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楊柳初明花又暗

“可惜,可惜……再也回不去了。舒榒駑襻”

語氣黯然……

轉念一想,吉妃心裏默默地問自己:我又能怎麽回頭?

若時光倒回,再重活一次,她依舊寧願自己不曾要過這個孩子。

嗬嗬,吉妃嘴角一抽,勉強維持著薄情的笑容,心道:本性難移,說得便是她吧。自私又能如何?人之本性--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那樣清貧淒楚的日子,她一刻也不想再經曆了。

氣氛凝重之時……

蘇小曉宛然一笑,清明的目光似乎洞察到吉妃心裏的那點小算盤:“娘娘,須得記著,因果報應,你這樣肆意妄為,最後後悔的,一定是你。”

她依舊清貴而傲然,翩翩佳人,怡然獨立,坦坦落落。

沒有哭嚷,沒有哀涕,哪裏像個剛被休了的小媳婦。

吉妃終究放不下麵子,不安的挪動兩下身子,隻是冷著臉道:“蘇小曉,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宮該如何行事,自本宮心裏清楚,還輪不到你說教。”

“還有,你已經被聖旨休了,不要忘了,不再是泱兒的王妃,泱王府再無你立足之地,現在就給本宮滾出去。”

吉妃撐起腰身靠在椅上,從方才的℃∈,..倉皇中一點點回過神,竭力恢複鎮定,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手指僅僅扣著桌沿,指節泛白,閃爍不定的眼眸,卻依舊顯出不安。

為了掩飾那份不安,有補充了一句尖刻的譏諷:“就是不知,你這被皇家休了的落魄女人,不貞不潔,還會有人要嗎?”

蘇小曉已想好計劃,皇上的聖旨,本就是在她的授意下頒布的,方才種種,不過裝瘋賣傻罷了。

此時,本就是打算順著吉妃,逃離而去,讓離璿兒小小得意,嗬嗬,傻得蠢乎乎的吉妃,離璿兒得勢後,隻怕第一個要清除的絆腳石便是吉妃吧,等離璿兒掌握後宮一部分權利後,那時,不知吉妃還能笑得出來嗎?

蘇小曉直起身,優雅的拂拂袖子上的褶皺,妖嬈一笑:“吉妃,記住,壓住我的不是你這虛張聲勢,更不是皇上的一紙聖書,今日之事,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的。”

瀟灑轉身,衣角翻飛,留給吉妃一個俏麗的背影。

吉妃呼吸一滯,心卻劇烈的開始跳動,腦海中驀然蹦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此時,她不攔住蘇小曉,極力挽留她,將來一定會後悔,心頭的不安,愈來愈濃重,牙齒輕輕地咬住下唇,盯著蘇小曉一步步像屋外走去,猶豫再三。

叫她像曾經地位比她低的人垂首認罪,她怎麽能做得出?

蘇小曉走到門檻邊,終於呼出一口濁氣,說不出是惋惜還是放心,惋惜的是,這便是吉妃自己做出的選擇,她無能為力,放心的是,如此,便可以冷眼看著離璿兒一步步走向她挖好的深坑了。

馬上,她就可以離開這裏,去涼涼那了,孩子最近還算比較乖,小腹眼瞅著就要顯形,涼涼見了,定然又是驚訝又是歡喜。

蘇小曉的唇,剛彎起一道絕美的弧度。

一道風劃過耳畔,沉悶的跪地聲,霎時打斷了她的思考。

蘇小曉垂眸,看著麵前伏地而拜的無常,忙道:“快起身,無常,何事如此焦急?”

很少見他這般不穩重,除非是在柳月的事上。

眉心,狠狠一跳。

隻聽無常聲音冷若千年寒譚,卻又能聽出那分慌亂:“求少主夫人,快,救柳月一命,求您了!”

沙啞的聲音,透著張皇失措,捉急迫切和濃濃的恨意。

蘇小曉身子一震,上前一大步拉住無常的袖子,大聲喊道:“你說什麽?究竟怎麽回事,說清楚啊!”

無常猛地抬頭,襯著黑衣,麵色雪白沒有一絲血色,麵容緊繃,唇角幹的起皮。

“柳月被綁架,沒有下落,估計是為了威脅商局,少夫人,求您一事,無論那人提什麽條件,求您答應她吧,隻要能讓柳月平安,商局的損失,我一定加倍償還,我這條命都是夫人的!”

握著劍柄的手,滲出汗水,一抹潮濕。

蘇小曉一把將他拉起,瘦弱的身子,竟不知怎麽,爆、發出這般力量。

“無常,你還在這裏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尋柳月的下落,你們的兄弟,能用得都去找她,柳月是我姐妹,她出了事,我怎麽能坐視不管,你放心吧。”14938775

她伸手摸出腰間荷包中的一塊玉牌,塞在無常手中,目光銳利如炬:“這是小小商局的令牌,所有人馬錢財,任你調動,不必像我匯報。”

無常緊緊攥住令牌,神色間一絲遲疑:“這,不太好吧。”

蘇小曉淩然道:“柳月不在,我正式接手小小商局,一切決定有我下達,有何不妥?還婆婆媽媽做什麽?快去尋找柳月的下落!”

