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紀離沒聽懂對方的問題。
齊暮楚眉頭明顯一皺,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剛才你竟然沒認出我來?”
紀離:“……”
紀離的沉默就相當於默認。
然後齊暮楚也默認了。
……
此時無聲勝有聲。
一陣詭異的互相對望中,紀離感到齊總的心情現在很不好。
……但,他也不想啊。
他現在也很尷尬的好麽。
想到自己剛才大聲問對方是誰的場景,紀離就尷尬地想鑽進地縫裏!
不是臉盲的問題。而是他怎麽這麽笨,用腳想也應該最先想到穿西裝在他家裏堂而皇之出現,最可能的就是齊暮楚了吧!
這麽明目張膽的,總不會是小偷啊?
“……我眼神不好,沒看清。”紀離隨便說點什麽給自己挽尊。
齊暮楚嘴唇一動,似乎也想說什麽。
但他眸光一轉,視線直接落在紀離正舉著的手機上:“在跟誰通電話麽?”
“一個朋友。”
紀離如實回答。
齊暮楚:“什麽朋友?”
紀離這才注意到電話那邊,夜卿的聲音從始至終就沒有斷過:“……一年八次,嘖嘖嘖,齊總他是不是不行……臥槽什麽情況,你老公回來了?他不是這個月絕對不會回來麽??……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先掛了!”
說完,一陣嘟嘟的盲音響起。
紀離:“……”
齊暮楚的聲音再度響起,他顯然也聽見了對方掛斷電話的聲音。
“掛的挺快。”
紀離:“……是挺快的。”
“什麽朋友?”齊暮楚再度看向紀離的臉,竟然發出第二次詢問。
紀離:“?”
由於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的緣故,紀離跟夜卿麵基過幾次。
巧的是對方竟然還聽說過齊暮楚。
拿夜卿的話說:現在稍微關心一點商務的人都聽說過齊暮楚的大名。
但事實上夜卿應該是在現實中見過齊暮楚。
紀離知道齊暮楚是商業翹楚的事兒,最初就是夜卿告訴他的。
PS:夜卿在網上是個寫書的大神,但現實裏據說是個富二代。
就是那種不成名就要回家繼承家業、並因此苦惱不已的人……
然而此刻,最讓紀離震驚的是,齊總今天怎麽這麽關心他朋友了?
他們結婚一年,齊暮楚從不過問他的生活。也從沒關心過他的社交。
這次竟然連續問一個人的身份問了兩次啊兩次!
雖然每次都隻是詢問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不過還是好奇怪……
想不到對方到底怎麽了,紀離隻好隨口回答:“網上認識的朋友。”
齊暮楚:“哦?”
一個簡單的“哦”自音,從齊暮楚那裏發出來,聽起來就好像拐了三個彎。
意味不明。
紀離:“……?”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他好像看見齊暮楚的眉頭有高高挑起過那麽一瞬。
……齊總今天不正常。
相當的不正常。
他表情怎麽這麽豐富了!
雖然臉盲,但紀離還是能夠從一個人的表情和神態,粗淺判斷這個人的想法和心情。
唯獨對著齊暮楚,他總是很難弄清對方到底在想什麽。
……
因為齊總從來就沒什麽表情!
這讓紀離不得不重新打量齊暮楚。
對方穿著很規整的全套西裝,雖然已經在小沙發上坐了一陣,可身上的衣服也沒有一絲皺褶。
他沒有打領帶,扣子係得規整又體麵,即使是領口也沒有鬆懈。袖口上的一顆黑寶石袖扣更是在微光下,閃著冷淡低調的光。
即便已經回到家裏,齊暮楚給人的感覺也很正式。
雖然是個搞金融的,但他的私生活又像律師一樣嚴苛講規則。
比如約定好的時間就不會弄錯,一秒鍾都不會差;再比如無論做什麽事都很講儀式感,等等。
除此之外,齊暮楚站得很直,腰杆很挺。
對方一貫如此。
並且因為個子高、肩寬,使得他這樣站立時會顯得相當挺拔高大。
再配上他麵無表情的俊臉……
克製禁欲,又張狂性感。
會讓人聯想到字麵意思上的西裝暴徒。
當然,紀離也已經很知道脫了這套西裝後,黑暗裏的齊總到底有多暴徒……
咳咳。
畢竟怎麽說,也有八次。
正當紀離不解地打量著對方、順便想點有的沒的的時候,齊暮楚再度開腔,又是麵無表情地陳述他剛才說過的話:“你說我們兩個結婚後,一年隻有八次。”
紀離:“……”
這次即便不看對方表情,他也能從對方的語氣裏聽出一些低氣壓和壓抑。
很明顯齊總此刻的心情並不好。
看臉色,他氣色也不是很好……
但是為什麽?
