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生死一瞬何抉擇
無常一震，心猛地揪住。舒榒駑襻
想當初，他死皮賴臉的跟隨著她，此刻，卻要將她孤身拋下嗎？想前幾日，柳月被綁架，他的錚錚誓言猶在耳邊回蕩，卻要背叛嗎？想現在……
如果柳月慘遭橫難，他會再次經曆那樣魔鬼地獄般的生活，生不如死。
人是自私的……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月這樣！”無常喃喃自語。
貼在他身上的蘇小曉，聽得清清楚楚，莞爾一笑，放下心來－－至少，她不必擔心柳月再次因為她而受到傷害，無常一定會將她保護好的。
在白衣青年看來，親親蜜蜜纏纏綿綿的兩人，似乎正在做著最後的告別，女子身畔的男人，忽然一下子甩開她的胳膊，目光死寂。
眾人楞了一下，隻見，男人飛身掠向後麵的馬車，抱起車裏的女子，腳尖一點，眨眼便消失在天際。
那一閃而過的影子，依舊看得出，柳月在無常的懷中，極力掙紮。14965934
晴空萬裏，杳無痕跡……
蘇小曉的心驀然空落。
神色落寞空曠，孤零零的獨身佇立，寂寞蔓延，悲傷無際……
似乎真的是一個剛被拋棄的女子，目光空洞，盈盈而立，裙擺隨風而動，仿佛這個人也即將隨春風而散，化入一片花香，香魂歸於何處？
男子看著看著，不覺呆了，那抹憂傷，劃破空氣，刻進了他的心裏。
癡然中，完全忘記，身處何處。常無背著一。
四周的黑衣人雖然一呆，卻果然如蘇小曉所料，並未追上去，隻是盯著蘇小曉的目光，越發緊迫。
圈子終於縮小，蘇小曉看著十幾隻尖銳的箭尖，同時指向她，陽光下，劃過一道道炫目的白光，箭尖閃爍著點點瑩綠，顯然是淬了劇毒。
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蘇小曉漠然的環視四周，緩緩闔上眼，幾近沉睡，似乎已經放棄了求生的本能，黑暗裏，腦子卻在拚命地運轉。
危機中，本應清明的大腦，卻意外的混混沌沌。
怎麽辦，怎麽辦？她可以躲閃，但她躲得過十幾隻精準的箭嗎？
明知這不是好辦法，可眼下，也唯有試著躲閃了。
箭尖瞄準，沒有聲音，卻一瞬間感受到壓迫。
“錚！”
整齊劃一的破空聲，利箭離弦，呼嘯而至，白光刹那劃破蒼穹。
生死一瞬！
蘇小曉繃著身子，不顧形象的蹲身翻滾，卻在那一瞬間，一片黑影籠罩，重重砸下，將她緊緊地壓在身子。
撞擊，擠壓，黑暗中，強烈的眩暈感脅迫著，眼前，都是閃爍的金星，胸口窒悶，隱隱作痛，似乎，?有肋骨被砸斷了。
可這些……都不是蘇小曉此時關注的。
她狠心一咬舌尖，鹹腥的血絲在空腔中彌漫，頃刻清醒。
壓在她身上的人，究竟是誰？
蘇小曉拚勁全力，撐開身上的東西，慢慢地爬出來，目光第一眼，便對準了懷中消瘦的人兒。
淚水，驀然決堤……
她跪在地上，靜雅的衣裙盡是灰黑，默默地，晶瑩的淚珠一滴滴落在裙上，壓抑的哭著，悄無聲息。
六支箭刺在胸膛，箭羽微微顫動，箭尖隱沒在衣衫內，妖冶的大紅順著傷口，蔓延。
手無力的垂在身側，一點點挪動，碰觸到蘇小曉的手，寒涼若冰。
“傻孩子，”蘇小曉攥住，用盡一切力氣，攥的指節發痛，咯吱作響。“傻孩子！”
“大花，堅持住，你還有救，你還有救！”
蘇小曉的手急忙摸進小衣，腰間，貼身放著一隻小玉瓶。
玲瓏剔透的玉淨若凝脂，玉瓶中，一顆黑色的小藥丸，靜靜躺著，沉靜的墨色，飄逸出淺淡的藥香。
這是涼涼臨走前送與她的，專門叮囑她隨時帶著以備萬一，此藥解百毒，救百傷，期間耗費的珍惜藥材不可計數，即使涼涼的師傅，也僅煉製了兩枚，一枚在涼涼手中，一枚在她手中。
神色堅定，沒有一絲惋惜，蘇小曉伸手打開玉瓶，倒出藥丸，托著送到大花唇邊，低聲喝道：“快吞了！”
小丫鬟的那雙眼，如漆黑夜空中一點明星，閃爍著奪魂的光彩，唇緊緊抿起，豁然轉頭。
她不能吃！
看小姐那麽珍視，就知道這不是一般的藥丸，而是小姐傍身的依仗，她走了，小姐也許還有機會活下去。
手指顫顫巍巍，在蘇小曉的掌心一筆一劃的寫著－－平安。
認認真真的，最後的遺言。字還是蘇小曉教她認得，她識字不多，隻這兩個字，記得最為清晰。
酥、癢從手心，直直的傳到心中，連心跳都被猛地帶起。
蘇小曉一把扳過她的腦袋，凝視著那雙倔強的眼神，將藥丸強行塞進了她的嘴裏。
