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對，但是不止攻城，很多場合都可以用到。”冷霜淡淡的說道。
“聽來很神奇的樣子，我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這火藥究竟是什麽東西。”因為興奮，裴揚一雙紫眸宛如光芒四射的紫水晶，深情地看著冷霜，帶著濃濃的崇拜和愛慕。
“對啊，緋兒也想看！霜霜好厲害！懂得的東西真多！”緋兒大拍手掌道。
隨後又嘟著嘴咕噥道，“不像我隻會搗鼓點毒藥。”
雖然那聲音細如蚊聲，但是冷霜還是聽到了，她寵溺一笑，“嗬嗬……誰說的？緋兒也很厲害啊，我就不會製毒了。”
“嗯嗯，霜霜什麽時候要用到毒藥，跟我說一聲，我給你就是，還用得著霜霜動手嗎？霜霜，這是鶴頂紅，這是化骨散，這是……”緋兒一聽冷霜說她厲害，笑得花枝招展的，從腰間、懷裏還有靴子裏拿出一包包的粉末和幾個小瓶子，獻寶的說道。
冷霜淡笑道，“不了，我現在還用不到，你自己收好吧。”
“霜霜，你就拿著嘛。我的還不都是你的，你跟我這麽客氣幹嘛？莫非霜霜嫌棄我？”緋兒哀怨的說道，雙手就放在冷霜的麵前，大有她不接他就哭給她看的架勢。
冷霜無奈，隻能從他的手上接過一包粉末，輕聲說道，“好了，我就拿這個，其他的等我有需要的時候再跟你拿。”
“嗯嗯，霜霜要記得啊。”緋兒頓時眉開眼笑。
見他變臉比六月的天氣還快，冷霜淺笑著點了點頭，將藥包隨意的塞進腰間，也沒問那究竟是什麽東西，而緋兒正因為冷霜拿了藥粉而開心也就忘了看那裏麵裝的是什麽。
“塵，爹爹的遺體呢？”冷霜問道，她都昏迷了三日，醒來之後一直忙於戰事，疏忽了此事，實在是太對不起爹爹了。
“師兄的遺體還在軍營之中，本來是想派人先運送回京，但是想著謙還沒有未能見到師兄的遺體，所以就一直沒有運送回去。”逸塵皺眉說道。
“那哥哥見過了嗎？”冷霜看向臉色依舊蒼白的冷謙，兩人的眼中都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不待冷謙回答，緋兒就搶先說道，“見了！大哥還哭了！”當時大哥哭得那個叫淒楚啊，害得他也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
冷謙點了點頭，吸了吸鼻子，將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憋了回去。
昨日的種種還曆曆在目，今日爹爹卻慘遭敵人的暗算與自己陰陽相隔，連他這個堂堂七尺男子都忍不住痛哭出聲，更何況是爹爹最疼愛的霜兒，也難怪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吐血暈厥。
聞言，冷霜不禁自責起來，哥哥剛剛醒過來，身上的傷還沒好，又得麵對爹爹的死訊，自己卻沒有好好地安慰他，反倒是他一直強撐著安慰自己，支持自己。
“哥哥，對不起，是我來晚了一步，當日我應該不顧你們的反對，跟你們一起來的。”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滑落。
冷謙上前抬手輕輕地為她擦拭眼淚，安慰道，“霜兒，不要傷心，不要自責，戰場上本就風雲乍變，生死難料，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再說，我們既然上場打仗，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
冷霜搖了搖頭，淚如雨下，“不，不是的，這本來可以避免的，都是因為我的大意，我早應該想到那人所說的‘他們’指的就是你和爹爹，為什麽當初我就沒想到呢？為什麽……”
“霜兒，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那人是誰？”冷謙手上的動作不停，但是臉色卻不由地一變。
