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離花篇(全本完)

";離璿兒!";

門嘭的一腳被踹開,身著龍袍的人大步走到書案前,手擋住了她的視線。鴀璨璩曉

";快告訴朕,你把小花藏到哪兒了?";

離璿兒挑了挑眉,將手中的毛筆架在筆架上,筆尖飽滿的墨汁滴落在桌麵,暈染一片墨痕。她向後靠住椅背,慵懶的收回胳膊,支起下巴偏過頭,看著佇立在身旁滿臉焦躁的離沐,也不行禮,隻是慢悠悠的道:";那不是皇後嗎?怎麽?皇兄把嫂子弄丟了?是梁國派人劫持為了威脅皇兄還是王爺舊黨未清肅綁走了皇後……";

離沐不等離璿兒把話說完,手便惡狠狠的捏住了她的脖子:";不要以為你是朕的皇妹或是丞相,朕就可以饒恕你,交出小花,朕知道是你出的餿主意!";

離璿兒似乎對他的威脅毫不在意,悠然的把玩著手指,緩緩道:";真是好笑,皇兄的人自己都看不住,以皇後的本事,若是她真心想要在皇兄身邊,璿兒就是想把她藏起來隻怕也不容易。皇兄……還是好好想一想吧。";

閉起眼眸,離沐突然一下跌坐在椅上,麵容頹喪,哪有半點指點江山意氣風發的模樣。

";離璿兒,你說的是,朕若是能看到她的真心在哪裏……也不至於到了今天這般地步。";

離璿兒伸手揉了揉自己嬌嫩的脖頸,猶豫了半晌,終於伸手拍拍離沐的肩膀:";皇兄放心,皇後眼下定是無恙,我將她藏起來,隻是為了保胎,若是她再這般心緒不穩,這個孩子隻怕保不住。既然眼下皇兄與皇後有矛盾,不妨兩個人都靜一靜,待孩子平安再說,否則矛盾隻會越來越激化,最後那顆心再也無法挽回。";

離沐掩住頭,看不出他的表情,隻聞沉悶的聲音從指縫中傳出:";已經無法挽回了……從我當初強行帶她回來開始,已經無力挽回了……";

即使是冷宮,中午也不覺陰森,陽光暖暖的撒進小院,倒有幾分怡然恬靜。

小花坐在躺椅上,已明顯瞧得出腹部的凸起,腿腳也有些浮腫,但並不嚴重,至少小花沒有放在眼裏,隻是偶爾自己錘錘打打,雖然酸痛,但想到將要出世的孩子,也是滿心甜蜜。

";哎呀!";

指心一痛,小花忙將手中的紅布放下,舌尖舔舐掉手指上滲出的血珠,無奈的一聲苦笑。

她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被針紮到,一雙習慣拿著刀劍的手突然做起女紅,原本的靈巧似乎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但小花依舊很滿足,柔靜似水的目光滑過那塊初見雛形的嬰兒肚兜,上麵繡著一朵扭曲變形的牡丹,上麵的針腳歪七扭八。雖然為學女紅她吃了不少苦頭,可一想到將來親手為白白嫩嫩的寶寶穿上自己親手繡花的衣服,又覺無論如何都值得。

";娘娘。";

一個宮女提著籃子,快步走進來,看到院子裏的小花,忙蹙眉道:";娘娘怎麽又做繡活了?這些事交給奴婢便好。";語氣裏透著些埋怨,顯然已和小花十分熟稔。

璿腳案璿訴。她取開小花手中的東西,將手中的籃子放在石桌上,裏麵東西一樣樣取出。

";娘娘,這是您新做好的衣服,一會兒奴婢伺候娘娘試穿一下,都是淺色衣裙,淡雅清新,像極了娘娘的性格,那些人還真是了解娘娘。";

小花探身取過一件白色碎花的長裙,入手便知,布料是上好的蜀錦,款式又是寬鬆舒適,一看便知是為懷孕之人特地做的。

這布匹可是僅給皇宮供奉,是何人做得,她心裏再清楚不過,小花一聲冷笑,將衣服隨手甩在桌子上。

";我最愛穿的?我隻喜歡黑色衣服,可以讓我油走在黑暗,除了任務,我何時還穿過裙子?他真是自以為是!";17l1w。

小院一時陷入靜默,小花坐起身,扶著桌子站穩,歎了口氣:";抱歉,我不是責怪你,一時想到些事情罷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轉過身,向屋裏走去,身後,宮女突然問道:";娘娘,外麵的傳言是真的嗎?";

小花轉過頭,莫名的看著她:";什麽傳言?我一直在冷宮,並不知道外麵的情況。";

宮女低下頭,悉心整理好散亂的衣服,一時不知該如何說這句傷人的話:";外麵說……外麵說……您和一個女子長的……很像。";

