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良緣
自從夏臨死後,夏家已經好幾年沒有辦過大事了。如今趕上大女兒的親事,又是招上門女婿,必定要好好的熱鬧一回,借此驅趕一下夏家的黴運。
新修的三間大瓦房,其中一間便拿來做為青梅的新房。門窗用大紅漆新漆過不久,當地放著一架新做的香樟木的架子床。鋪陳著大紅的繡花被子,並排放著一對枕頭,枕帕繡著的是鴛鴦戲蓮,床圍子繡的是梅蘭竹菊四君子圖。懸著的紗帳是雙繡的喜上眉梢。銀紅的細紗上,撚了銀線繡出一簇簇的綠萼梅。
鋪陳的這些活計全是青梅連同蔡氏做出來的,一針一線,旁人也忍不住稱讚青梅的手的確靈巧。
屋裏還擺放了幾堂家具,這些都是謝家一並置辦送過來的。
青竹、青蘭兩個替青梅換上了那套大紅的喜服,又請了村裏幫忙梳頭的媳婦,正給青梅梳妝打扮著。
青竹在旁邊看了笑道:“大姐今天是女主角,這樣的光彩照人倒十分相宜。”
青梅羞澀的笑道:“就你會說。”
青蘭也一個勁的誇讚大姐好看來著,倒把青梅弄得不好意思。過了今天她就不再是那個青澀的少女了,雖然沒有大紅花轎,也沒鳳冠霞帔,沒有迎親的隊伍,沒有熱鬧的喜樂吹打,一切隨簡,不過青梅也沒什麽好抱怨的。即便是成了親,她也和娘住在一處,能夠照顧好妹妹和弟弟,能照應著這一大家人。
待梳妝整齊,沒有什麽遺失的東西,接下來就是坐在這裏靜靜的等待女婿上門,再行大禮。
屋裏看熱鬧的人漸漸都散去,隻青竹還陪在她跟前。仔仔細細的替她調理發髻上的簪子。青梅看見銅鏡裏有些模糊的人影,依舊覺得有些不大適應。臉上堆了這麽多的東西,覺得不舒服。
青竹替她整理一番,看罷才道:“一會兒等姐夫揭了喜帕,瞧見大姐這副花容月貌還不知要怎樣的疼愛呢。”
青梅別去擰青竹的臉,嬌嗔道:“好一個伶牙俐齒,我今天就要撕爛你這張嘴。”
青竹連忙躲閃了,一麵告饒道:“好姐姐,你就饒了妹妹這一次吧。”
青梅也不和她打鬧了,怕弄花了臉上的妝容。一眨不眨的盯著青竹看。
青竹很是疑惑忙問:“大姐看我做什麽?”
青梅卻突然正色道:“我是替你難過呢。當初你去項家的時候什麽都沒有,就包了兩套換洗的衣裳就算過了門。我當大姐的覺得心裏對不住你,要是我再能幹些。也就不會讓你這麽受委屈……”說著眼中已經蓄了淚水。
青竹聞之鼻子也一酸,卻強顏歡笑道:“大姐不用難過,要是哪天我被項家趕出來了,不照樣可以嫁人去。那時候我一定好好的選個丈夫,定不會讓自己吃苦。也坐一回大紅花轎,你說好不好?”
青梅依舊覺得心酸,摟著青竹的脖子,極力的克製自己的情緒。
青竹卻低低的說道:“大姐,你為這個家做出了怎樣的犧牲我是知道的。我從來不敢怪罪你半點。事到如今,除了祝福的話也找不到別的語句了。當妹妹的就這麽個心願。真心的希望大姐能夠得到幸福,將以往的不好都抵過去。”
青梅用力的點點頭,也和青竹道:“二妹妹也聽我一句。不管日子多麽的艱辛,也要咬牙過下去,總有一天會好的。”
“是呀,總會有那麽一天,一切的困惑都會迎刃而解。”
姐妹正說著私房話。突然聽見外麵鞭炮聲響,青梅便知道是新女婿登門了。青竹忙忙的將旁邊一塊大紅的喜帕拿來給青梅蓋上。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青梅羞得滿臉通紅,又推著她說:“你快出去吧。”
屋子裏終於隻剩下她一人了,青梅心跳加速,變得有些忐忑不安。雖然天氣還有些涼,不過手心裏卻一直在冒著汗,久久的沒有人過來告訴她要怎麽做。又好一陣子,才聽見腳步聲,有人來攙扶她。青梅知道身邊這人是姑姑,忙和姑姑說:“姑姑,我有些害怕。”
夏氏聽青梅這樣說,笑道:“傻孩子,你怕什麽呢,這是在自己家你還怕呀?”
青梅心裏的害怕來自於她的不安。謝通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她也不是很清楚,是姑姑做的媒,她最終也沒見過幾次麵,見母親喜歡就答應下來了。後來修房子時他來送過錢,兩人最終連話也沒說多少,難道就這樣要將這一生交給那個人嗎?