“來這之前，我曾與影夜探藍建輝的相府一趟，正巧碰上他與一個神秘黑衣人在書房密談，我當時並不知道那個黑衣人是誰，但是現在我肯定那個人就是赫連傲天的爪牙。按當日他們所談的內容，我估計藍建輝和赫連傲天應該是達成了某種協議，他借赫連傲天之手除了爹爹，而赫連傲天則從他身上得到某種自己想要的東西，隻是具體是什麽，我無從得知。”冷霜說到最後，鳳眸如充血般地迸射出仇恨的冷光，她若不親手手刃這兩人，她誓不為人。
聞言，軒轅旭無法置信，驚呼道，“霜兒妹妹，你是說舅舅是害死你爹的主使人，他還勾結敵國，對不對？”
見冷霜點頭，軒轅旭拚命地搖頭，喃喃地說道，“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舅舅一直對父皇忠心耿耿，為朝廷為百姓做出許多的貢獻……他怎麽可能會勾結敵國，又怎麽可能會害死一代忠臣呢？不可能……”
“我可以作證！雖然當日那黑衣人並未清楚地指出‘他們’是誰，但是從日前綠林一戰的情形，還有藍建輝明知王爺身體剛好，卻極力推薦王爺掛帥迎敵，後來得知大軍缺糧，不但不第一時間運送軍糧過來，還提出全國征糧這樣的餿主意，載著，你口口聲聲說藍建輝是‘忠臣’，試問哪個忠臣會直呼自己皇上的名諱？這一切切不正正說明他居心叵測，暗懷鬼胎嗎？”已經恢複冷靜的魅影冷聲說道。
“居心叵測？暗懷鬼胎？是說你自己吧？你故意汙蔑我舅舅，你居心何在？”軒轅旭怒喝道。
魅影黑瞳直視他，冷聲說道，“汙蔑？我說的全是事實。”
軒轅旭臉色鐵青，厲聲反駁道，“事實？你有何憑據？拿出來給大家看看！沒有，那這就隻是你一人的猜測，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本宮是絕不會相信的。”
軒轅旭頓了頓看向冷霜，接著說道，“戰爭中暗箭傷人的事情時常發生，因為誰都懂得‘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換做我上戰場，我也會選擇先拿下敵軍的元帥。還有，舅舅力推你爹爹掛帥，是因為你爹他用兵如神。全國征糧則是因為朝中和京城軍糧所剩不多。霜兒妹妹，舅舅絕不會是那種卑鄙無恥之徒的，你相信我！不要聽信小人的讒言！”說到最後，軒轅旭還恨恨地瞪了魅影一眼。
“是啊，霜兒，你有沒有聽錯啊？藍相為人溫和正直，與爹爹交情頗深，怎麽可能會加害於爹爹呢？”冷謙也無法相信這是事實，他們與藍相從未交惡，再說藍相是忠臣，也是國舅，怎麽可能會勾結敵國呢？
“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怎會有錯？”冷霜恨聲道，“軒轅旭，你要證據，我會給你的，到時候就讓你親眼看看你的忠臣舅舅究竟對你們軒轅家有多麽忠心！”
那飽含著深深的仇恨的聲音，冰冰冷冷的，讓軒轅旭猶如掉入冰窖般全身發冷，他一愣，隨即急聲說道，“霜兒妹妹，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舅舅真的如你所說那樣，我第一個大義滅親！”但是他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的親舅舅會是這樣的人，一切可能隻是一個誤會，畢竟她剛遭受喪父之痛，所以才會將一切本無關聯的事情串起來胡思亂想。
“之前說不定找我殺霜的人也就是他。”魅影皺眉說道。
冷謙一驚，錯愕道，“殺霜兒？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是兩年前，你們去武林大會的路上，也是那個時候我才能重遇霜，跟她在一起。”魅影說道，嘴角帶著一絲微笑。
軒轅旭怒不可遏，狠狠地瞪著魅影，“你不要再含血噴人，舅舅怎麽可能會找殺手殺霜兒妹妹呢？他根本就沒這樣的動機！”
