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3五月十五發售!可是大陸不在此列。去尼瑪的!」
“你們惹了*煩。”紅鴿尤金在踏進水牢的第一時間就衝李歐抱怨。
獨眼獄卒領著他來到牢房前,“別商量怎麽逃跑。”他操著一口破爛的喉音。紅鴿尤金厭煩地扔給他一袋錢幣。獨眼拽開繩子,從裏麵拿出一枚金光閃閃的錢幣放到嘴邊咬了一口。“真是大手筆。要是再多一些你們這些白魔鬼就好了。”他貪婪地吸了吸鼻子。
“出去。”紅鴿憎惡地說。
“沒問題,沒問題,我這就出去。”獨眼拋著錢袋,往外走去。他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提醒,“你們隻有十五分鍾的時間。”
獨眼恪守承諾關上了水牢的鐵門,空蕩蕩的既冰冷又潮濕的水牢裏隻有他們三人。
“你怎麽來了?”李歐原以為來探視他們的會是陸月舞。“她們呢?”
“說直白點,她們現在等同於人質。”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得知她們隻是被軟禁在閣樓裏時,他徹底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都不想看見我。”紅鴿冷聲說,“但看看你們這副樣子,再不來你們就死了!”
李歐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上麵全是幹結的血塊,從嘴角一直到脖子上。他懷裏緊鎖著眉頭,無意識呢喃的羅茜也是如此。配上他們慘白的臉,就像是吃人的怪物。
“我隻是沒想到你會獲得允許。”他嘶啞著嗓子,喉嚨裏幾乎冒出火來。“看樣子我們彼此的敵視被瞧在眼中了?”他輕聲苦笑。誰會料到他們的爭執最後竟然演變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唯一希望呢?這簡直……不可思議。
“這就是擅做主張,自以為是的後果!見鬼!城主大人為什麽要讓你跟著來。”他一邊低聲咒罵,不停埋怨,一邊將水袋從衣衫裏麵拽了出來。他藏得倒也挺好。“喝吧,幹淨的淡水,裏麵不是血。”他說。
李歐道了聲謝,喝了一小口包在嘴中,然後喂給羅茜。她在他的懷裏低聲嗚咽,但也無力阻止。她的眼睛都無力睜開,全靠他的懷抱才能勉強站立著。
水袋在煉金術士的手裏沉甸甸的,散發著誘人沉淪的蠱惑,他要將它一股腦兒地喝光,喝個痛快。他早已饑渴難耐了。但羅茜就在他的懷裏為疾病所折磨。他最終死死掐了掐冰冷麻木的胳膊,硬生生忍住了。他隻喝了一小口,一丁點。那麽些水珠剛好隻夠濕潤喉嚨。然後他便用木塞將其塞好,再三檢查確保它不會滴出一滴,把它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懷裏。也許之後幾天,他們都隻能靠這點水支撐下去。
李歐感受到了紅鴿尤金憐憫歎息的目光,他垂著頭,不去看他。“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他虛弱無力地輕聲問。
“你們被抓走後,過去了六天。”
也就是說艾倫伯特男爵是兩天前來的嗎?自從男爵難掩怒火地離開後,疲倦讓他眯了一小會,但很快他就被羅茜無意識的大喊大叫驚醒。她深陷噩夢之中,飽受病魔與過往的夢魘折磨。她一天比一天更虛弱,到後來連眼淚也幾近枯竭。他束手無策。
他們究竟什麽時候能出去?不,他已經不奢求能被赦免。“什麽時候審判我們,或是給我們一個痛快?”他滿心盼望快點結束這折磨,無論結果好壞。“羅茜堅持不了多久了。”
“我不知道。”紅鴿想也沒想,一口答道。
他沒撒謊。可李歐這時候多希望他說點好聽的謊言給他們聽啊。
“李歐……”懷中的女法師無意義地呢喃。
李歐摟緊了她。“如果羅茜出了事,我一定會把這裏變成地獄。”他的聲音嘶啞,好似破鑼爛鼓,但無法掩蓋他的決心與仇恨。
“前提是你還有力氣走出去。”
求求你別再說傷人的實話了。他在心中渴求。他抬頭仰望這黑暗的牢房,不知道前路究竟在何方。死神已經高舉起鐮刀了,隻待一聲令下。他就隻能引頸待戮。多可笑啊,一個人背負了本不屬於他的罪名。他心中不甘,怒火在燃燒,在大聲怒吼。
“他不是我們殺的。”他無力地為自己辯解。
“他?”紅鴿尤金竟然麵露驚訝,“他是指……你是說艾倫伯特男爵的兒子?”
