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紙聖旨墜地獄

無常帶給涼泱的所謂要事,是一個暫時說不出好壞的消息--皇上從昏迷中,蘇醒了!

“無常,”涼泱皺著眉沉默一瞬,還是最先問了他最關心的問題,“賢王爺那裏,皇上怎麽處理的?”

哼,最好能定個大罪,讓他沒辦法娶小曉。舒骺豞匫

無常了然得道:“現在尚未接到消息,隻是少主,皇上才是蘇醒了,似乎並未下達任何旨意,估計還需要靜養幾天。”

少主這急切之情,表達的也太明顯了吧。

唉,小曉的事,還要好好計較一番,涼泱打著轉兒,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問道:“皇上他--怎麽樣?”

這句問話說得很輕,很輕,帶著自己都不知的彷徨憂慮。

無常卻聽得出那絲淡淡的擔憂,目光緩緩變得柔和,隻是細微的難以察覺:“少主,我們魔教在宮中埋伏的棋子不多,隻得到消息說皇上中的是一種慢性劇毒,且很難有解藥,但具體是什麽,太醫似乎沒有公布,手下尚未查出。”

江湖的勢力,在朝庭上消息不夠靈通,的確是魔教一大硬傷。涼泱蹙眉想了半晌,問道:“無常,依你看,這毒是何人給皇上下的?”

情報這一部分,一直是無常在負責,他應該很了解朝廷的形勢,自然,還有一些隱秘的東西。

無常顯然已經想了許久,卻很果斷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法妄加揣測。

涼泱駐足,望著窗外思量著:不會是賢王,賢王爺諸事未準備全,不會如此輕舉妄動,太子也不會做這種事,還有幾位皇子亦沒有這種才能。看來這朝綱之事,遠遠比自己想的複雜多了

還有那毒,竟然是慢性毒藥,可見此人籌備了早已不知幾年,還真是深謀遠慮。如果太醫都束手無策,也許這世上隻有他的師傅,昔日“天下第一毒師”,能成功的解毒。自師傅退出江湖隱居桃源,再也沒有人敢自稱這天下第一,足見師父的威儀猶存。就連涼泱自己,雖說學成出師,但對個別的奇毒,都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

隻是師傅閉關幾年,早已不問世事,剩了他。

眉頭緊鎖成一個疙瘩,薄唇抿起,臉龐都變得棱角分明。

他究竟--該給皇上治病嗎?

無常看著那雙眼睛漸漸迷茫,失神,欣慰的想:少主性情好,能如此猶豫,證明還是心軟了呀。

涼泱的身世,無常自然知道,他經曆的苦難,無常也能猜出大概。麵對這樣的父皇母妃,涼泱還能保持一絲善心,他日若能登上寶座,定然是一代仁君,名垂千古。

沒有人希望自己的國家不強大,能親眼見證一位帝王的成長,輔佐他一步步走向巔峰,無常還是頗為欣慰的。

涼泱的徘徊,不需要等待,無常就知道結果。其實,若能已治病換的取消蘇小曉的婚約,那是再好不過,少主大概,也會這麽選擇吧。

蘇小曉回到蘇府時,府裏的氣氛一如前幾日壓抑,自從蘇丞相那日拉著臉回來,接著傳出皇上重病,賢王被禁足的消息後,蘇府就不免受到些牽連。

賢王一隊,已然有些慌亂,不論皇上此次是否能平安度過,都不會輕易放過賢王的。

門庭冷落鞍馬稀,也是正常,畢竟沒有人會在這個緊要的關頭站錯隊伍。與其那樣,還不如獨善其身,不參與到黨派之爭中,這也是此時最明智的做法。

如此,賢王更是舉步維艱,很多棋子都陷入了僵局。蘇丞相一人身挑重擔,不免無心說笑,成日板著麵孔,仿佛蘇府裏每個人都欠了他百兩銀子。

不過幾日,原先黑白參雜的頭發,已一片雪色。聽著大夫人似乎因為蘇丞相的冷落,不經意間的一句抱怨,蘇小曉不禁搖頭苦笑:“真是難為爹爹了,背著這麽沉重的負擔,卻還要承受家族的不解。”

自然也有些人,看著蘇小曉的眼神,已經從仰慕轉成了鄙夷。古代的女子不過是憑夫貴憑子貴,眼下賢王落馬,他們沒人會有一點同情,隻會歎一聲自做孽不可活。蘇小曉卻要嫁給這樣的府邸,連帶著蘇府一同受到牽連,她日後的艱苦日子,眼下就可以想象得出了。

對此,蘇小曉卻是嗤之以鼻。

“天下人都沒眼光,才讓我得到了我家涼涼,哼,涼涼是最好的,娶親的那一日,定然美好的讓你們羨慕嫉妒恨。”

想到那一生僅一次的花堂,蘇小曉勾起唇角,還真是期待涼涼穿紅衣的樣子呢。

定是魅惑入骨,妖嬈傾國吧。

未等到涼泱的書信,卻先接到一紙聖旨,將蘇府打入地獄,直直的墜入黑暗。

一把轎子直接的進到府內,停在正廳前,蘇丞相顯然是跑出了宮門,便急急忙忙的坐著轎子趕回來,隻是在寒冷的冬日,不知為何,竟然出了滿頭大汗,厚重的錦袍,明顯有了汗濕粘膩的感覺。

可此時此刻,蘇丞相已經完全顧不了這麽多了。

“快,去叫夫人公子兒媳小姐趕來正廳!”

