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新年
正月初一這一日,少南一大早的換了新衣,便出了門去。白氏叫住了他:“你上哪去?”
少南道:“和左兄、賀兄約好了,要聚一聚的,不必等我吃飯。”
白氏道:“我本來說讓你跟著一道去廟裏上香的,你是去還是不去?”
少南說:“和他們早就約好了,這裏突然改了的話怕是不好。上香的事我就不去湊熱鬧了。娘和誰一道去呢?”
白氏道:“你大**、明霞、還有你章嬸兒。”
少南聽說便知道是留下青竹看家,也沒多說便就出去了。
翠枝在房裏整理衣裳,說句實話,她挺不情願跟著白氏去上香。就因為她一連生了兩個女兒,白氏明裏暗裏的嘮叨她已經受不了了,心想是不是該去找家香火旺的寺廟,誠心誠意的上炷香,發個宏願呢。
白氏已經催了好幾次,等得很是不耐煩。翠枝才穿戴整齊的出來了,又給靜婷裹得嚴嚴實實的,抱著她便出了門。
田家那邊家裏唱戲,請了永柱和少東過去看戲。家裏真的隻剩下青竹一人了。
一人在家多少有些無聊。青竹想去章家找韓露,讓她陪著自己一道去逛街。卻說韓露也跟著上香去了。青竹有些失望。
突然之間覺得沒什麽事可做。青竹隻得一人出去逛逛,先到了魚塘看看。此時水麵已經結冰了,靜得可怕。遠遠的不知從哪裏傳來的嗩呐聲、鼓聲、鞭炮聲,心想不知什麽地方再舞龍燈。
在魚塘邊逛了一圈,察看了下幾畝藕塘,心想再過幾月又該忙碌了。新的一年,希望能有好的收成。心裏還盤算著等一點一點的將事業做大,以後再將周圍的田地買些來,看種個什麽,養個什麽都行。等到掙得足夠多的錢,以後再修個像江家那樣的園子。
隨便走了一圈,覺得這股寒風吹來有些受不了,隻好又往家趕。
等到她回家時,卻發現少南已經回來了,頗有些意外:“你不是和他們聚會去了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呢?”
少南笑說:“賀兄被郝大夫給叫去了,說是有什麽事。這裏便散了。”
青竹聽說也沒多問,因為覺得天氣突然變涼了,隻好回屋添了衣裳。
項少南則在屋裏整理一些東西,青竹穿好了衣裳從他窗下走過,見狀忙問:“你不是過了燈節才走嗎?怎麽現在就開始整理起東西來,要我幫忙嗎?”
“那敢情好,多謝了。”
青竹進門一瞧,卻見堆了半地的紙呀,書的。青竹蹲下便問他:“想要怎麽收拾?”
“隨便怎樣都行,都是些不用的,打算將它們紮成捆放到那小倉庫的屋裏去。”
“那這樣就簡單了。”青竹將那些麻繩又再次的擰過,將地上那些東西整齊了,然後便開始紮。
少南在旁邊也趕著收拾。
“我看呀,這些書以後隻會越來越多,不會少的。以後等重新修房子了,看來定要給你留間書房才好。還得訂好幾個大的書架。”
“有自己的書房,還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呢。家裏的這幾間房子還是我五歲的時候重新修過的,以前都是茅草屋。幸而爹爹能幹,四處幫工,也漸漸的攢下了些錢。所以才換了瓦。老爹這人辛勞了大半輩子,沒想到了老,卻遭了罪。”少南頗有些心痛。
“事已至此,隻能想讓他老人家多休息。”
少南心想也隻好這樣認為了。他看了看青竹,心想他走了的這些時日,她的性情沒有大改,不過在這個家裏好像也更融入一些了。不過昨天和父親談了些話,父親滿口對青竹誇讚,心想父親斷不會讓青竹離開這個家。那麽她自己呢,她還一心想著要退婚嗎?少南多想開口問問,隻是想,怕自己問了青竹也不見得會告訴他。不過這個家有青竹幫忙撐著,他在外麵念書打拚也覺得可靠。
“你和娘現在還別扭嗎?”
