫵媚動人。
要是以前,乾隆肯定已經被令妃感動到不行,抱上去好生安慰,當然安慰著安慰著就安慰到床上去了。可是現在乾隆腦裏隻剩下寶貝女兒慘遭拋棄的可憐模樣,接收不到令妃送來的秋天的菠菜。一甩手背到腰間,對寢室內的宮女厲聲嚴令道:“都給朕仔細照顧格格,要是和靜有個什麽閃失,朕要了你們的腦袋!”
所有宮女太監嬤嬤立馬跪下,“奴才遵旨。”
乾隆接著對令妃道:“令妃,你好生照顧和靜,朕以後再來看和靜。”說完,不理會欲言挽留的令妃,大步離去。
令妃難以置信地看著乾隆的背影消失在門後,不解皇上這次怎麽沒有跟以往一樣安慰她?
也許皇上隻是太忙了,也許皇上還在惱怒她小產的事?沒關係,她了解皇上的脾氣,皇上最渴望普通百姓的親情,隻要她夠溫柔體貼,多哄哄皇上,再扮一下小可憐,流兩滴眼淚,皇上一定又會像以前一樣對她心存憐惜,柔情蜜意的。
在心裏安慰完自己,令妃又重拾信心,擦幹眼淚,卸下虛偽的溫和麵具。冷冷瞥了眼床上的和靜,哼了聲,“你們看好和靜,哼,真是沒用的東西。”甩一下帕子,扭著纖腰款款步離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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