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晚上,蔚紫衣回到蔚府的時候,已近寅時,她足不點地,身影輕盈的掠過大半個蔚府,剛來到自己院前,卻發現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在暗處,還不時地朝著她那屋子張望。

幾乎立刻,蔚紫衣便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清麗的眼眸危險的眯起,一抹寒意隨即在裏麵閃過,而後,唇角揚起優雅的弧度,一縷月光恰好投射在她臉上,將那笑容襯得說不出的瀲灩嫵媚。

發現這兩個人後,蔚紫衣的身形明顯放慢,當她掠過院外的樹枝時,隻聞衣衫“嘶!~”地一聲輕響,樹枝末端上,頓時留下她一塊青色長衫的碎布。

那兩個人守了大半夜,本來百無聊賴,再次望蔚紫衣房間的方向瞧了瞧,哈欠連連的,正想找個舒服的地方眯著,那從頭頂突然掠過的身影又頓時叫他們精神起來。

待到他們從樹杈上取下那塊綠色的碎布料,臉上的神情幾乎是喜出望外了,想不到才在這監視第一天,就有了這樣大的收獲,他們將那碎布收好,等著一會拿這個領賞!

素雅到底心思細,蔚紫衣沒回來,她便也等著一直沒睡,好不容易看到那襲清雅的身影步入,“小姐!”她輕喚著,下一刻卻發現,蔚紫衣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嚴肅的冷凝。

蔚紫衣將一身男裝換下,遞到素雅手中,爾後吩咐她,“從後門出去,將它在院後花圃處埋好來,記得,別叫人看到。”

如果蔚紫衣沒猜錯,大夫人他們一會便要過來了。

素雅點點頭,她的動作極快,不消一會便從院後回來了,到了這會,她終於忍不住問蔚紫衣,“小姐,要發生什麽事嗎?”

素雅深知這蔚府中看起來和睦,實際上,大夫人與大小姐心懷叵測,時刻都想著對付小姐,小姐在這可謂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謹慎。

蔚紫衣眼角一彎,長長的睫毛跟著往上翹起,聲音恢複一慣的雲淡風輕,“你等著看便好,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

素雅原本有些緊張的心,在看到蔚紫衣淡然自若的模樣後,終於放鬆下來。

“老夫人送給我的蕙草薰香呢?拿來點上。”接下來她要打一場硬仗,乘著人還沒到,她要舒緩一下神經。

素雅依言將薰香點上,淡淡的蕙草香頓時彌漫在房間裏,蔚紫衣躺在床上,輕闔著眼,神情安詳,乍看之下像是睡著了。

就在這時候,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蔚紫衣麵色下的唇淺淺勾起,心中暗暗冷笑,總算是來了!

那“嗚嗚”的敲門聲響得極急,尚未待素雅走過去,兩個嬤嬤便氣勢洶洶地推開門,倒是十分不客氣!

“兩位嬤嬤深夜到小姐房裏,不知所為何事?”素雅認出來,這兩個嬤嬤是大夫人身邊的人,來者不善,心中不由冷肅,麵上卻仍帶著客套的笑。

兩位嬤嬤身材臃腫,一個就足以擋住門,想索性抬腳走進去,卻被素雅伸手一攔,“我家小姐睡的正沉,如果沒什麽要緊事,請二位明早再來!”相較方才,此時素雅語氣已嚴肅了幾分。

素雅的不高興,那兩位嬤嬤怎會看不出來,隻是她們仗著有大夫人撐腰,橫行霸道慣了,怎會將一個丫頭放在眼裏?何況,她還不過是區區庶女身邊的丫頭!

“我們是奉命來這搜查的,你不要妨礙我們!”人胖,說起話來嗓門也大,聲音響徹整個房間,顯然是不怕將蔚紫衣吵醒了。

這些狗仗人勢的東西!蔚紫衣不打算再裝睡下去,瀲灩的眸倏地睜開來,隨著美麗的眼簾開啟一條細縫,冷澈的幽光亦往外射出!

兩位嬤嬤正想朝房內深處走,卻見紫檀木大床上,淺紫色的帳簾被一隻纖纖玉手掀開,而後,蔚紫衣緩緩步下床來,身姿婀娜,腳步輕盈,粉色的麵紗在燭火下泛著柔和的光。看起來溫雅柔美,可是,兩位嬤嬤依然能夠感覺到自她周身散發出來的冷凝之氣,迎麵撲來,兩人隻覺得全身似乎霎時結滿了寒霜,差點凍得發抖。

蔚紫衣被素雅扶著,款款落座在桌前,纖手順勢把玩著邊上一個長頸白瓷花瓶,眼角上揚,貌似漫不經心地問:“敢問兩位嬤嬤,上我這來搜查什麽?我是偷了大夫人的東西,還是藏了朝廷捉拿的嫌犯?”

