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苦惱

青竹眼見賀鈞這些異常的反應,心想他醉得還真不清,便忙讓他坐下靠著樹歇會兒。

賀鈞卻執拗著要回去。

青竹道:“賀哥要問我的,就是這個嗎?”

“是呀,足夠了。”賀鈞喃喃自語。

青竹卻一臉的凝重,歎口氣說:“這些事我不習慣說給別人聽,以前瞞了賀哥的地方還請多包涵。”

賀鈞忙道:“沒什麽,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罷了,也該清醒了。”

青竹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話,想到自己也沒多少朋友,此刻她是真拿賀鈞當成可以傾訴的知己而言,緩緩說道:“我想著總有一天要改變這個現狀,在少南回來之前,自己能得自由。脫離了這裏才好。賀哥,你說我是不是有些癡人說夢,明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卻還妄想著能夠走出去。”

賀鈞覺得頭疼得有些厲害,青竹說什麽他有些不大明白,忙問:“你這話的意思是?”

青竹道:“一直以來我都想退婚,至始至終都沒放棄過。”

賀鈞滿心疑惑又追問道:“為何這麽想,是項家的人不好,還是項兄弟嫌棄你?”

青竹搖搖頭:“以前是不好,現在也不見得能好到哪裏去。我過得不自在,隻想追求一種更自在舒適的生活而已,我想自己有這個權利的。少南他……”青竹腦中突然浮現出少南臨走前的舉動來。

青竹又喃喃道:“他還隻是個未長大的孩子而已。”

賀鈞一愣,從未想過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樣。他還有沒有機會和她在一起呢?看樣子青竹想要走,可項家願意放她走嗎?項家對他有恩,特別是少南還曾救過他的命。想到自己滿腹詩書,綱常倫理也都明白,實在做不出有損項家的事來。隻是不知少南心裏到底如何想的,倘或也跟青竹一樣。想要放棄這門親事的話,或許就容易許多了,賀鈞不免胡亂想了一通。

“項……哦,不對,該稱呼你為夏姑娘,若夏姑娘有什麽苦惱的話,請盡可能的告訴我,若我還值得夏姑娘信任的話。”

青竹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來:“多謝了,賀哥不恥笑我就已經很感激了。畢竟我曾為這個身份那麽苦惱過。”

賀鈞蹲下身子來,與青竹對視道:“怎麽會恥笑你呢。永遠也不會……”賀鈞多想將心裏的這份情感都告訴她,但又不想看見她一臉為難的樣子。再有也不知她內心的想法,更不敢唐突她。也隻好都藏著掖著了。

後來賀鈞也不知道是如何回家的,當樸氏聽見拍門板的聲音,開門一瞧,卻見兒子喝得醉醺醺,滿臉的紅暈。不禁責備道:“走之前我和你說什麽來著,又喝得這麽醉。”

賀鈞顫悠悠的將食盒遞給了母親,言語不清的說道:“我進屋躺會兒。”

樸氏接了過去,這食盒還有些沉。賀鈞便進屋去了。樸氏打開盒子一看,裏麵碗碟不少,裝了不少的菜。且都是幹幹淨淨,沒動過筷子的。樸氏倒也喜歡,連忙收撿了。心想這項家人還真是有心。連她也顧及到了。

將碗碟都清洗過,食盒也收拾出來,準備什麽時候讓賀鈞給還回去。

想到兒子一身酒氣,還得給他做點醒酒湯。樸氏看看家裏還有什麽食材,統統找了出來。豆腐一小塊、還有些酸菜、粉絲、筍幹。心想這幾樣也足夠了。

取了砂鍋來。裏麵放了些油脂和開水,小爐子上生了火。便將砂鍋放了上去。放入了酸菜和筍幹,慢慢的燉煮著。見送來的菜裏有燉好的羊肉,便挑了幾塊來,一並汩汩的燉煮著。煮了片刻知道酸菜和筍幹的味道都飄散了出來,又接著下豆腐塊和粉絲,放了些許的麻油、鹽和少許的食醋。

等到味道都融合時,便連同砂鍋一道放入了一張方盤裏,端著它到了賀鈞的房裏。

卻見賀鈞四仰八翻的躺著,兩眼珠骨碌碌的轉著,並沒有睡沉。

“正好,我給做了醒酒湯來,你吃點吧。”樸氏將砂鍋放在旁邊的小幾上,見沒有碗筷,又忙去取了一副來。進來看時卻見賀鈞依舊保持著剛才那姿勢並未動。

樸氏便忙去拉兒子:“你吃點再睡吧。喝這麽多的酒別一會兒又喊頭疼。”

賀鈞卻懶怠動:“不想吃,肚子現在還撐著呢。娘自己吃吧。”

“我說你呀……”樸氏埋怨了幾句,又見賀鈞的神情不似往日,就是和剛出去的時候也不太一樣,心想發生了什麽事嗎?