還會有誰?他幹嘛裝出這詫異的樣子。“我們喂了他毒藥,又對他施加了魔法。”他低聲冷笑,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在自嘲還是無奈。“除了我們,還會有誰?男爵不就是這樣指控的嗎?啊,白魔鬼用他的戲法殺了他的孩子。”
紅鴿尤金打斷了他,“你弄錯了。”
這回輪到他驚訝了。“我弄錯了?”他睜大了眼睛。“哪裏錯了?”如果錯了,他們為什麽會被關在不見天日的水牢裏,時時忍受折磨?
“他不是你們殺的。”
善意的謊言,還是確鑿無誤地事實?但毫無疑問,這是他這些天來聽到的最美的句子了。“既然不是,”他心中的疑問仿佛盛開的罌粟,吸引他不斷觸碰。“那為什麽怪罪於我們?怪罪於魔法?把我們當做罪不可赦的謀殺犯?”
“因為……”從他的表情看,鴿子似乎難以啟齒。火光下,他臉上的驚懼多過憐憫。他咽了口唾沫,從頭說起,“在男爵的孩子醒來之後,他變得如同三歲小孩一樣,安安靜靜,不再狗吠……他蜷縮在那裏,唯有嬰兒般的智商……但是後來……出了點意外……”
“意外?什麽意外?”紅鴿尤金張著嘴巴,一開一合,已到嘴邊的句子始終說不出口。他渾身顫抖——因為恐懼。他究竟在害怕什麽?“鴿子,求求你,別吞吞吐吐,一次說完。反正結局無非是他們家死了人。總之是他們活該。你還替他們隱瞞什麽?”紅鴿尤金又躊躇了半晌。“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你想讓我們帶著疑問去見死神嗎?”
對方打了個寒顫,被嘴套束縛的鴿子嘴巴總算能上下開闔了。“我現在也沒緩過勁來。”他低下腦袋,聲音裏透著懼意。“畢竟……畢竟太駭人聽聞了。”
他失去了耐心。“不說就滾!”
“我把這句話當做你的胡言亂語,煉金術士。”紅鴿尤金提醒他。
“那就痛痛快快地說出來。”他依然沒能忍住心中的焦躁。“你這樣子就像女人。”
“那就管好你的嘴巴,聽我說完。”紅鴿尤金長歎一口氣,“好好聽著,煉金術士。”他望向他的眼睛,“我保證,你絕對想不到……沒人能想到會變成這樣。”
他的藥劑,羅茜的魔法的確起了效。艾倫伯特男爵的孩子總算像個人樣了。有點瘦,腦袋不好使。他無聲地整日哭泣,眼淚濕了一床。一切原本應該越變越好。但另一個人完全變了樣。她改變了一切。艾倫伯特男爵的妻子,那位瑪格麗特夫人,在當天晚上走進了親生兒子的臥室,用牙齒咬斷了親生骨肉的喉嚨,用指甲扣開了他的胸膛,生生吃掉了鮮血淋漓,還在兀自跳動的鮮活心髒。
紅鴿尤金臉色比他們更加慘白,他的眼中滿是驚懼,他的話裏充滿了迅速逃離黑暗,沐浴陽光之下的渴望。他用顫抖的聲音說,“……她還在血泊中衝每一個人微笑,甚至試圖讓每一個人分享她的……兒子……”
“那不是因為我們。”幹澀沙啞的嗓子,虛弱無力的聲音讓李歐的話聽起來沒有說服力。紅鴿尤金好似沒有聽到一樣,他接著說,“所有人一致認為是邪惡的巫術改變了她的心智。每一個人都認定你們是罪魁禍首。”
“也包括你嗎?”
