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門口滿臉胡渣子的張興羽,他不是隻有十九歲嗎?怎麽就長了這麽多胡渣子了。

曾經陽光開朗的大男孩兒現在竟然顯得如此頹廢,這讓殷惜心疼。殷惜怔怔的看了他良久,張興羽被她看得有些委屈,低著頭不說話也沒進屋。

看著他這般模樣,殷惜更是心疼。

“進來吧。”殷惜輕聲說道。

張興羽乖乖的進了屋,想了想方才道:“你那句話是說給我機會嗎?”

“興羽,你還在讀書,而且是在我手下讀書,我一時沒辦法接受這種……”殷惜抿了抿嘴安靜的道。

“好,地下戀我不介意的。”

“我沒說答應你,隻是……”殷惜真的覺得沒有辦法跟這個孩子溝通,他們確確實實存在代溝。他總是曲解自己的話。

“行,行,隻要你不嚴詞拒絕,隻要你肯給我機會,都好,你暫時不答應沒事兒的,隻是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管我的死活,不要把我對你的愛當成狗屎。”張興羽越說越委屈,那可憐樣實在是……

“我……”殷惜想說我什麽時候不管你死活了,我什麽時候把你的愛當成狗屎了,聽著張興羽略帶哀求的控訴,殷惜倍感委屈,她這些日子承受的痛有多深,她因為他多少次失眠,他何曾知道,他隻知道他自己的付出,行為的付出顯而易見,那她心的付出呢?

看著殷惜微紅的雙眼,張興羽心疼之餘更加興奮,那是為他而紅的眼,她肯定為自己哭過,自己的付出不是毫無回報的。

“殷惜”張興羽一激動把殷惜摟進了懷裏。

殷惜掙脫開道:“不是說了不要給我壓力嗎?”

“那就抱抱啊,抱抱隻是禮貌而已,人家那些朋友見麵都抱抱的。”張興羽有些委屈的道。

殷惜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好了,別胡攪蠻纏了。”

“我沒有。”

“以後別這樣了。”

“哪樣啊?”

“別讓自己發黴了。”殷惜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張興羽道。

“你多來給我透透風就不會發黴了。”

“看你這滿臉胡渣,我這剛好有剃須刀,把胡子刮了吧,看著多邋遢呀。”殷惜歎了一口氣準備去找剃須刀卻聽到身後張興羽陰沉的聲音“他的吧,我不要。你什麽時候跟他分手啊?”

“興羽,我們一人退一步好不好,我……我跟他在一起這麽多年,我們才認識短短幾個月,你就要求我因為你跟他分手,你不覺得你很霸道嗎?我怎麽知道我可以跟你一直在一起。我怎麽知道選擇你放棄他是對的。”

“我……好吧,我不給你壓力,但是……但是至少……”張興羽也覺得自己的要求似乎有些過分。

“殷惜,我愛你,看到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我會抓狂,你知道嗎?五一那一個星期,沒有一刻我是好過的。”

原來從很早開始他對她的愛就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了。

“興羽,我說了我沒有答應你,我隻能退到這一步。”殷惜不想欺騙張興羽,也不願過分妥協,否則真的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張興羽撇了撇嘴道“好,我明白。但是……好吧,反正我不用他的東西。”

“那不是他的,是之前準備送你的生日禮物。他又不是常來這裏,自然不會給他準備這些東西。”殷惜有些無奈的道。

“真的嗎?”

“信不信隨你。”殷惜沒好氣的道。

張興羽立即興奮加討好的道:“信,信,你去給我找來吧。”

當時殷惜不知道該給張興羽買什麽禮物,知道他不喜歡自己當他小孩子,想著哄他開心,買個剃須刀給他,讓他覺得自己成熟。沒想到他還真就長胡子了。

張興羽把臉湊到殷惜眼前道:“幹淨了嗎?”

“離我遠點。”殷惜沒好氣的道。

“你以前不是挺溫柔的嗎?”可是張興羽不知道的是在殷惜的整個生命曆程中幾乎沒對別人凶過,他若是知道她的曾經,她的過去,或許他會慶幸於殷惜把他區別開來,他是這世界上唯一被殷惜肆無忌憚去凶的人。她的嗔怒隻為他一人而已。

“你不喜歡可以不喜歡啊。”殷惜繼續她的態度。

“什麽叫我不喜歡可以不喜歡啊?我也想不喜歡啊,可是行嗎?已經愛上了想不愛很難的,尤其是像我這種專一鍾情的男人更是不可能。”

“你就臭美吧你。”殷惜斜睨了一眼張興羽。

張興羽一邊把東西收拾好一邊低沉著嗓子道:“殷惜,如果可以,如果知道愛你這麽辛苦,也許從一開始我就不會投入,但是已經投入了,那是漩渦,我爬不出來。”他起身去洗手間把東西清理一下。其實他這句話更多是牢騷,是對殷惜這段日子對他不理不睬,是那日公園裏的絕情的牢騷,而他本身或許根本就沒有細想這番話的意思或者意義,或者他壓根兒沒有把住句話過過腦子。他的愛向來自我,向來直接,未必會想到這麽多。

但是他說話的語氣卻讓殷惜覺得有著不同於以往的正經。

在殷惜的理解裏,也許他也後悔,但他無可奈何,他沒有錯,錯在不能預知未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這句話誰都知道,可誰又做得到呢,已然做了,才得來知道,後知後覺隻剩無可奈何。

