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好夫婿也不準確,她夫婿也不是憑借自己的能力立下的軍功,而是繼承了老將軍的爵位,才得了個驃騎將軍。

李嬤嬤臉上的表情意味深長起來。

“奴婢正是來接溫夫人的,章夫人以為呢?”

轟——

章氏瞬間如遭雷擊,整張臉都變得煞白至極。

她竟是來接瞿錦芯的!

虧她還以為,李嬤嬤是來迎接自己的,還覺得,長公主今日怎麽突然給她臉麵。

卻原來、竟原來是這樣的!

那她方才跟瞿錦芯說的話,豈不是都成了一個個巴掌,狠狠打了自己的臉了嗎?

一想到剛才她還說讓瞿氏見到長公主如果不知道怎麽打招呼的話,她可以幫忙引見,她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李嬤嬤卻不再管章氏是表情了,她走到瞿氏麵前,滿臉堆笑,無比熱情地說:“夫人,長公主已經在廂房等您很久了,快隨奴婢來吧。長公主為您準備了上好的茶,等著您品鑒呢。”

“錦娘讓長公主久等了,實在是路上耽擱了一會兒。”

“不妨事的,您能來,長公主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朝府內走去。

有李嬤嬤帶路,瞿氏連請帖都不必拿出來。

而章氏還需要將請帖交給侍衛看過,侍衛這才放行。

章夫人一邊走,一邊緊緊咬著牙關,滿心都覺得羞辱。

她手中的帕子更是被她擰成了麻繩一般。

眼見著章氏下意識跟著前頭的李嬤嬤和瞿氏一行人的方向走,丫鬟小心翼翼地在旁邊提醒:“夫人,咱們應該往南邊走,長公主的花廳在南邊。”

“閉嘴!你的意思是,隻有她瞿錦芯配去長公主的廂房,我隻配去花廳跟低品級的婦人一道喝茶嗎?”

丫鬟連連搖頭。

“奴婢絕沒有這個意思……”

“夠了!都怪你!若不是你,我今日也不會丟這麽大的臉!是你讓瞿錦芯更得意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賤人!”

章氏原本就滿心怒火,抬起手就“啪”的一記耳光狠狠扇在丫鬟的臉上。

丫鬟捂著吃痛的臉,不敢怒也不敢言,隻委屈得默默掉眼淚。

她分明都是按照夫人自己的吩咐說話做事的,可怎麽夫人全都怪在了她的頭上呢?

……

另一邊。

溫淺淺快要笑出眼淚來了。

【這個章氏真是太好笑了,她上輩子難道是個小醜,所以這麽搞笑嗎?】

瞿氏不明白“小醜”是何意思,但瞧著溫淺淺笑得東倒西歪,大概也明白這個詞大致是何意思。

她伸手捋了捋溫淺淺頭上柔軟的頭發,麵上也浮現淡淡的笑意。

方才章氏那表情,的確好笑。

別說淺淺了,就連她都忍不住差點笑出聲來。

不過如此一來,恐怕那章氏要更仇視她了。

但是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況她還有溫淺淺這麽個仙女女兒呢。

小小章氏,不足掛齒。

不多時,李嬤嬤便帶著瞿氏主仆四人來到了長公主的院子。

長公主的院子要比瞿氏的月雅苑大了十倍不止。

院門用的是朱漆大門,比溫府府門還要高大氣派。

而院落中,假山流水,奇石林立,翠竹掩映,花木扶疏,一片生機盎然。

知道的,知道這是長公主日常居住的院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了禦花園。

長公主的居所更是精致非凡,琉璃瓦頂在陽光下閃耀著奢華的光亮,屋簷下彩繪細膩,描繪著跡象的圖案和各種神獸。

溫淺淺瞥見那牆上的彩繪,瞬間瞪大了眼睛。

【咦?這些不是本師祖的愛寵們嗎?怎麽的被長公主畫在了牆上?】

瞿氏聽著溫淺淺的心聲,下意識也朝牆上看去。

當看到了牆上畫著的都是一些神獸後,不由得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這些他們奉為神靈的神獸,竟是淺淺前世的寵物?

乖乖,她家淺淺到底是何等的神通,能讓神獸做她的寵物?

