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氏如釋重負地點頭。
“好,我喊她進來,你們自己好好說。小德子,你留在這裏。”
兩人雖是訂了婚,可到底還沒真的成婚。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是傳出去,對慧娘的名聲不好。
在大明,對一位女子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名節。
亦如當初慧娘被廖家嫡女誣陷,若是當日誣陷成功,慧娘就算不投湖也會被唾沫星子淹死。
然而瞿氏要帶著溫淺淺出去的時候,溫淺淺卻是摟著溫承霆的脖子不肯撒手。
【不走不走!我要留下來看熱鬧!】
瞿氏一句話掐住她死穴。
“這樣嗎?娘本來還想讓小廚房做些果泥給你嚐嚐,既然這樣你就留下來看熱鬧吧。”
溫淺淺瞬間鬆開了摟著溫承霆脖子的手。
【大哥哥,你跟慧姐姐既然有事要說,那淺淺就不打攪你辣,淺淺走辣!】
【娘親,抱!】
溫承霆忍俊不禁。
他家四妹妹原來是個小吃貨。
不過她這個月份可以吃果泥了嗎?
恐怕隻是娘在忽悠她。
……
果然,溫淺淺被瞿氏抱著回主院後,手裏被塞了一瓶奶,至於果泥,連鬼影都沒見著。
她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被忽悠了。
“哇嗚嗚……”
【娘親騙人,娘親是大騙子!】
【淺淺再也不跟娘親好辣!嗚嗚嗚……】
但她哇哇哭的嘴很快被一瓶羊奶堵住。
【嗯嗯嗯,好喝,好喝。淺淺最愛娘親辣!】
瞿氏寵溺地笑著搖頭。
她之前還說什麽淺淺不好騙,哪裏是不好騙了,隻是沒騙對角度。
她都擔心但凡有歹人想拐走溫淺淺,隻要拿出一個大雞腿,淺淺就會屁顛屁顛自己跟人家走了。
另一邊。
溫承霆小院裏。
瞿氏離開後,慧娘躊躇了好一會兒,才忐忑地跨進房門的門檻。
溫承霆瞥見一抹粉衫進門,下意識就側過了臉去。
他怕自己如今這副容貌會嚇壞慧娘。
隻是即便是溫承霆別過了臉,慧娘從他單薄的身子骨就看出來,他瘦的幾乎脫了相。
慧娘的眼睛瞬間紅了起來。
“霆哥哥……你、你沒有好好吃飯嗎?”
溫承霆鼓起勇氣回過頭,對上慧娘的視線。
“我前些日子病了……”
“你病了,所以不要慧娘了?我告訴你,就算你不要慧娘了,慧娘也要死皮賴臉跟著你。我跟定你了!”
溫承霆一愣,想不到慧娘如今說話愈發直接了。
他慚愧地發現自己一個大男人還沒慧娘一個姑娘家直率有膽氣。
溫承霆深吸了一口氣,攥緊拳。
“慧娘,我溫承霆此生……非你不娶!”
“之前我讓小德子去府上找你說的那些話,你就當我是病糊塗了,日後那種事再也不會發生。”
慧娘的眼淚一顆顆掉出來。
但這一次,是高興的眼淚。
小德子也在一旁默默抹眼淚。
今日之前他還以為,大少爺的人生和未來徹底毀掉了。
但今日突然峰回路轉,一切又回到最初的正規了,他心中是說不出來的高興。
兩人聊了很久。
溫承霆也事無巨細,把這一年多不肯見人的時間裏,發生的一些他認為很丟人的事情全都告知了廖慧。
廖慧非但不覺得這是丟人的事,反而覺得溫承霆很勇敢。
換成是她,她應當是扛不住的。
從一個人人豔羨的天之驕子,首輔外孫,變成一個被陛下冷臉直接趕出大殿的近乎癡兒的人,誰能受得了這其中落差?
這麽久時間,溫承霆雖然崩潰過、放棄過,卻從未想過輕生。
唯一一次輕生,也隻是為了威脅瞿氏不要再踏進他的小院。
他的本意並非尋死,僅僅是不想讓瞿氏見到他擔心。
單是這一點,就已經強過了許多人。
她沒有將真心托付錯人。
慧娘臨走之前,溫承霆低聲囑咐。
“慧娘,我已經痊愈的事,請你暫時幫我保密。此事牽扯眾多,不便現在就讓外人知曉。”
慧娘點頭。
“你放心,慧娘知道輕重的,我會好好瞞著,連外麵等著我的心腹丫頭都不告訴。”
“嗯。你……慢走。”
慧娘跨出一步,又回過頭來。
“霆哥哥,慧娘等著你來娶我。”
說完,慧娘紅著臉,快步出了屋子。
她此生從未像今天這般大膽過!
但她不後悔!
隻是出了小院,慧娘的所有情緒就都藏了起來。
她是廖家的庶女。
廖家主母和嫡女都是心眼小的,眼底不容他人,廖慧能在廖家長到現在這個年紀,並非是什麽都不懂的傻白甜。
她隻是從來不主動用自己的智慧去算計別人。
但她知道廖家的任何人都不能完全信任,哪怕是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阿若。
所以既然是霆哥哥讓她保密的事,她便誰也不會告訴。
“姑娘……”
阿若見廖慧出來,忙迎上前去扶住廖慧的手,一雙眼睛清晰地看到廖慧臉上有哭過的痕跡。
“姑娘,您跟霆公子聊得如何?他……還是執意要退婚嗎?”
廖慧不點頭也不搖頭,她心中謹記著溫承霆的叮囑。
所以她隻是語氣感傷地歎了口氣,道:“別問那麽多了,我們回去吧。”
“是。”
阿若應聲,小心地扶著腳步虛浮的廖慧出府。
等回到廖府,廖慧便把自己關在房裏抄佛經,連阿若都不讓進。
阿若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見四下無人,便悄聲離開,一路走了小路,去了廖大姑娘的房裏。
“大小姐,奴婢跟三小姐回來了。”
廖梵眉頭一挑。
“情況如何?見到那溫承霆沒有?”
“三小姐進去見過了,奴婢被瞿氏的人留在了院外,並未見到霆公子。”
“他還是要退婚?”
“應當是,但三小姐並未明說。隻是三小姐去見了霆公子之後,是哭著出來的。”
廖梵眼底隱隱有痛快之色。
沒人知道,她也對溫承霆芳心暗許。
也不隻是她,溫承霆才華橫溢,是狀元之姿,京師不少女子都對他動過心思。
隻是那溫承霆不知是不是眼睛被鳥啄了,兩年前竟上門提親,求娶一個小小庶女!
好在後來溫承霆廢了,成了個說話都說不利索的癡傻兒。
那般的廢物,出身又低微,隻是一個守城門的泥腿子的兒子,自是配不上她的。
溫家那邊,溫承霆突然打了個噴嚏。
溫淺淺看向溫承霆,笑眯眯地用心聲說:【大哥哥,有人在罵你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