氣勢逼人,鳳目含怒,自有一番威嚴。

無常跪身,磕頭,雖不多說,卻是難以言明的謝意,翻身而出,眨眼身形便已消失。

蘇小曉也不廢話,提高聲音命令道:“來人,收拾東西,準備馬車,去醜菊軒!”

吉妃呆滯的坐著,看著這驚天的變化,失神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站起身子,想要攔住蘇小曉,她結結巴巴的問道:“蘇小曉,你和小小商局是什麽關係?”

就算柳掌櫃和蘇小曉的關係再好,也不至於將全部身家性命都托付到蘇小曉的手上吧,她那麽精明的人,怎麽會放心?莫非……

冷冽回頭,青絲飛揚,席卷萬般風情。

蘇小曉淡然得道:“小小商局,本就是我的!”

說罷,昂首邁步,匆匆出了王府。

屋裏,吉妃身子重重一頓,麻木的坐著,涼意冷徹心扉,四肢一點點僵硬,如鮮花枯萎,霎那失去所有的光彩,懊悔和絕望,掩埋全身。

原來,一直是她有眼不識泰山。

可笑她還曾在蘇小曉麵前對柳月大展殷勤,卻不知,真正的主子心裏,還不定怎麽嘲笑她呢,可笑她還一直以為蘇小曉配不上王爺,現在才知泱兒由她,便是如虎添翼,可笑她就在這之前的一眨眼,才將蘇小曉從王府驅出,卻是轉眼便會後悔不迭。可笑她方才那一下估計顏麵的猶豫,否則多加挽留,眼下還不至於鬧到這副僵局。

哈哈,原來一直以來,她就像一隻耍雜的猴子,不停的在人家麵前,自以為的耀武揚威,不過是一出鬧劇,無端博人一樂,原來蘇小曉為何不會同她計較她曾經的失禮,因為沒有必要。

她現在才知,蘇小曉如此,才是真正的端著架子,不必屈尊。

但是,知道又能如何,她亦已經真的無路可走了,眼下,也隻能寄希望於離璿兒公主身上,希望那個孩子不要這樣厲害。吉妃轉念一想,大概也不會吧,說話那麽無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女孩子,可能更好控製一些。

想到此處,吉妃的心略略放鬆。

至少,雖然頗感遺憾,還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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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瞧見蘇小曉疾步走出,麵容緊繃,一副氣急敗壞拚命強忍的模樣,小轎中的離璿兒悠悠放下轎簾,對轎夫吩咐道:“回皇宮吧。”

原先還道自己終於有個對手了,生活不至於這般無聊,可眼下看來,也不過如此,竟然會被一紙聖旨就輕易嚇住,實在難成大氣。

吉妃那邊不必多管,她不過是個空有名頭的女人,除了那個王妃,隻怕沒有人會臣服,乖乖的聽她吩咐。

後宮眼下並無主人,她去像皇上提議,就說王府空曠,她有些害怕,搬到皇宮來住。

嘴角掛著純潔的笑容,離璿兒倚在馬車的竹墊上,修長的十指輕輕收攏,粉潤貼金的長指甲,優雅動人,毫不在意的挑起一縷烏發把玩。10GfZ。

接著,一步步的收攏皇帝後宮所有的權利,而那些女人身後,也代表著她們的家族,到時候,後宮便是她離璿兒的天下。

哪裏還會有吉妃的容身之地呢?嗬嗬,吉妃那種蠢女人,在皇宮住著也是白白占著那麽好的宮殿,徒增浪費,送她去皇家的尼姑庵帶發修行,替皇上祈福便是。

兔死狗烹,自古便是如此,轉念之間,吉妃的後路便已定下。

日後,孤燈常伴,昏黃的燭光下,吉妃翻閱著經書,一字字抄襲,為皇上祈禱,手臂酸軟,指頭僵硬,甚至磨出了薄薄一層筆繭。

寫著寫著,不覺失神,想到那日一幕幕荒唐的場景,至今猶覺匪夷所思,若是那是,聽了蘇小曉一言半語的悉心說教,隻怕都不會釀成今天這種結局。

自做孽啊!

放下毛筆,甩甩手腕,眼睛已有幾分昏花,不知這樣的日子,她還能支撐多久。

可惜的是,她這失敗的一生,竟然沒有一個朋友,孤立無援,都是自討苦吃啊。

夜一點點深了,打更的聲音敲破黑暗的孤寂。

她後悔了,若是,若是能再回頭看一次。

她這次,一定不會這樣做人。

一切,一切,都已經晚了。

惜可願想的。她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