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算計湮滅尤憂悸 求月票

門外一聲輕輕地響動,驀然打斷了屋中的甜蜜。舒榒駑襻一眨眼,黑衣的影衛們便消失在眼前,不知鑽到了何處。

身子霎那間繃緊,連方才神情輕鬆隱隱帶著玩笑的無常,都隱匿在涼泱身後。

涼泱放開抱著的蘇小曉,柳月見他還穿著喜服,攔住他,道:“爺,我先出去看看。”

這處荷花灘旁的宅院,並不大,隻是景色宜人,自從涼泱買下荷花灘後,漸漸的便在京城傳開荷花灘有主的消息,也少有人再來這裏。

今日忽然有人敲門,不知是為了何事?

柳月打開門,外麵站的一個穿著太監服的老者,個子不高,眼睛直接看向柳月,滄桑的目光中,卻沒有半點令人不舒服的感覺。

奇怪,此人雖然是個太監,但氣勢並不弱,理應是宮中一個職位極高的內宦,為何自己的情報裏沒有此人的畫像。感受到一點壓力,柳月揣著疑惑,依然彬彬有禮的道:“請問找誰?”wzxe。

太監這才從袖中摸出一隻卷軸,那是聖旨,柳月眉心猛地一跳,暗自祈求:小姐終於尋找到自己的幸福,可別讓那皇帝再給毀了。

受到蘇小曉一點思想上的影響,柳月對皇帝,並不像尋常人那般心懷敬仰。所謂朝廷,在生意人眼中不過是個互相利用的工具。

但對這個老太監,柳月可不敢小視,便打開院門,又揚起聲音道:“爺,小姐,快出來接聖旨。”

涼泱似乎已經知道外麵會是何事,讓蘇小曉進裏屋換下嫁衣,這才牽著她的手一起走出來。

蘇小曉抬頭時,正對上進來的人打量的目光,眼神雖有幾分淩厲,卻也不至於令她害怕。

蘇小曉毫不畏懼的純淨的眼眸,讓太監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心道:這小妮子就是蘇大人家的庶女嗎?還算有些膽識。

涼放到間。隻見涼泱錯步上前,擋在蘇小曉身前,注視著他,聲音驀然冷了下來:“何事?”

太監忙低下頭,恭敬地道:“泱親王殿下,請接聖旨!”

“泱親王?”

蘇小曉愣了一瞬,就見涼泱一撩袍子,跪下伸手,道:“公公直接給我便好。”

低沉而威嚴的聲音,讓老太監不由自主的就將聖旨遞了過來,直到涼泱鄭重的接過聖旨,才反應過來,怎麽莫名其妙,手裏的東西就到了他的手上。

涼泱沒有打開,顯然已經知道了聖旨的內容。

偏頭一看,蘇小曉才從震驚中回過神,吃吃得問:“涼涼,說的是你嗎?你什麽時候成親王了?”

涼泱揚揚手裏的聖旨,笑著道:“就是剛才啊。”

那冷峻霎那間變成寵溺,變臉的速度之快,讓太監驚訝的瞪大眼睛。

無常不屑的一撇嘴--定力真低,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渾然忘了,方才是誰恨不得躲在牆角畫圈圈。

蘇小曉搖頭道:“我不是說這個,對了,你早上出去,就是為了此事吧,究竟是怎麽回事?”

涼泱打發掉太監,這才擁著蘇小曉回到屋,遣散方才那個老太監送來的十幾位伺候的宮女,對蘇小曉仔細說了昨晚沒有說清楚的事。

蘇小曉聽完,怔忪的坐了良久,這才開口問:“涼涼,那個皇後,現在--”

那個字,她沒能說出口。

涼泱卻懂了,抱住蘇小曉有些戰栗的身體,他輕聲道:“沒有,沒事,小曉,沒有人死。”

皇後雖然重傷,但還是保住了性命,太子傷了一根腳趾,精神卻已有些失常。

隻是,太子病了,皇後還會好嗎?

不夠!涼泱看著蘇小曉鬆了口氣,緊緊地擁著她。

不夠!小曉,他們竟然敢威脅到你的生命,這樣的懲罰,遠遠不夠!

我要讓他們永遠銘記!我要讓他們後悔終生!

一隻手探上他的額頭,輕柔的摸著那顆泛著微弱紅光的黑痣。

涼泱猛然驚醒,隻看到蘇小曉擔憂的盯著他,柔聲道:“放下吧!涼涼,放下吧,不要背負這麽多的仇恨。”

“現在我們都好好的,而他們受到了處罰,上天是公平的,人在做,天在看,涼涼,仇恨太重,我們背負不起。”

柔水般的眸子,溢滿關切,涼涼將小曉揉進懷裏,恨不得把這個人兒融入血液,她的美麗,她的好,再也不要教別人碰觸。

“小曉,隨我進宮謝恩吧,你是我的妻,隻有你能站在我的身邊。”

蘇小曉疑惑的抬頭:“涼涼,你的父皇,會同意嗎?”

