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頓了頓,道:“這樣吧,這次大捷,你作為主帥是頭功,你想要什麽賞賜?朕都可以給你。”

李妄起身就要跪,明帝忙伸手將人扶起來。

“你跪下做什麽?你不想要賞賜嗎?”

李妄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任何想要的賞賜。

明帝見狀,沉默一瞬,忽然說:“若你沒有什麽想要的賞賜,朕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無論什麽都可以。”

李妄神色微微一凝,但隻是刹那間就恢複如常。

他輕輕搖了搖頭,打著手語說:【兒臣什麽都不需要,上戰場是我大明男兒應盡的本分,兒臣作為父皇的兒子,更有這個義務保護大明邊疆安定。】

明帝曾經特意為了李妄去學過手語,因而他看懂了李妄的意思。

他驚訝的同時,也大感欣慰。

他這個兒子,打小便是最孝順的,隻可惜……

明帝止住念頭,開口確認道:“朕說了,可以實現許一個願望,你當真不要嗎?”

【兒臣……多謝父皇,但兒臣並無他求。】

“傻孩子,你知道多少人想得到朕這一句話卻得不到嗎?你可以許任何的願望,朕都會答應你。”

李妄卻再次搖頭。

【兒臣自己沒有任何的心願,隻願我大明昌盛安定,二願父皇母後身體康健。】

明帝動了動唇,終是歎了一聲。

“罷了,既然你暫時想不到,那就先想著!不用著急拒絕朕。等你什麽時候想起來了,隨時來告訴你,朕幫你實現你的願望。”

李妄躊躇一瞬,終是跪下謝恩。

明帝再次將人扶起來。

“我們雖是君臣,也是父子,不必動不動就跪下。來!用膳吧!”

【是,多謝父皇。】

明帝頷首:“今日朕許你不用上朝,你母後若是知道你回來了,必定要很多話要與你說。”

【多謝父皇……】

用完早膳,明帝便上朝去了。

一日前,太後突發頭疾,皇後便搬去了太後的殿裏侍疾。

此刻,皇後正在太後的寢殿中。

李妄目送明帝離開,便去了太後的寢殿。

皇後得知李妄回來了,當即腦袋一空,眼淚就跟著往下流。

“哭什麽?妄兒回來了,不是應該高興嗎?快些讓他進來,哀家也許久沒有見到他了。”

“是。”皇後擦了擦眼淚,讓宮女去請李妄進來。

皇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在看到李妄時,又如決堤的洪水,漱漱往下流。

李妄進殿後便立刻跪下,對著皇後和太後跪下行大禮。

“快些起來,讓哀家看看。”

太後製止李妄跪下,讓他上前來。

李妄頷首上前。

皇後也借機近距離打量自己的兒子。

他瘦了,也憔悴了許多。

眼下兩片青色,讓他更顯疲憊。

皇後的眼淚流得更多了。

她有千言萬語要同兒子說,隻是太後在這兒,她隻能暫時先忍著。

隻見太後拉住李妄的手,眯起她渾濁的雙眼細細打量。

“高了許多,也瘦了許多。”

李妄搖搖頭,表示自己一切安好。

太後點點頭,道:“戰場上刀劍無眼,你作為我大明的皇子,上過一次戰場便夠了,日後便不要以身犯險。大明有那麽大驍勇善戰的武士,不缺你這一個。”

李妄微笑著,他的手被太後牽著,無法打手語。

太後又叮囑了幾句,隨後鬆開李妄的手道:“哀家今日身子不爽,有些乏了,你們母子好好說話吧,哀家要躺一會兒。”

皇後終於等到了這句話,連忙起身行禮退下。

等母子倆到了偏殿,皇後直接哭出了聲。

她捧著李妄的臉道:“妄兒,我的妄兒……娘總算是盼到你回來了。”

李妄忙拍著皇後的肩安撫。

他多想開口跟母後說說話,說他平安回來了,母後不要哭,說他能說話了,以後必定會好好護著她。

可是他不能。

就像那溫四小姐說的那般,他如今根基還不穩,若是被人知道了他口不能言之症已經被治好,伴隨而來的,必定是比回京師路上更多、更危險的殺身之禍。

所以,在他有自保和保護母後的能力之前,他不能把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包括母後。

當然,並非是母後會透露出去,而是母後若是知道了,必定會十分歡喜。

這歡喜她是藏不住的,很容易叫人看出端倪。

所以,他索性什麽都不說,跟誰都不說。

轉眼早朝結束。

二皇子平安回到京師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宮裏各處。

太子得到消息後,幾乎有些繃不住臉上的表情。

還是旁邊的小太監提醒他,他才強做出笑容,故作出輕鬆的樣子,強撐著回到了東宮。

一進東宮的書房,太子便再也繃不住,“嘩啦”一下將桌案上的文房四寶全都掃到了地上。

東西劈裏啪啦掉了一地,小太監嚇得身子一抖。

“那個啞巴,他居然全須全尾地回來了!本宮派出去的人都是幹什麽吃的,居然連一個啞巴都對付不了!本宮是白養他們了!沒用的東西!一個個全都是廢物!”

小太監壓著頭不敢吱聲。

直到太子又摔了好幾個瓷瓶狠狠發泄了一通,這才敢大著膽子開口。

“殿下……”

太子的目光冷冷落在他身上。

小太監深吸了一口氣,壯著膽子提醒太子。

“殿下,您息怒,先消消氣,聽奴才說幾句。”

“你要說什麽?”太子的聲音如同淬了病。

小太監咽了口唾沫才敢再次開口。

“二殿下回來了,卻是不知道他是否已經知道派人殺他的人是何人。咱們的當務之急,是先弄清楚這一點。若是二皇子知道派出去殺他的人是我們的人的話,指不定我們就麻煩了。所以,您必須沉住氣,先搞清楚這一點。”

小太監的話把太子從暴怒的邊緣拉了回來。

他的後背騰起陣陣涼意。

“他回來之後,可有見過父皇?”

“奴才已經去打聽過了,他是同陛下一起用的早膳。”

太子的眉頭瞬間夾緊,但隨即鬆展開來。

“今日早朝,父皇對我的態度一如往常,也絲毫沒有提起那啞巴遇刺的事。按照父皇的個性,他若是知道了,必定會徹查此事。所以,那啞巴應當是還未對陛下說起這事。”

小太監點點頭,道:“正是因為二殿下沒說,咱們才要更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