【哎哎,鳳凰,小鳳凰,不知道沒我騎著它飛,會不會想念本師祖呢。】

【還有麒麟,它最愛吃小野兔了,也不知道我隕滅之後,有沒有人喂它吃東西呢?它笨手笨腳的,可別把自己餓死才好。】

【對了,還有小龍,它最是貪玩,不知道我不在,它是否會調皮,是否有按時去布雨呢?】

溫淺淺的心聲震聾發揮。

瞿氏和兩個銀子不約而同地長大了嘴巴。

四小姐簡直、簡直太神了!

眨眼睛,一行人已經站在了居所的門口。

李嬤嬤一扭頭就看到瞿氏和她的兩個丫鬟盯著外牆上的彩繪,一副震驚不已的模樣。

李嬤嬤以為他們是因為彩繪上的畫活靈活現,所以才吃驚,於是笑了笑,解釋說:“這些話是長公主讓宮裏的畫師來畫的,若是溫夫人喜歡,奴婢去同公主說一聲,讓她去請那位畫師來……”

瞿氏回過神來,連連擺手說:“不必了,我們府院小,撐不住這麽氣勢恢宏的畫,還是不勞煩長公主請畫師了。”

“是錦娘和淺淺來了嗎?”

李嬤嬤正要說話,裏頭傳來長公主的聲音。

“臣婦瞿氏攜女淺淺,來拜見長公主。”

“快進來!我等你們許久了。”

“是。”瞿氏應聲,從銀杏懷中抱過溫淺淺,邁步進入寢宮內。

長公主的寢宮比外頭更顯奢華,屋內到處都鋪著柔軟的地毯,牆上掛著的全是各大名家的字畫,家具皆為上等紅木所製,鑲嵌著金銀,顯得無比富麗堂皇。

溫淺淺“嘖嘖”了兩聲,搖搖頭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長公主這裏是金窩銀窩,我以前住的簡直就是狗窩!有錢真好啊,嗚嗚嗚……】

長公主此時正在沏茶,聽到溫淺淺的心聲,頓時嗤笑出聲。

可想到這兒還有其他的奴仆,強行忍住了笑意,讓其他人去外頭候著,隻留了一個最忠心的李嬤嬤。

“淺淺,來。”

長公主坐在蒲團上朝溫淺淺招手。

瞿氏忙抱著溫淺淺過去,將她放到了長公主的懷裏。

長公主望著溫淺淺,眼底滿是疼惜。

“淺淺住的地方不好嗎?不如本宮賜你一座殿宇如何?”

溫淺淺立刻應聲:【好!好啊!】

瞿氏麵色一變,忙說:“長公主莫要如此,淺淺還小,配不上太過奢華的地方。”

長公主一邊逗著溫淺淺,一邊對瞿氏說:“如何配不上了?依本宮看,淺淺如此不凡,就該住在最高級的殿宇,做咱們大明的福星才是。”

瞿氏道:“長公主折煞淺淺了。”

長公主假裝嗔怒地看向瞿氏。

“你啊,就是太守規矩了,如今你我是一條船上的自己人,說話不必如此生分,咱們隨意些。”

“是……”

“那你還站著幹什麽?快坐!”

瞿氏笑了笑,也不拘謹了,直接在長公主對麵坐下。

長公主順手把剛才泡好的茶倒了一杯,放到瞿氏麵前。

“我家這個奶媽子自打昨天喝了你雲霧茶,回來就說你的雲霧茶如何如何好喝。我沒辦法,也給她進了點雲霧茶,你幫我嚐嚐看,我這雲霧茶如何?”

瞿氏嚐了一口,道:“長公主這雲霧茶回甘極佳,是上品。不過若是李嬤嬤喜歡我府上的雲霧茶,我改日送些過來,隻望長公主不要嫌棄。”

長公主笑著說:“那就麻煩你了,我這個奶媽子的嘴是最刁的,能讓她覺得好的,定然是好東西。”

溫淺淺納了悶了。

她們現在不說正事兒,對一下計劃,怎麽還聊起茶來了?

殊不知,兩人聊的是茶,但說的是人。

這長公主在問瞿氏,是否跟昨日同李嬤嬤說的一樣,願意幫她一把。

而瞿氏說改日送些過來,便是確定會幫忙,且兩家日後會時常來往。

至於長公主後來說的“能讓她覺得好的定然是好東西”,便是說李嬤嬤昨日誇了瞿氏,而長公主也覺得瞿氏這人靠譜,願意以後常跟她往來。

溫淺淺到底是被這具身子同化了,所以太深層的意思她品不出來。

正當溫淺淺焦急地要提醒兩人快點說正事的時候,外頭值守的丫鬟突然跟什麽人吵嚷起來。

“公主在裏頭吃茶,您晚些再來吧。”

“是啊,駙馬爺,長公主現在有要事,您不能進去。”

“滾開!”