“去,端佛堂裏供奉的佛像香燭奉果!”

“準備接聖旨!”

大夫人率著眾丫鬟趕來,滿臉惶惶的瞧著蘇丞相:“老爺,這是要發生何事?”

她與蘇丞相夫妻多年,看那個青澀學子一步步手掌大權,走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固然有家族的扶持,更重要的,是他處事不驚遊刃有餘的態度。

卻唯獨,不是此時這副模樣的蘇丞相。胡子啦擦,眼睛紅腫,麵色慘白。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蘇府,有難了!

蘇丞相捉住這隻略有些幹澀的手,想到那些青蔥歲月,緊緊扣除身邊的人,心終於一點點安寧下來。13859254

“雪兒!”

大夫人吃驚的抬頭,瞪著眼愣愣的看著蘇丞相,未反應過來,不知有多久,都未聽到他喚她的小名了。

蘇丞相的聲音放得很低沉:“雪兒,做好準備吧,皇上蘇醒了,賢王爺的事,勢必會第一個處理。定會牽扯到蘇府,至於最壞到什麽程度,我也不太清楚,也許,我們就要搬出這裏,去守著鄉間那方避暑的小院度日,也許,我們隻有來生再……”

一個小廝急急忙忙跑來,跪地稟道:“老爺,一位宮中的大太監來了!”

一聲尖利的嗓音遙遙傳來,打斷了蘇丞相憂心的話語。

“蘇丞相接旨--”w9qm。

蘇小曉才吃了午膳,正在榻上靠著歇息,手裏抱著個小暖爐,一張帕子敷在麵上,遮住微弱的陽光,帕子下,是止不住的笑顏。

一閉起眼,黑暗的視野中,就浮現出涼泱的樣子,接吻的沉迷,表白的專注,醉色的沉迷,一點點細細回味,想將這夜的場景,一幕幕鐫刻在心中……

直到一個丫鬟急匆匆地闖進屋子,扶住門框喘著粗氣,急促的道:“小姐,快!老爺令立刻去正廳!”

眼睛狠狠的跳了一下,牽的心都忐忑不安。

蘇小曉從自己的院子趕來時,正見蘇丞相率蘇府眾人,撩袍,伏地請安。連忙走到自己的位置,隨大家一起跪下磕頭。

正廳門前的雪,是清晨仆人們打掃過的,隻有一條條掃帚掃過的白色細線,地上,冰涼刺骨,透心的寒氣,哪裏是一層錦緞隔得開的,寒氣順著膝蓋骨,直直的升騰到心裏,直到麻木的沒有感覺。

這時,才聽到站在蘇丞相身前的太監,用那年邁沙啞卻混雜尖刺的聲音,大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要昏息。

“朕登基三十年,勤勤懇懇,殫精竭慮,可謂為梁國祖業鞠躬盡瘁。”

“然國運不倡,內憂外患,實屬奸臣為害,蘇丞相與賢王爺狼狽為奸,霍亂朝綱,理立私黨,盜兵符,罪大惡極,不可饒恕,當免除官職,斬首示眾。”

“念其多年輔佐朕,尚略有薄功,暫先封丞相府,抄家入庫,等朕身體好轉,再行處置。”

“布告天下,欽此--”

碩大的蘇府,一片,鴉雀無聲,靜得似乎能聽得到寒風吹過樹丫的聲音……

良久,太監看著香爐裏幾乎燃盡的幾柱紅香,終於忍不住彎腰提醒道:“蘇大人快接旨吧,奴家還要回去,給皇上回命呢。”

這丞相二字,是不必再提了。

“臣--領旨,謝恩!”一句話,從牙縫裏擠出。

蘇丞相跪著,顫顫巍巍的伸直手臂舉過頭頂,恭敬地接過聖旨,頭重重磕在地上,悶響聲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敲在心頭。手指微微的顫抖,枯瘦如柴,隱約暴漏著條條青筋。

一低頭,看著上麵楊大人飄渺娟麗,行雲流水的字。

雙目微紅,嗬嗬輕笑--

金色的聖旨玉軸絲絹,背麵祥雲瑞鶴,富麗堂皇,色彩絢麗,兩端提花翻飛的銀色巨龍,卻像張開的巨口,處處透漏著諷刺。

奸相,哈哈,奸相,這就是陛下對老臣這麽多年兢兢業業的評價。

一口鮮血噴出,濺在地上,紅白相映,在淡淡的陽光下,光芒奪目。

身後半步跪著的大夫人,一下子撲倒在蘇丞相身後,抱住那緩緩垂落的身子,哭喊的痛徹心扉:

“老爺!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