“凡事皆有可能，至於動機隻有他自己知道。”魅影涼涼地說道，氣得軒轅旭咬牙切齒。
見軒轅旭還想說些什麽，冷霜手一擺，“好了，你們不用再爭吵了，紙始終包不住火，他的狐狸尾巴很快就會露出來了，到時候所有的事情都會水落石出。”
軒轅旭無言相對，雖然他極力不想相信方才她和魅影所說的話是事實，但是隱隱之中又覺得放不下心，如若真的像他們所說的那樣，舅舅真的……他又該如何是好？
“小東西，你準備怎麽做？”一直沒做聲的裴揚問道，他知道以她的性格不會就這樣放任殺父仇人逍遙的。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一個字‘殺’！”冷霜冷聲說道，一雙鳳眸頓時變成血一般豔紅。
軒轅旭驚呼道，“霜兒，你的意思是連赫連傲天也殺？”
“對！不止是殺他，我還要讓他烈焰在這片土地上從此消失！”誌在必得的堅定話語從她的紅唇迸出，這一刻從她身上無意中散發出來的氣勢讓在場的眾男子一愣。
冷謙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心疼地看著她那頭銀絲和那雙血色的眸子，柔聲勸道，“霜兒，算了吧！你已經將劉一刀殺死了，報仇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冷霜失望地看著冷謙，“哥哥，難道你不想為爹爹報仇嗎？那劉一刀隻是赫連傲天手上的其中一把刀，我殺了他隻是報那一箭之仇，根本就不是真正為爹爹報了仇，不把這兩個幕後之人殺死，我誓不為人！”
“霜兒，哥哥何嚐不想報仇，但是，哥哥隻剩下你這個妹妹，哥哥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更不想你整日活在仇恨之中。”冷謙心疼地說道。
“哥哥，無論如何，爹爹的仇非報不可！”冷霜冷冷地說道。
見她報仇的心意如此堅決，冷謙深深得歎了一口氣，“可是要殺赫連傲天並非易事，單憑你我又如何能做到啊？”
“那又如何！遇佛殺佛，見神誅神，我就不信殺不了赫連傲天！”冷霜恨恨地說道。
“霜，無論前路多麽險阻，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與你並肩作戰。”魅影深情地說道。
“小東西，上刀山下火海，我裴揚誓跟著你！”紫眸堅定地看著她，許下了他的諾言，更在心裏暗下了一個決定，一個在未來助了冷霜一臂之力的決定。
“霜霜，緋兒也陪著你！”緋兒不甘落後地說道。
逸塵沒有說話，隻是深情地看著她，用眼神傳遞著他的決心。
而易水寒則是一直站在冷霜的身後，這是他的位置——誓死追隨。
冷霜感激地看著這些一直在她身邊支持她幫助她的男子，尤其是甚少說話的熙，沒有他，她就不可能見到爹爹最後一麵，沒有他，哥哥就不會這麽快醒過來。
冷霜對著他們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一切盡在不言中。
見冷霜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還露出笑容，唯獨忽略了自己，軒轅旭眼神黯淡，隨即恢複正常，柔聲說道“霜兒妹妹，之前我已經命人八百裏加急將王爺的死訊稟報父皇，請父皇為王爺準備一個風光大葬，隻待你和謙一醒來就將王爺的遺體運回京城。”
冷霜淡淡地點了點頭，風光大葬又如何，根本就不能換回一個活生生的爹爹，況且以爹爹對他冥夜的貢獻，這風光大葬本就是他軒轅家應該做的，要是軒轅無殤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到，她一定會為爹爹討回一個公道。
“可是時間來得及嗎？爹爹的遺體不會腐化嗎？”冷霜眉頭深鎖，嘴角緊抿。
“霜兒，你放心，師兄的遺體放在將士們連夜做好的棺木內，熙在棺木內放了一包包石灰粉，可以防止師兄的遺體腐化，應該能堅持到入殮之時。”逸塵輕聲說道……