俯身低語：“妹妹，你若自想尋死，我便與你陪葬，說到做到！”
大花嗓子一下凝噎，糊裏糊塗的就將藥丸吞進了腹中，頓時，驚慌失措：“夫人！”
話音剛落，隻見蘇小曉手臂一撐，揮手起身，甩開了她欲伸手拉住的裙袖，烈焰般的目光掃視著周圍的黑衣人，睛如墨點，奪人心魄，冷冽的聲音粹著冰渣：“你們隻是要我的命嗎？”
她伸手，掌心裏，躺著從地上拾起的一隻箭，箭尖幽綠，對準心髒。
“我自己動手，你們要答應，饒了這三個無辜的人。”
蘇小曉一步步向黑衣人走去，身後，小丫鬟掙紮著，卻是負傷太重，雖吃了藥，止住血，一時也站不起身子。
她含著淚，絕望的看著蘇小曉，向死亡，壯烈的奔赴死亡，淚水早已無盡流落，敵不過心底的一抹濃濃哀痛。
淡雅的綠色，分明極富生機，此時，卻漸漸朦朧。
蘇小曉盯著黑衣人，眼睛卻慢慢渙散。
也許，生命就此終結，再無轉機。蘇小曉懊悔，為何生怕張揚聲勢，不多帶些護衛，為何沒有想到這麽多，提前未做好安排，為何沒有想到，離璿兒會毒辣至此，為何……
是她的錯誤。原先隻對離璿兒裝天真深惡痛絕，卻不知，她才是真的傻，她的天真，她的善良，如今，會賠上了她的命，她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的命，也許，還有遠方急切等待的涼涼的命。
涼涼若是知道，還會活下去嗎？
桃花樹下，牽手為盟，樹依在，花未落，她卻先葬身別處，甚至未能見到涼涼最後一麵。
步伐，每邁出一步，都添一份沉重。
蘇小曉緊咬下唇，不敢回首，隻是大聲道：“大花，你要去了王爺那兒，告訴他，我不會死，讓他等著，等我回來，一定相信我，如果他違背了誓言－－”
“奈何橋前，永不見！”
一字字，刻骨愛意，纏綿入心。
她生怕，一回頭，就再也不忍走下去。
白衣男子莫名的，竟也為之動容，險些潸然淚下。10nk2。
世間竟有這樣的女子，既有柔情如水，又有錚錚鐵骨。這樣的人，怎能毀在這群屠夫的手上？
他的手驀然使力，掙脫出兩名黑衣人的束縛，翻轉而起，飛身撲到蘇小曉身邊，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住手！不要做傻事！”
一道撞擊聲，手中的箭鋃鐺落地，蘇小曉一呆，偏過頭看著抱住她的白衣男子，擋在她身前半步。
“大膽！誰敢動他！”
白衣勝雪，猶如黑暗中一盞明燈，希望突現。
蘇小曉任由自己躲在他身後，如果，如果可以不死，如果，還能再見到涼涼……
男子取出一塊巴掌大的腰牌，高高舉起，絢麗的金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黎國太子離沐在此，誰敢動她！”
黑衣人互相張望一眼，略一猶豫，離沐已經牽著蘇小曉的手，向他的馬車走去。
這還是那位傳說懦弱不堪的太子嗎？黑衣人麵麵相覷，但對上腰牌和那雙精煉的眸子，還是下意識的讓開腳步。
畢竟，璿兒公主雖厲害，卻不執掌大權，眼下為了一個女人，將太子得罪，實在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離沐走到馬車邊，本以為跟隨他的兩位暗衛高手會將他訓斥一番，卻不料，一人輕輕點頭：“不錯，太子總算有了些氣勢，雖然還不夠威嚴，卻比原先總瞧著低三下四好得多。”
言語間，竟絲毫沒有責備他方才的舉動。
為一個女子如此失態，的確不是帝王應有的果斷和無情，但是，若將這個女子好好利用，未免也不是一個促進太子快速成熟的好辦法。
兩個黑衣人打探的目光，總是叫蘇小曉心裏別扭，撇開頭。畢竟眼下還是寄人籬下，她沒有資格挑剔這麽多。
隻是，黎國太子離沐？蘇小曉眼珠一轉，若這才是一場迷局呢？
她看著身側的男子，離沐也正偏過頭，四目相對，離沐眼中的溫柔，讓風都霎那蕩漾起一片蜜意。
這個男人……蘇小曉迷惘的想著，一見鍾情嗎？可惜的是，她從不相信一見鍾情。
蘇小曉似乎嗅到，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隻是眼下，她無路可逃，隻能暫時蟄伏，伺機而動。
頭腦一直緊緊繃著，不曾放鬆，這一次，終於支撐不住，腳下一扭，歪倒在離沐身上。
眼睛一合，陷入沉沉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