青梅在夏氏的引領下,頭上蒙著帕子,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不知怎的,眼前突然閃過阿大的身影。青梅很是疑惑,忙掀了頭巾來看,心裏想著要找阿大的身影,卻根本不見他。
夏氏忙替青梅蓋好,輕斥著她:“你這是做什麽呢,別自己掀開,一會兒等謝家小子來掀。”
青梅心裏暗想,原來是錯覺,是呀,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指不定此時他正在某個地方唾罵自己呢。從新房到正堂屋本來不遠,可能是因為看不清的關係,這一路走來青梅覺得那麽的漫長。
直到有司儀唱禮,在姑姑的指點下,她行了禮。雖然瞧不清楚,不過她明白坐在上方的母親此刻一定是一臉的喜氣,是呀,這樣就足夠了。
隨著司儀的唱和“禮成!”耳畔傳來了刺耳的鞭炮聲,她還隱約聽見夏成的歡笑聲。感覺有人牽引著她走向別的地方。青梅閉了眼心想,隻要你是個老實可靠的人,我願意讓你牽一輩子!
回到新房裏坐了床,青梅覺得身子微微的有些顫抖,她想自己的害怕還沒有消除。頭埋得低低的,直到有人將她頭上蓋著的喜帕揭開,青梅更是連頭也不敢抬一下。
這裏夏成和青蘭兩個,一個捧盆,一個捧巾要請兩位新人洗臉洗手。兩人也隻象征性的做了一下。青梅摸出兩串錢來賞了他們。
接著是喝合巹酒,兩隻酒杯係了條紅絲線,兩人做了交杯狀,青梅也隻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酒。接下來上了子孫餃、長壽麵。賞錢也都散了。屋裏人也漸漸出去了。
青梅也依舊頭也不敢抬,卻又忍不住暗地裏打量身旁坐著的這個人。她至始至終沒有聽見他說過一句話,餘光見過他也是一副窘樣,額上已經布滿了一層密密的汗珠,紅暈從臉頰一直染到了脖子、耳根上。
半天,才聽得謝通說道:“你請先休息,我出去應酬一番。”
青梅點點頭。
謝通很是局促不安,忙要起身,又有些心不甘,突然伸手過去,緊緊的攥住了青梅的手,卻覺得她渾身都在顫抖。謝通越發的緊張起來:“你……別……你……”半天也不知他要說什麽。
青梅含羞帶怯道:“你去吧,我又不走。等你回來。”
謝通答應一聲,兩人這才打了個正麵,謝通瞧見他新娶的媳婦今天這一妝扮比往日更勝好幾分,越看越喜歡。心裏的緊張些許的平靜了些,訕訕的放開了青梅的手,便起身去了。
且說白氏帶了明霞一道來赴喜宴,母女倆都穿著簇新的衣裳。明霞兩眼隨處亂瞧,也不和別人說話。蔡氏過來和白氏說了兩句,因為客人多,還得招呼別人又將她給撇下了。白氏倒也不在意。後來夏氏走了來,白氏聽說這門親事就是這個姑姑幫忙做的媒,她見過這個姑姑幾麵,倒有些印象。
夏氏走來和白氏笑說道:“親家母別客氣,都是一家子隨意些。”
白氏笑答:“不拘禮。”又教著明霞喊姑姑。雖然明霞不知道是哪門子的姑姑,但也照做了。兩人倒相互客套了一番。
青梅的飯菜還是青竹給送進去的,就在新房的小桌將就吃了一點。青竹和青梅笑說:“大姐,外麵人都說這個大姐夫靦腆得很,說話不到三句就要臉紅。不過有人說愛臉紅的人心腸好,看來大姐是撿到寶了。”
青梅道:“都這會子了,你還拿我取笑呢。”
青竹忙道:“不敢不敢。”
等到青梅再見謝通時,已是夜幕降臨時。桌上的大紅喜燭燃得正旺,謝通在她耳畔說:“能娶到你是我的榮幸。”
青梅卻促狹的笑說了句:“喂,你弄錯了關係。明明是我娶了你。”
謝通臉一紅,也不分辨。見青梅已經除卻了頭上的發簪,隻鬆鬆的挽了個髻,白天所見的妝容也被她清洗幹淨了,依舊是那個素麵的女子。穿著身桃紅的細棉布長襖,正坐在桌前將那些發簪首飾等往小木匣裏收撿。
謝通輕輕的走到青梅的身後,將青梅圈在懷裏,下巴正好頂著青梅的頭,又嗅得青梅頭發裏傳來的一陣陣的馨香。擁著青梅,謝通心裏滿是喜悅。心想長了十幾年,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一刻那麽的溫暖,他滿是柔情低聲說道:“這些明日再弄吧。”
青梅轉過頭來,謝通捧著青梅的臉,仔細端詳了好一陣子,輕輕的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一吻。青梅覺得臉上發燙得厲害,想要將他推開,但謝通卻將她圈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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