冷霜這才鬆開緊鎖的眉頭，對著熙淺淺一笑，衷心道，“熙，謝謝你！”
聞言，熙愧疚地低下頭，沒能救回冷燕鴻始終是他心裏的痛，他唯一能做的隻是幫其屍體保存好，根本不配得到霜的這聲“謝謝”。
“那我現在就派人去辦這件事！”軒轅旭微笑道。
“等等！軒轅旭，你也隨他們回京吧！”冷霜淡淡的說道。
軒轅旭一愣，錯愕地看著她，眼神帶著不可置信和深深的受傷，“為什麽？”
“現在京城的局勢不大樂觀，你身為太子，理應留在京城！”冷霜嘴角輕扯。
不大樂觀？軒轅旭疑惑道，“霜兒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你回去便會知道。”冷霜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這是他們軒轅家的事情，如若不是因為不想讓藍建輝陰謀得逞，她是斷然不會插手的。
軒轅旭心中一咯嗒，隱隱從她的話中感到一種危機襲來的感覺，“那我這就帶著禁衛軍運送王爺的遺體回京。”快步出了營帳。
大約一炷香的工夫，軒轅旭帶著禁衛軍推著裝著冷燕鴻遺體的棺木來到營帳前，冷霜等人早已等待在那裏。
冷霜眼裏閃著斑斑淚花，在殘月攙扶下的冷謙同樣神色哀傷，握緊冷霜的手。
軒轅旭深深地看了冷霜一眼，“霜兒妹妹，保重！”
然後一躍上馬，“出發！”
眾人靜靜地目送著運送冷燕鴻遺體的棺木，頓時氣氛變得哀傷而淒楚。
直到軒轅旭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冷霜才收回心緒，看著站在她身邊臉色依舊蒼白的冷謙，柔聲說道，“哥哥，你先回去睡一會吧！”
冷謙從醒來之後心就沒放下半刻，先是冷霜的狀況，再來敵軍來襲……一件接一件，中間他隻在緋兒的嘮叨下淺眠了兩個時辰，身體和精神早已經負荷不了，但是他又擔心她，心疼她，她剛剛因爹爹的死受到打擊，卻得馬上掛帥迎敵，這些本來都是他應該做的，現在卻全都落在她的身上，冷謙無比自責。
“我沒事。”冷謙強撐著說道。
冷霜一陣心疼，故作輕鬆的說道，“哥哥，你不用擔心，軍中有我在，不會有什麽事的。你好好養傷，我還等著你跟我並肩作戰呢！”
聞言，冷謙這才在殘月的攙扶下走向自己的營帳，但是還不忘回頭叮囑一句，“霜兒，萬事小心！”
冷霜對他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示意他放心。
冷霜轉身，和魅影等人回到營帳內邊研究沙盤上的地形和作戰策略，邊等待著易水寒的消息。
直到日落西山，易水寒才回到營帳，恭敬道，“主人，東西都找齊了，帳篷也準備好了。”
“好！帶我過去！”冷霜勾唇道。
魅影急忙跟上她的腳步，與她並肩而行。
身後傳來腳步聲和幾道聲音，
“霜霜，等等我……”緋兒急聲說道。
“小東西，我也去！”裴揚的聲音中帶著期盼，他真的是對她口中所說的火藥好奇得很。
冷霜回頭，見他們個個的眼周都布滿黑影，心知這幾天來他們都不曾好好休息過，遂淺笑地說道，“你們不用跟來了，都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見他們點頭，忙快步地走出營帳，朝著那個堆放著製造火藥原料的帳篷而去。
直到冷霜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緋兒才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好困啊，我去睡一下，師父，熙，你們也一起去吧！”
熙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和逸塵、緋兒一同走回自己的營帳。
裴揚揉了揉自己發酸的眼睛，也轉身走向自己的營帳，一時間主帥營空無一人，安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