青竹有些詫異,不知少南為何突然問她這一句。青竹愣怔了一下,才答道:“我和她能有什麽別扭。”
“果真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少南淡淡一笑。
青竹卻覺得沒頭沒腦的。又問他家裏還剩下的幾卷紙怎麽辦,要不要帶走。
少南說:“帶走也好,畢竟在外麵買東西也不是那麽方便。”
“你在省城還不方便?”青竹可是不信。
少南忙解釋道:“倒不是因為這個。隻是書院管得嚴厲,平日裏不準私自下山。”
“哦,原來是封閉式管理。倒也好。”青竹點點頭。
這裏清理得差不多了,少南趕著便將幾捆東西搬了出去。有個習俗說正月初一不適宜打掃屋子,看來隻好放到明天再弄了。
又見桌上還擺著兩卷紙,心想就這樣的形狀怕不大好帶吧。於是找了刀來要幫少南裁紙。
“這個等兩天弄也不遲,不急在這一時。”
青竹淡淡的說:“說不定我就今天要空閑一些,明天要回家。接下來也不見得有這個空檔。”
少南聽說便隻好由著她去了,自己不大慣於裁剪東西,怕做出來的又歪歪斜斜。隨手抽了本書,便靠在床邊看將起來。又漫不經心的和青竹說著話:“明天我和你一道回去。”
青竹沒有吱聲,心想他隨不隨路好像都沒多大的關係。
少南聽見她沒開口,便也沒再多言,慵懶的翻著書。才沒翻了幾頁,突然從書中掉出兩樣東西來。有一片像是花瓣的東西,有些褐黃了。拾取一聞,仿佛還有淡淡的香氣。還有一張疊得好好的紙片。少南卻沒什麽印象,心想他幾時往書裏夾過花瓣呢?又將紙片展開來瞧,那娟秀的字體,少南一看便知誰的傑作。
他匆匆的看完了,笑意從唇角溢出,擴散到整張臉,最後連眼角也帶著笑意。
“還真是‘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當真是好句子。”
青竹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忙回頭去看,卻見他正拿著一張紙看,見青竹回頭,又衝她微笑著。等等,好像那個是她以前抄寫用來練字的。連忙過去要奪下:“給我。”
少南見青竹麵紅耳赤,頓時覺得捉弄下她也挺好玩,揚著那紙,抑揚頓挫的高聲誦讀道:“尊前擬把歸期說,欲語春容先慘咽……”
“快給我,別笑話了。再這樣我可要惱了。”
“惱吧,許久沒見你惱過了。”少南笑嘻嘻的說著,便將那紙往身後一藏,又往床上一躺,讓青竹夠不著。
青竹撇嘴說:“你也來捉弄我,嘲笑我。知道字寫得沒你的好,出了醜也不該這樣的來嘲弄。”
少南雙手一攤忙笑道:“我哪裏敢捉弄你,更不敢嘲笑你。”
青竹瞥見那張紙被少南壓在身下,露出一個邊角來,心想等少南不注意時奪過來撕了才好。
青竹一麵和少南說話,一麵察其神情等到少南不注意時,便迅速的將那張紙給奪了回來。項少南卻眼疾手快,忙拽住了青竹的手腕,沒想到用力一拽。青竹險些沒站穩,竟然重重的跌到了他身上。
項少南笑說:“我沒半點要取笑你的意思,這個送給我吧。我一定會好好的保存著。”
“你保存它做什麽,快還給我。”青竹還要去奪,不過卻被項少南一隻手將她緊緊的圈在懷裏,竟動彈不得。
青竹聽著少南砰砰的心跳,此時才意識到兩人的距離似乎有些太近了,也不去奪那紙,便要起身離開。
項少南方覺得唐突了她,隻得訕訕的鬆開了手。青竹羞得滿臉通紅,不再說什麽,靜靜的繼續裁紙。
項少南將花瓣連同紙片夾在一處,放在了枕下。仰臥著,靜靜的看著青竹忙碌的背影。剛才那一幕使得他的心還沒平靜下來,心想能夠看見她低頭做事的樣子,心裏竟然覺得莫名的踏實和溫暖。青竹的到來改變了這個家,同時也改變了他。甚至覺得她的存在已經是理所應當,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厭棄和逃避了。即使她是童養媳又怎樣?他已經習慣了看見她的身影,也習慣了她的語笑嫣然。
心底一股難言的情愫慢慢的滋生著,少南心想,她吃了太多的苦,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心想但願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能給她依靠,將以前所有的那些不好也都抵過了。
青竹倒平息下來了,繼續低頭做事,又一麵問著少南:“聽說元宵那天鎮上有燈展,你要去嗎?”
“當然要去。”少南的回答絲毫不含糊。
青竹頓了頓方又道:“我也想去看看。”
“那敢情好,我們一道去吧。”
青竹見他這麽爽快的就答應了下來,有些許的意外。青竹隻幫著裁好了一卷,一直低著頭又覺得脖子有些發酸。
心想今中午隻有他們倆人在家吃飯嗎?因此回頭問他:“午飯想吃什麽?”
“什麽都好。”
“說今天要吃素。不如中午煮湯圓好了。”
“成呀,我幫你燒火。”
“那有勞了。”青竹淡然一笑,又趕著將裁好的紙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