怎麽了?
一年八次……那不是事實麽?
向來對所有數字都很敏感的紀離,自信自己不可能記錯。
眼見齊暮楚跟自己的距離已經由十米拉近到一米,紀離搞不懂他什麽意思,就隻能站在原地望著他。
齊暮楚的視野裏,紀離皮膚白皙,麵容姣好,桃花眼分外明媚,右眼眼角邊還有一顆精致小巧的嫣紅淚痣。
不醒目,卻將一切點綴得恰到好處。
眼皮稍稍**了一下,齊暮楚眼睫晃動,深吸口氣:“一年才八次。……是不是覺得少了?”
紀離:“……”
這個。
還真的。
有點少。
“哈哈,怎麽突然說這個,才沒有呢。”無論真實想法是什麽,紀離已經下意識否認出聲。
跟著就露出一個客氣的微笑。
他一貫很喜歡把笑臉掛在臉上,老人家都說這樣的人有福氣。
紀離也常覺得自己挺有福的。
迎著齊總因為他的回答而看似稍微放鬆下來的神色,紀離笑得越發含蓄有禮:“沒關係的,我知道您忙。”
一不小心就用上了敬稱——這是紀離在跟關係不算親密、但感官又還不錯的人說話時才會用到的稱呼,紀離意識到了,遂趕緊調整過來:“再說你給我的家用已經夠多了,將心比心,我也不會無理取鬧……”
“所以。”齊暮楚聽明白了,表情也變得意味不明:“這個數字,還是太少。”
紀離很誠實地擺手表示:“你真的不用在意……”
齊暮楚直接打斷他:“知道了。”
紀離:“……?”
下一瞬,在齊暮楚的操作下,廳裏的燈全亮了。
畢竟是近千平的大平層,單是剛入戶的這個客廳就有近兩百平。
想要把這裏全部照得雪亮,還挺費電的……單是那種綴滿燈泡的吊燈就有一大兩小。
紀離的腦中下意識計算了一下所有燈都達到最亮時的瓦數和電費,之後就被齊暮楚叫去了剛才的那個小沙發上入座。
“對了,說起來,齊總你怎麽突然回來了?”紀離才剛反應過來哪裏不對。
就如同守時一樣,齊暮楚這人還一言即諾。
他說哪天會回來,那天就一定會回來。
相應的,他沒提前說哪天回來,那麽就一定不會回來。
至少結婚的這一年都是這麽個規律,從沒被打破過。
而在此之前紀離並沒有收到齊總要回濱城的消息。
也所以不是紀離笨、看見穿西裝的男人沒第一時間想到是自家老公,寧願以為對方是戴恒毅或是什麽小偷。
而是齊暮楚的出現,這事兒本身就不合理!
齊暮楚沉默片刻後說:“我回來住一陣子。”
紀離更驚奇了:“不走了?”
齊暮楚:“嗯。”
紀離:“真不走了?”
齊暮楚:“……你很想我走?”
“當然沒有。”
覺察到對方突然拔高的語調,紀離趕忙解釋:“我就是好奇……是出什麽事了麽?您的臉色看起來很差。”
紀離是真的開始擔憂了。
別是生意上出什麽問題了吧?
齊暮楚聲音平靜地說:“是出了一點事,不過都已經過去了。”
他望著紀離,語氣又突然變深重:“我這次回來隻是想多待一些時日,休息一陣子,陪陪你。”
“哦哦那就好。”
紀離鬆了口氣。
……他剛剛已經在思考如果齊暮楚破產了,那麽每月50萬家用被取消後該怎麽辦的事情了……
“紀離。”
齊暮楚的聲音就在他耳旁響起,這讓紀離驟然回神。
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讓他渾身一蘇麻——不知不覺,他們已經靠著這樣近了……
齊暮楚這人無論在外頭還是在家裏,都一副高高在上不可攀緣的模樣,用夜卿的話說就是自帶貴氣。
所以一般來說,他們倆人離得這麽近,那就是要……
對方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氣襲來,紀離下意識屏住呼吸。
噢噢噢。
這是要來今年的第九次了嗎?
紀離習慣性擱在雙膝上的手,也下意識雙雙握緊。
但湊近他的齊暮楚卻眉頭一皺。
高挺的鼻梁擦過紀離的皮膚,抬手握住青年因為癢而下意識過來格擋的手。
齊暮楚低頭,以不容人拒絕的姿態,再度在紀離的襯衫上嗅了嗅。
“……你身上,有別人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