聽了張興羽的話,殷惜沒有絲毫的不快和委屈,雖然張興羽的話讀來很容易讓人感覺是他幼稚倔強的不認錯,幼稚倔強的把事情推給別人,永遠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可憐的人是他。現在的他還不懂得如何去承擔這份責任。愛的第一步是他邁出去的,然後他固執倔強的要求殷惜陪他一起走,卻在路途中說他也希望不曾走過,按理在這樣的解讀下殷惜應該覺得委屈或者氣憤,可是這番理解非但沒有讓殷惜不快,委屈,反而讓她更加的心疼他。愛的漩渦讓他淪陷,也許他也不想,但愛了就是愛了,這份愛了的愛讓殷惜心疼,讓殷惜憐愛。陽光愛笑的他因為愛了而變得頹廢,又怎麽不讓她心疼呢?殷惜注重的是張興羽的愛而非他的後悔。

若是足夠理智,殷惜或許可以通過這一番話去勸誡,可以找出漏洞去彌補,隻可惜她也陷了進去。所以在理解這番話時用的是這般的態度。

當驟然間聽到張興羽的這句話的時候,她便有一個衝動,就是陪他一起淪陷。可是她沒有那份勇氣,也沒有退一步的絕然。無法前進,無法後退,站在懸崖邊上糾結。

往前一步或者後退一步,最簡單的舉動卻是如此艱難的抉擇。

張興羽進到洗手間後便後悔了,他意識到他最後的那句話好像很有問題。

‘殷惜會不會誤會啊?她會不會覺得我在後悔啊,會不會擔心我將來不愛她啊。糟糕,我怎麽說話都不經大腦啊。好不容易有了曙光,硬生生的被我給潑墨了。’張興羽狠狠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兒。‘該怎麽跟她解釋啊?’張興羽有些頭疼。

從洗手間出來後,張興羽有些忐忑的望著殷惜,手都有些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垂立在兩側無所適從。

卻發現殷惜望向自己的眼神……他說不清那是怎樣的眼神,但那份眼神讓他莫名的感動,讓他不由的產生幸福感。有一種感覺——她愛他。

張興羽慢慢的走到沙發麵前俯視著殷惜,雙目相對:“殷惜。”

殷惜終於回過神來,急急撇開頭,鎮定了一下方才道:“興羽,不早了,你還是快回去吧。”

“啊?好。”張興羽語氣竟是透著體貼的味道。

張興羽轉身準備開門離開卻見殷惜坐著一動不動的便無比委屈的道:“你不送我?”

殷惜抬頭看了一眼張興羽忍不住想笑,卻在磨蹭了一下後起身來到他身後算是送他。

張興羽手裏握著門把卻久久也不擰開。殷惜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張興羽猶豫了良久回身望著殷惜道:“殷惜,我不想給你壓力。”說著咽了一口唾罵。

“嗯。”殷惜有些感激的回應。

“但我真想抱抱你。”

“張興羽!”

“你別生氣嘛。我隻是想想而已,也沒有真抱的意思。我走了。”張興羽哀怨的轉身,哀怨的打開門,哀怨的走出去,再哀怨的回望她一眼。然後門就被殷惜給關上了。

“看一看又不會少根頭發,至於那麽積極的關門嗎?”

兩人的關係在張興羽的苦肉計下終於有了轉機,不至於就這麽死翹翹。

張興羽也收斂了一些,不敢太激進,怕真惹惱了殷惜,自己又被判死刑,那好不容易迎來的轉機又毀了。

平時也沒那麽勤快的跑去殷惜家,隻在周末的時候去那裏。偶爾說一兩句肉麻話,又在殷惜的怒視下把後麵幾句咽回去。話說他覺得自己愛得很卑微,很可憐,抗議過,但抗議無效。

不過張興羽也不急,他相信等到他畢業以後,不再是她學生以後,他就可以翻身了。

不過也有不快的時候,就是殷惜跟周啟明通電話的時候,他發怒,殷惜會因此盡量的讓電話趕快結束。但從來不會因為張興羽的態度而掛掉周啟明的電話。

有一次,張興羽憤怒的直接撞開殷惜臥室的房門搶了殷惜的手機,把周啟明的電話給掛了,順帶關機。

殷惜也因此憤怒了。

“你這是幹什麽?”

“我沒有拿著電話對他說讓他跟你分手已經仁至義盡了。”張興羽遏製不了自己的憤怒。

“你有資格對他說這種話嗎?他是我男友,而你隻是我的學生。”殷惜爭鋒相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怒氣。

“你……”張興羽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拿著手裏的手機示意了一下殷惜而後隨手丟到了床上“還你。”

連續兩次巨大的關門聲讓殷惜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她不知道她到底該怎麽辦。似乎事情被自己弄得越來越糟了。

張興羽一個人在街上遊蕩,不知道自己是悲哀還是可笑。他到底是她什麽?她又準備把自己當什麽?他努力不給她壓力,不表示他可以坦然接受她與別的男人恩愛。

在張興羽走後殷惜打通了周啟明的電話,殷惜說是她不小心撞了一下手機掉到地上便自動關機了。

殷惜為自己的謊言感到羞愧。她覺得若是持續這樣下去她會人格分裂的,她做不到欺騙周啟明,也做不到坦然麵對張興羽。

殷惜打了電話給張興羽,張興羽本不想接卻還是在第二次打過來後接了起來:“喂。”

“你現在在哪兒?”

“街上,有事兒嗎?”

“一個人就別瞎逛了。興羽……”殷惜想得到對方回應,卻遲遲不來隻能接著道:“我想我不可能跟周啟明分手的,你……你……”

“好了,我知道的,以後我不會隨便搶你電話了。”張興羽不明白自己怎麽這麽懦弱,愛得這麽卑微。

殷惜想要再開口說些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出來。掛掉電話,隻感覺淚水不斷從眼中溢出,腮幫子酸痛得難受。不愛哭的她因為遇到了他,淚水便變得如此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