紅鴿尤金一言不發。
他就是這樣認為的!這隻沒腦袋的鴿子,李歐咬牙切齒,他敢肯定,這隻唧唧喳喳的鴿子沒對親王囚禁他們的決定作任何抗議。他再也不會為之前與鴿子各行其是,分道揚鑣的決定後悔了。如果重來一次,他一定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你真該去看看男爵的家,檢查男爵夫人的臥室。”他冷聲說,“她是狂熱的巫術信徒。就算她私底下進行了黑魔法儀式,我也毫不懷疑。”
“這有什麽用?”紅鴿尤金打斷了他,“這有什麽用,煉金術士?有人相信你嗎?”
那名魔法顧問理應清楚……但他是弄臣。弄臣從不說忠言逆耳的諫言。“那你今天來是想說什麽的?看我們死了沒有?”
紅鴿尤金還沒來得及答話。“時間到了。”獨眼獄卒打開鐵門走了進來。
“再給我們一分鍾。”
“你隻給了十五分鍾的金船,白魔鬼先生。”
“我這還有更多。”紅鴿尤金厭惡地把紅絲綢錢袋塞進獨眼獄卒手裏,“夠一分鍾了!”
“行有行規。賄賂我隻收一次。”對方聳了聳肩,把錢袋扔給紅鴿。“收起你的臭錢,白魔鬼。我不要了。走吧,離開這兒。我已經足夠大發慈悲了,但你們吵吵鬧鬧,始終不肯說到點子上,現在我的耐心也已經耗盡了。”
他一直在偷聽,牆中總有老鼠。但他要將他們的談話報告給誰呢?羅茜忽然在他的懷裏不住發起了抖。她的身體越來越衰弱,她就快死了。李歐,她就快死了。你要做點什麽,一定得做點什麽,否則你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你的眼前。他找到了問題的答案,然後瞬間做出了決定——
“把錢收進懷裏。”煉金術士告訴獄卒,“替我辦一件事。”
“哦?什麽事?”獄卒的那隻獨眼裏透著好奇,“我隻是一名獄卒,能辦到什麽?”
“你能辦到,這對你再簡單不過了。它是你的本職工作。”他說,“隻需將你聽到的一字不差地回報給侍衛隊長,回報給奧柏倫親王。”
獨眼獄卒托了托重新抓在手裏的錢袋。“唔……這點錢……似乎夠了……”他抬頭望向李歐,“好吧,你要讓我轉達什麽?我豎起耳朵聽著呢。”
李歐深吸了一口氣。你做好了決定了嗎?他問自己。李歐輕吻了一下羅茜的額頭。她的軟弱令人憐惜,她不該承受這樣的痛苦。如果她沒能遇見他,她不會遭遇如此折磨。所以……是的,我決定了,並且,決不會反悔。
“告訴他們,”他用盡全身力氣高聲說,“就說我願意認罪,接受審判。公開的、私下的,隨他,亦或者男爵的願。”唯有這樣,唯有這樣。“五馬分屍或是火刑,都隨他們去,我一個人接下了。無論什麽罪名我都不會抗辯,他們要的是巫師的腦袋,我給他們。”
“煉金術士,你瘋了嗎?”紅鴿高聲叫了起來。
他充耳不聞,死死盯著獨眼獄卒的雙眼。“我有前提,我不管現在是什麽時候,清晨還是半夜,今天之內,羅茜要得到醫治,要赦免她不存在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