“啊——”一聲悶響後,丫鬟尖叫的聲音響起。

李嬤嬤正要出門查看,主屋的門“咚”一聲被人踹開,好險差點撞到李嬤嬤的鼻子。

但凡李嬤嬤再走快一步,鼻梁都得立刻斷掉。

瞿氏下意識看向門口,就見瑞將軍氣勢洶洶地大步進門。

瑞將軍雖然成了駙馬,無法勝任任何官職,但陛下恩典,保留了他將軍的頭銜,但也隻是一個虛職罷了,手底下並沒有一個兵。

瑞將軍似乎沒想到瞿氏也在這裏,眉頭微微一皺,但很快視若無睹地徑直走到長公主麵前。

“我說了,我這陣子丟失了重要的東西,府中不方便見客,你怎麽還辦了這麽一場夏日宴?”

瞿氏心中嘀咕。

丟了重要的東西?

莫不是那位副將?

難道瑞將軍並不知道那位副將是被長公主處理掉帶走的?

瞿氏低垂著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隻是溫淺淺還在長公主的懷裏呢。

瞿氏心中忐忑,生怕叫瑞將軍看出端倪來,所以死死低垂著頭,但長公主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她一邊替溫淺淺整理著胎毛,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你丟的東西至今還沒找到嗎?你也沒跟我說你還沒找到啊。再說了,我今日請的都是京師有頭有臉的人,就算找到了你的東西,必然也會給你的。”

“我……”

瑞將軍如鯁在喉,不知該怎麽接話。

他沒法告訴長公主,他丟的不是東西,是人。

是他最是心愛,也是唯一心愛之人!

但他不能說了,說了他就是欺君之罪,是要被殺頭的。

因為當初,是他主動向先帝提出的求娶長公主。

隻因……在軍中,他跟心愛之人來往太密,會引人懷疑。

但娶了公主,他既不用再去軍營處理事務,又能利用駙馬的身份,將心愛之人接過來。

並且能永遠衣食無憂,還不用擔心家中二老會讓他再納妾。

駙馬是沒有資格納妾的,除非公主主動提出來的,但正常人絕不會主動提出來讓自己的相公納妾。

他不喜歡女人,有長公主這一個,他已經足夠惡心自己的了。

而且他自認已經給了長公主一個孩子,便是跟長公主各取所需,不欠長公主的了。

所以他才敢將人藏到書房的地下,日日都可以跟心愛之人廝守。

隻是前幾日他跟舊部吃酒回來,卻發現何駿不見了。

他急得團團轉,問了書房門口的侍衛,侍衛卻答並沒有人進出。

所以這幾天他一直在找何駿,可一點蹤跡也無。

今日府上來了這麽多客人,他真的擔心如果何駿還在府上,會叫人懷疑,從而發現他跟何駿之間不可告人的身份。

所以他才火急火燎地來尋長公主。

長公主見自己的駙馬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眼底的嘲諷一閃而逝。

若不是她擔心自己的名聲,早就將這件惡心事公之於眾了。

不過也沒關係,這種被枕邊人欺瞞了十幾年的痛苦,在今日就會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長公主轉瞬便收斂了眼底複雜的神色,明知故問道:“你究竟丟了什麽東西?本宮可以叫人幫你找。正好今日府上人多,大家一起找一找,說不定也就找到了。”

瑞將軍的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擺手說:“不用!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我自己找便是,不麻煩你和客人了。”

長公主彎了下唇,說:“既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那就別找了,買個新的就行了。今日是我沒問過你,欠考慮了,隻是客人已經快到齊了,我總不好讓他們直接走,你說是吧?”

瑞將軍很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是……”

“行,那你去忙吧,我跟錦娘正聊的高興呢,我們繼續聊一會兒。”

瑞將軍很努力地在嘴角牽起一個弧度,告辭離開了。

他並沒有去看瞿氏,因而也沒注意到瞿氏眼底的繁複情緒。

等到李嬤嬤回來說駙馬已經走遠,瞿氏這才敢開口問長公主。

“駙馬他……還不知道嗎?”

長公主知道她問的是何駿“失蹤”的事,輕輕一點頭,說:“若是不瞞著,他恐怕要鬧開。若是鬧開了,本宮的臉皮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