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人麵桃花相映紅

下藥,特別是下春、藥,乃古今以來最不恥亦是最實際的最有用的法子。舒骺豞匫但生米煮熟飯,再要夜大將軍負責便是,蘇小曉琢磨著,那別扭的兩人,這樣束縛著,永遠邁不開這一步,索性用這法子湊做一對。

可是夜苦將軍那麽警惕,該怎麽下藥呐?

媣雲最愛吃的一樣點心,便是五味齋的棗花糕,雖看著普通,卻醇香軟嫩,百吃不厭。

這頓晚膳,是媣雲蘇小曉和夜苦三人,坐在桌前一起吃的,媣雲本想斥責夜苦出去,卻被蘇小曉搶先道:“娘,爹爹昨日說了,夜將軍是蘇府的貴客,請他不必多禮,自便就好。”

媣雲張了張嘴,一咬唇,沒有再多說什麽,入座上菜,俱是夜苦精心準備,小院裏的丫鬟們,全被蘇小曉打發到了自己的院子大清理,也該給夜苦一個機會,讓他好好表現一下。

夜苦雖做的細致周到,奈何媣雲並不領情,撇也不撇他一眼,隻顧低著頭吃飯,氣氛沉悶。

飯後,蘇小曉卻從房裏蹦蹦跳跳的出來,手上呈著一盤棗花糕,貼心的道:“娘,夜將軍,這是我專門給你們準備的點心,可費了我整整一天的時間。我的一片心意,你們怎麽也要嚐嚐才是。”

媣雲笑著接過,捏著蘇小曉的臉,開心得道:“我家小曉真是長大了,用了一整天,這不會是你自己親手做的吧。”

她這樣說著,也未想過會是真的。

蘇小曉撅著嘴,哼道:“怎麽?娘還不信我嗎?絕對的蘇小曉出品,隻此一家。”要知道,今天她可是纏著胖廚子,加上涼泱搭手,浪費了無數鮮棗,並渾身沾滿雪白麵粉後,成功的做出了這麽小小一盤,她才不會說,其實大半還是涼泱的功績。

媣雲驚訝的睜大眼睛,撚起一塊,醇厚的香氣撲鼻,聞著倒是不錯,她笑著道:“娘怎麽會不相信你呢?隻是沒想到,小曉才這麽點,就會學著做點心了,可比娘當娘厲害多了。”

提及當年,媣雲自然想到,她第一次學做的飯,全部落入了桌上另一人的肚子裏,不禁笑容僵硬,沉默下來。

一時,媣雲陷入尷尬,夜苦追尋回憶,蘇小曉呢,偷偷的溜走了……

當然,走的時候,蘇小曉不忘順手將門帶上,門閂插嚴,而後,捂嘴偷笑,那一小包的春、藥,足夠讓媣雲情欲頓生欲火焚身,而後的事,就不勞她費心了。

蘇小曉得意洋洋的唱著小曲走了,屋裏的情形,卻遠遠出乎了蘇小曉的意料。

媣雲拿著點心,愣了半晌,將棗糕放回盤子,幽幽的歎了口氣,伸手將小盤推到夜苦麵前。

“給吧,你最喜歡吃的棗糕。”

夜苦沒有動手,直直的看著媣雲,熟悉卻遙遠的味道飄搖鑽進鼻子,這幾年都沒有再吃過這東西了,好陌生,卻沒料到,竟還有人替他記得。

大概也隻有媣雲會記得吧,這些連他自己都逐漸丟失險些忘記的小習慣。

媣雲默默地看著盤子,沒有抬頭,夜苦目中盡是柔情:“雲兒,你還記得這些。可這是你女兒專誠為你做的,你也愛吃嗎?那就多吃點好了。”

媣雲聞言,輕輕仰起脖子,一道優美的弧度,仰頭不願淚花流出,平和中帶著顫抖得道:“夜苦,你真不知是為何嗎?”

夜苦的眼蒙上一層薄紗,卻沒有說話。

媣雲淒婉一笑,道:“你最愛吃的點心是棗花糕,最愛喝的是純淨的橘子汁,最討厭生蔥的味道,最愛幹淨,最喜歡灰白色的衣服……”

“你可以問問惠兒姐,在你走了之後,我過的什麽樣的生活?我每日隻吃棗花糕,隻喝鮮榨的橘子汁,隻穿灰白色的衣服……”

淚水潤濕了夜苦的眼眶。W7gw。

“他們都道我瘋了,我是瘋了,沒有你在,我活著就像等待死亡,我想去奈何橋邊等著你,那樣總有一天,我們還能見上一麵。”13850956

“我爹為了讓我吃些菜,命廚子將菜葉剁成碎末,參在棗糕裏,可是我拚死拚活的都不吃,那不是你的味道。”

“那樣等著等著,總是自言自語的喚你的名字,腦海裏想象著你叫我的名字,就仿佛你還在身邊,不曾離去。”

“他們說我癡傻了,我怎麽會不傻,我就是愛情的傻瓜。我不敢再住原先的房子,屋裏處處都是你的影子,我一次次看到你站在門邊衝我微笑,一次次從夢中驚醒,從幻覺中跌落,天上黃泉,不過一線之隔。”