樸氏現在就這麽一個兒子可以依靠了,滿心的寵他憐他,生怕他受了什麽委屈。樸氏並沒走開,而是在兒子床前坐了下來,就這麽一直守著他。

賀鈞躺了一會兒,覺得頭疼略好些了,扭頭卻見母親還在身旁,忙道:“我沒事的。”

樸氏問道:“他們都還好麽?”

賀鈞答道:“好,都好。”

樸氏又說:“你走後不久,這住在我們巷子後麵的趙媒婆過來了,和我說了好一篇話。又誇你讀書好,說想給你說門親事來著。這叫我怎麽應承呢,你的心事我是知道的,但你沒點頭我也不好冒然做這個決定。不過你下了決心的話,我便托了她去項家給你提親去,你說好不好?”

賀鈞本來有些迷迷糊糊的,可聽了母親的這番話以後,立馬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連忙坐起來,瞪圓了眼睛,一字一頓的說:“不許去!”

樸氏沒想到兒子會是這樣的反應,很是吃驚忙問:“你不是中意項家的那個丫頭麽,我也覺得好,想趁早給你定下來,怕以後發生什麽變數。不都是為了你好?”

賀鈞覺得頭疼感又傳了來,捂了頭說:“娘真是為我好,就千萬別再提提親的事。以後不許再提了。”

“這是為何?”

賀鈞什麽都不想說,目前的青竹他無法一一說給母親聽。雖然還保留了那麽一絲可憐的希望,不過賀鈞本身就不抱什麽幻想了。若是青竹過得實在不好,少南又嫌棄她的話,他倒願意帶她走。不過他至少也得混出個人樣來,能給青竹保證,如今他連任何的承諾也給不了。

樸氏見兒子這個樣子,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什麽來,不過心想過陣子他總會說明的。

青竹帶給賀鈞的震驚還沒過去,心想為何不早些遇見她呢,在她還沒許人家的時候遇見她該多好,那麽他也不會有如此多的顧及,至少也能勇敢的拚搏一把。

過了幾日賀鈞替母親跑腿,順便去還食盒,再次到了項家。青竹正在院子裏和白氏一道補漁網。

見他上門來了,青竹忙放下手中的線,上來招呼賀鈞,又請他屋裏坐。

賀鈞卻覺得有些難堪,也不敢正眼看青竹,才放下東西假托醫館有事要走。青竹倒也不疑他,讓他走了。

白氏有些納悶,這賀家的哥兒怎麽生疏起來了,以前來的時不是總得有話沒話要說上一大堆嗎,還努力的套近乎?

翠枝正坐在灶房的門檻上剝花生,打算給小靜婷煮點花生粥。白氏和她已經好些天沒有說過話了。還是因為分家那檔子事,讓白氏不痛快,進出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婆媳倆還站在那裏來回的將一些被刮破的網眼給補上。

過不多時,少東回來了。笑嘻嘻的從衣袖裏掏出一封信來,遞給了白氏。

白氏掃了一眼忙問:“是少南寫的?”

少東道:“自然是。”

“哎喲,這小子還知道回信。上封信都捎去多久呢,也不知他過得好不好?”白氏拆了信,隻見厚厚的寫了好幾頁,可惜她也看不懂。

青竹在旁邊看了一眼,倒是一臉的沉靜,心想他還知道往家裏寫信,看來還沒忘記這個家。

白氏不識字,看了青竹一眼,又將一疊信紙給裝回去了,說道:“等晚上你爹回來再念吧。”

信上說的無非是些日常生活,偶爾的一些見聞而已,也沒什麽新鮮的,不過是報句平安讓家人放心。不過後麵三四頁是寫給青竹的,青竹匆匆掃了一眼,將那四頁紙給帶回了房裏去看。

她的這個舉動讓白氏有些疑心,忙跑來問她話,卻見青竹正在燈下看信,質問道:“你為何要將這幾頁紙拿走,上麵寫的是什麽?”

青竹抬頭看了眼白氏,心想這該如何解釋呢,沉吟了番,才道:“是他專門寫給我的,這個就沒必要在大家麵前念吧?”

“什麽?”白氏不知還有這些花樣在裏麵,不大相信的看了青竹一眼,心想不會是青竹在暗地裏玩什麽花樣吧?卻見青竹並不慌張,不像是撒謊的樣子,不過也因此留了意,看來下次收到信時,不能先讓青竹念,得找別人幫忙。隱隱的覺得少南和青竹之間有什麽事,沒有讓她知道,就這一點讓白氏心裏不痛快。

白氏的猜忌和不滿青竹也大致預料到了,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還不如叫少南別在這樣每次單獨寫幾頁給她,到頭來弄得大家都不痛快,青竹也不喜歡白氏那種異樣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