黛眉微微挑起,蔚紫衣冷冷看著那兩位嬤嬤,眸子帶著一種不容侵犯的傲然。

雖然震驚她身上的氣勢,但是在這府中的事,素來都是大夫人說了算,其中一位嬤嬤抬起下巴,語含奚落道:“有人看到你這屋裏進來了年輕男人,大夫人聽說了,怕你犯糊塗,這才叫我們來!”

素雅終於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原來大夫人這是有預謀的要來捉奸啊!

蔚紫衣眸中含笑,那笑容淡淡的,“我這沒有男人,你們走吧。”說完她將手裏的花瓶擱回去,起身欲走回床沿。

兩位嬤嬤卻不肯作罷,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希望二小姐不要為難我們。”大夫人讓她們來搜,

蔚紫衣聞言掉過頭,斜睨向二人的目光已然添了幾分厲色,聲音像是自冰麵吹過的冷風,叫人不寒而栗。

“放肆!居然打著大夫人的幌子前來搜查,今日不給你們一點教訓,往後還不知道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來!”言罷衝門外叫來幾個在院子裏當值的嬤嬤,下令的時候,身上帶著幾分殺伐決斷的霸氣,“你們將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拖下去,狠狠打三十大板子!”

屋內燈光通明,蔚紫衣冷傲地抬高下巴,自己雖是庶出,但好歹貴為小姐,豈容這些奴才對她無禮!

兩個嬤嬤被架著往外拖,沒想到蔚紫衣是真要打自己,不由大叫起來,“我們是大夫人派來的,看你們誰敢動一下!”

蔚紫衣勾唇冷笑,眸子深處似有兩簇火苗在熊熊燃燒,“大娘是何等明事理之人,豈會做這種不知分寸的事,一定是你們兩個下人自作主張,給我拖下去,不打到你們屁股開花,我就枉為將軍之女!”

蔚紫衣孑然立在那裏,身形雖消瘦,卻站得挺直,那般的冷澈倨傲,似乎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叫她畏懼一分。她眸光沉沉,從容自若,又毫無退步之意,身上那種睥睨天下的鋒芒,實則叫那些戰功顯赫的將軍還要汗顏!

兩位嬤嬤徹底震驚在了那裏,看來,她們平時都太小瞧了這位二小姐!

就在兩位嬤嬤即將被拖出去的時候,前院突然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是大夫人領著蔚忠信走來,蔚蝶衣跟在他們後麵,再後麵則是一幹丫鬟嬤嬤。大夫人自然是掐著時間來的,她原本以為此時人已被抓住,隻等著自己來問責,可是事情與自己料想的完全不同,這叫她心中十分詫異。

蔚紫衣見大夫人他們終於來了,心中泛起冷笑,她猜的一點沒錯,這兩個嬤嬤隻是小小的開場,真正的好戲這才開始!

“慢著!”大夫人製止住眼前的慌亂,而後頗為嚴厲地質問蔚紫衣,“紫衣,你為何要罰她們?”

蔚紫衣不動聲色,淡淡道:“她們半夜三更到我屋中來,不僅擾我休息,還在這胡言亂語,女兒見她們這般不懂規矩,這才想教訓她們一番。”

“她們說了些什麽?”大夫人還是那副端莊慈愛的模樣,可是眼中明顯帶著幾分陰冷。

“她們說我這藏了男人,奉大娘的命來找人的。”蔚紫衣淡淡道,語氣不含一絲憤怒,好似隻是平靜地訴說,那種冷靜,叫在場所有人都暗暗心驚。

“如此說來,這兩個奴才是逾矩了,這樣吧,一會若能證明你的清白,到時候這兩人隨你處置便是。”罰也是罰兩個奴才,大夫人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蔚紫衣冷冷一笑,道:“這麽說來,真的是母親派她們來的了?”

白嬌娥一身暗棗色的錦緞長裙,綠翡翠簪子與手鐲,在燈光下襯得雍容富貴。她看著蔚紫衣,眸色幽冷黯靄,臉上卻依舊是一副嚴母的模樣。

“不錯,我怕你年幼糊塗,做出什麽出閣的事尤不自知,這才叫她們來製止你!”

她是怕她們稍微來遲一步,就錯過整治她的機會吧?蔚紫衣正兀自冷笑,頭頂一道嚴厲的男音如五雷般炸響,別過頭去,一旁的蔚忠信果然臉色森寒,看向她的目光顯得痛心疾首。

“混賬!兩個月後你就要與五皇子成親了,居然還做出這種事,若是傳到皇上耳中,整個蔚家都在劫難逃!你這是要大家為你陪葬嗎?!”

雖然整個朝廷上的人都忌憚蔚家,恭敬不敢侵犯,但那隻是表麵,官場中有太多的權力之爭。陰謀算計,爾虞我詐。眼下周臣相處處擠兌蔚忠信,三番兩次進獻讒言,試圖說服皇上削弱蔚家兵權。故而,蔚忠信不得不處處小心。他深知,如若今天的事被那些別有心機的人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蔚紫衣心中冷笑,眸光冷澈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事情尚未查清,他便迫不及待為自己定了罪,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