“後來何時開始,大概是剛過了年,因為我,爹爹鬢角生了兩撮白發,惠兒不願出嫁,整日不離我身邊。”

“他們怕我一想不開,就會隨你而去,我真是傻。”

“那時我才意識到,我身邊還有他們,為了他們,我必須好好活著,活給他們看。”

“我燒了所有灰白色的衣服,我開始正常的吃飯睡覺,不再胡言亂語,我甚至按著爹爹的要求,嫁給蘇丞相做三夫人,可是有的習慣,就像罌粟,食了,就再也戒不掉了。”

“女兒隻知我喜歡吃棗糕,卻不知我其實不吃任何甜食,椒鹽的點心一直是我的最愛,可是我戒不掉了,戒不掉了……”

“夜苦,你告訴我,你當時為什麽要走啊?你為什麽要走!”

夜苦揪著自己的短發,滿麵淚光,他起身繞過小桌,緊緊地抱住媣雲,不留一絲空隙,心疼得道:

“雲兒,雲兒,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媣雲緩緩的,疲憊的靠在這個厚實的胸膛,熟悉的氣息包裹住全身,她放驅自己,安穩的窩在這個小窩,神情漸漸放鬆。

她拾起袖間垂落的帕子,擦著淚道:“罷了,不過是個點心,怎麽惹出這麽些話。”

媣雲捏著帕子,將盤子又送到夜苦麵前:“你吃吧,我本就不愛吃棗糕,逼著自己吃了這麽些年,也受夠了,這些又是孩子一片心意,你就替我吃了吧,和我嚐過是一樣的。”

“和我吃過是一樣的”夜苦呆呆的聽著這句話,手下意識的拈起一塊放在唇角,聞著這久違的氣息,淚水再也止不住,滾滾滑落。

“雲兒,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那塊棗花糕,分明是誘人的,夜苦卻覺嗓子幹澀,一口也無法下咽。

媣雲頭枕在他的臂彎,笑得春光明媚,夜苦放下棗花糕,執起她的手鄭重的道:“雲兒,有一點你記錯了,我最愛的不是棗花糕,不是鮮橙汁,也不是灰白衣,而是你啊。”

他一把將媣雲牢牢摟進懷中,貼著她的耳朵喃喃輕語:“雲兒,雲兒,我最愛的,是你啊!”

桌上桃花爭豔,燭光朦朧,窗外清風拂過,燭影散亂,花香彌漫,幽幽芳香,麵頰嬌潤,桃花相迎,愈顯紅媚。

夜苦看著看著,不覺呆了……

一聲嬌笑打斷了他的思緒,媣雲撐著夜苦的胳膊,柔聲道:“苦哥哥,你叫我怎麽舍得離開你。”

夜苦圈住她瘦小的身軀,淡淡的道:“那就不要離開了,不,媣雲,這一次,是我會追隨你到天涯海角,天上地下,再不分開。”

媣雲的手輕輕抬起,捂住他的唇:“苦哥哥,不必說了。”柔荑撫過他鬢角的幾絲白發,“你這些年,也不容易吧,我們都不要再說了,你好好的就行,這就好了。”

媣雲漸漸在臂彎沉睡,夜苦將她抱到床上蓋好薄毯,自己便去外間和衣睡了。

“雲兒,你不好,我怎麽會好?”

那盤棗花糕,終究推來推去,卻被兩人一同冷落,媣雲依偎在夜苦懷裏,不過片刻就忘記了那些本不愛吃的點心,夜苦亦早過了吃嘴的年齡,夢中人在懷,摟摟抱抱間,早將棗花糕置於腦後。性古際將。

一隻小貓,從未閉緊的窗戶跳入,翻過床邊的桌子,躡手躡腳的攀到桌上,眼饞的看著那盤誘人的棗花糕,偷偷摸摸的掉走了一塊,藏在自己窩裏,又不心滿意足,接連跑了幾趟,將那幾塊點心全部運回洞中,得意昂昂的瞧著自己巨大的豐收。

它搓搓手掌,撓撓脖子,終於還是忍耐不住,扒著一塊舔舔啃啃,片刻就吃完了。它懶洋洋的臥著,舒服的扒扒點心,砸吧著嘴,意猶未盡的看著剩下幾塊。

當日晚上,除了神經難得安穩的媣雲和勞累過度的夜苦,蘇府所有人,都被接連不斷的一陣又一陣綿長尖利的貓叫聲從溫暖的睡夢中吵醒,繼而,整宿未眠……

蘇小曉醒來時,揉揉惺忪睡眼,迷茫的想:難道我又穿越了?這才過了春天,貓怎麽又在**啊。

渾然不知,她自己,便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將那一包烈性的春、藥,全部偷偷參進了棗糕的麵中,真該慶幸,媣雲亦或夜苦,都沒有動它們,否則定會有一人,死於桃花樹下,做鬼風流。

據蘇府可靠的下人們稱:連著三日,蘇府鬧得貓飛狗跳。

又據下人稱:第二年,蘇府多了不少的小野貓,鼠患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