如果心生間隙,還不如不要見麵,免得那些人再說那皇帝的病是因為涼涼才得。

涼泱一聲冷笑:“我本就不是虐童,那國師是皇後的人,皇後不知從哪裏占得一卦,稱我會替代太子,成為梁國的下一代君王,皇後便處心積慮的想要置我於死地。”

“那時候皇上最寵愛的是我的母妃吉妃娘娘,皇後看在眼裏,恨在心裏,生怕吉妃生了皇子,皇上便會愛屋及烏,將她的皇子拉下太子的位置。”

“她的力量尚不足以與皇上抗衡,隻能偷偷摸摸的做些小動作,但吉妃亦是個聰明人,又是懷著孩子,自然更加謹慎,尋常手段皇後也用不上,隻得想到一招妙計。”

“皇上既然信佛信佛,那便讓佛告訴他,這個剛剛出生的七皇子,會給他帶來災難。”

“加上正巧傳來的大將戰敗的消息,皇上自然很輕易的相信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被強行帶走,又是皇後假惺惺的懇求皇上留我一條性命,將我養在宮外一處古舊的房宅,,就是我們初次見麵的地方。”

“周圍伺候的,都是她的手下的親人,不用做任何夥計,卻可以白白掛分掉宮裏送來的月錢。”

“可是,那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我的奶娘,是被她害死的!”

事情的發展,似乎並不出乎蘇小曉的意料,她早就覺得皇後有些問題,隻是沒有料到她會這麽聰明,這麽……狠毒。

涼泱的瞳仁有幾分渙散,似乎又回到兒時的噩夢中:“小曉,你知道嗎?我就看著奶娘死在我的麵前,卻無能為力。我一直以為,是我害死了奶娘。”

蘇小曉盯著那雙冷眸,忽然覺得,那深處一直遮掩著難以承受的哀痛。

涼泱繼續道:“後來,我離開你,去走南闖北,就是不敢再踏入京城半步,直到機緣巧合下遇到師傅,後來又被收為關門弟子,繼承衣銻。”

“不管練武再苦再累,我都沒有放棄研習醫書。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在一本泛黃的小冊子上,發現了一種東西,它將人致死時的模樣,與記憶中的奶娘一模一樣。”

“那時我才猛地意識到--也許,奶娘不是我害死的。”

“就像重新活了過來,我在京城撒網,收集當年傳出的一點一滴的信息。所有的證據,都證明了奶娘是中了這種罕見的毒藥。”

“就像心裏壓了十幾年的巨石被驀然搬走,我終於舒心,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奔到你麵前,告訴你,你的涼涼,他回來了!”

結果……我們就在一起了。

蘇小曉雖然聽懂,卻還是忍不住難以置信的問道:“那種藥,是皇後給你的奶娘下的?”

“不隻是這樣。”涼泱的目光透過窗戶,似乎又回到了清晨的大殿上。

當他把所有證據都交到父皇手中,父皇一張張翻過,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震怒的盯著下麵躺在病榻上的皇後。

“朕的毒,是你下的!”

皇後的雙眸眷戀的凝視著大殿外的天空,昨夜下了一陣小雪,今日,萬裏如雲,碧空如洗。

她的聲音,細小婉轉,卻刺痛了他的心。

“陛下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這樣好的天氣,是臣妾最後一次看到了吧。”

皇上的指,死死扣住龍案,心猛地一扯,痛到窒息。同床共枕幾十年的人,忽然有一天發現了她的背叛,而自己深受其苦,卻還在感激有她陪在身邊,世界上有比這還殘忍的事嗎?

咬牙切齒,切膚之痛,不隻不覺中,手下用了力氣,龍案上好的木材,竟然就這樣結結實實被他掰下一塊。

木刺狠狠紮入手中,血順著傷口慢慢滲出,皇上卻已經沒了感覺。

恨意,混雜著莫名的哀傷,一瞬間劃過眼底,便已了無蹤跡,聲音冷酷的仿佛掉著冰渣:“來人!把這女人和太子,打入死牢,午時問斬!”

皇後卻忽然掙紮著想要坐起身,崩裂的傷口令白絲衣印出點點紅梅,她衝著涼泱的方向,嘶啞著聲音哀求:“七皇子,七皇子,求你了,你答應過要保住太子平安的,你還記得你發過的誓言嗎?”14059594

涼泱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聽了此言,哼了一聲,不屑得道:“皇後這麽聰明,莫不是真以為我會遵守承諾嗎?”

他走上前,刀子般的目光剜著皇後,譏諷的大笑道:“你用佛誣蔑我是孽童,你還指望我會相信佛嗎?告訴你,我隻相信我自己!”

涼泱惡毒的眼睛,盯著皇後的麵色默然慘白,神色漸漸渙散,失去血色的唇瓣微微顫動,冷哼一聲,跪地伏拜:

“父皇,皇後的罪,罄竹難書!父皇這樣簡單的將她處死,豈不是便宜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