小花撫著自己的麵頰,突然哈哈大笑,彎著腰,水花從眼角緩緩流出,低沉的笑聲夾雜著喘息,仿佛心在被一點點撕扯開,殷紅的鮮血默默流淌。

等到她終於笑夠了,扶著肚子將沉重的腰直起,拿手帕拭去麵容上的淚水,斂去笑容的麵龐一片冷冽。

";真是好笑,我哪裏比得上那個人?就算這張麵皮一模一樣,我也比她多了幾分滄桑,一個兩情相悅,一個……我拿什麽和她比?";

宮女小心翼翼的扶著小花,低聲安慰道:";娘娘,生氣傷身,為了小主子,您也要保重身體。";16525450

小花隻覺疲倦襲來,胸口悶得發疼。她勉強抬起頭,拍了拍宮女的手:";沒事,為了個男人不值得生氣,我早就想通了,我現在也就為了這個孩子活著,沒了他,我都不記得自己原來什麽模樣。";

冷宮外的議論聲很快被離沐壓住,他不知道這番話已經傳進了冷宮,還在一心為太醫的話欣喜。

太醫為小花診過脈,已經定下臨產的日子,想到那時聽到太醫恭賀之詞,離沐嘴角咧的都快找不到位置,離璿兒就忍不住扶額。

這對冤家,真不知要磨到什麽時候才能修成正果。

皇子出生的前兩日,冷宮成了後宮最熱鬧的地方。

當初不願讓小花被冷宮中其他的妃子打擾,離沐專門給她安排一個獨院,現在倒好,小院裏自是安寧,小院外,卻是一片嘈雜,有個不理政事天天在這兒轉悠的皇上,太醫院嚴陣以待,人人都是心驚肉跳。

就在這時,一封信寄給小花的信被呈送到皇帝麵前,寄信之人令他出乎意料。

離沐展信覽過,苦笑而歎:";這可是欠下她一個人情。";說著,讓人把信重新裝好,送到小花手中。

";小花親啟";

這四個字,端莊秀氣,一看便知是大家閨秀所書,小花擰著眉頭想了半晌,猜不出是哪一位,隻得將信撕開。

視線落在信尾的落款上,小花的身子忍不住有些顫抖,她閉著眼睛,將心慢慢冷靜下來,唇色褪成一抹慘白,牙齒微微打著寒戰,喃喃自語。

";蘇小曉,事已至此,你早該把我忘記,為何還要寄信給我?";

她不敢再看內容,將信整齊的疊起,正要撕碎,憶起那滿滿一頁工整的字跡,又於心不忍,隻能喚來宮女,將信紙遞到她手中:

";先替我收好,這兩天心神不寧,等孩子平安後再給我吧,到時候一定記著。";

孩子沒怎麽折騰那些可憐的太醫,順利的降世了,是個皇子。

離沐守在門外,聞言心中大喜,當時便封為太子,大赦天下,不料喜訊傳入虛弱的皇後娘娘耳中,她的臉霎時冷了下來:";孩子呢?那是我的孩子,我不會成為黎國的皇後,孩子也永遠不會是黎國太子!";

話語如一盆冷水潑下,屋裏伺候的眾人陷入沉默,誰也不敢多言一句,生怕說錯話惹惱了皇後娘娘,到時候皇上必然怪罪她們。

孩子在離沐的懷裏呢,誰敢去拿?

一旁的宮女也算機靈,眨了眨眼,柔聲道:";娘娘,太醫正在為小主子檢查身體,等到娘娘身體養好,您便能帶小主子了。";

她從懷中摸出那封信,放在小花的枕邊:";太醫說了,娘娘身子虛弱,要多休息才是,這是娘娘托給奴婢的書信。";

小花擺擺手,命所有人撤到外屋,待屋裏冷清下來,這才頗為猶豫拿起信,一句句讀下去,不知何時,竟已淚流滿麵。

她以為,那個女人不會原諒她,甚至不會再跟她說一句話,可是現在,她就像是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祝福她將要出世的孩子,說些月子裏保養身體要注意的事,信的末尾,留下最後一句話:

";小花,我心裏的離沐永遠是那個溫婉如玉的男子,但是小花,現在的離沐並不是,是你改變了他,他也許冷酷,無情,暴躁,卻也隻對一個人癡情,而你,也不是原來的小花了。生活已然足夠艱辛苦澀,為了讓孩子能有一個愛他教導他的父親,何不給離沐一個機會?";

小花抿住唇,腦海一團亂麻,她看得到皇帝對她的疼愛,如何看不見呢?那些衣服,那些太醫,那些飯菜,種種都是他精心準備。

他篡位的那一天,漠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心疼的時候,便知不知不覺,她也被他的愛觸動過,隻是一味退縮,把自己裹在小小的殼中。

因為在心裏,那個坎終究沒法邁過去。

一個月後,小花終於養好身子,在宮女的攙扶下踏出冷宮大門。

清風中,離沐默默的走過去,將她攬在懷中。

";小花,你願意原諒我了?";

";我可以給你一個當孩子爹爹的機會。";

";我們重新開始,這一次,我再也不要放手。";

";你不介意嗎?";

";介意什麽?你就是我的小花,無論變成什麽模樣。";

一個纏綿的吻落上麵頰,那裏有一道猙獰的傷口,決然隔開過去的一切。

(離花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