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頹廢的身體回到了宿舍,進門時撞見了剛要出門的程遠:“興羽,你去哪兒了?還說給你過生日了。”程遠是他們宿舍的一個好好學生,平時不上課時多數都是在自習室上自習,很少在宿舍呆著。不過宿舍集體活動還是不會太缺席的。
張興羽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道:“有點事兒,你幹嘛去?”
“打了你幾通電話你都是關機,孫皓也讓我們別管你,所以我準備就不等你了,去自習。”
“哦,好啊。”
程遠覺得今天的張興羽有些怪,無精打采的樣子,完全沒有以往小孩子的淘氣勁兒。
“你……沒事吧。”
“能有啥事兒?你上你的自習吧。”張興羽推了推擋在門口的程遠進屋去了。
程遠愣了一下也帶上門去上自習去了。
進屋後看了一眼正在玩網遊的孫皓和李海便徑直爬上了床。
孫皓放下了鼠標來到張興羽床前道:“沒事兒吧。”
“我困了,先睡了。”張興羽有氣無力的說完便翻身麵朝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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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殷惜坐在沙發上,心裏有些淤積,便起身倒了一杯涼水喝下,似乎有所緩解,卻在涼意過後又感煩躁。
包裏還有未給他的生日禮物和那顆在銘誌山鐫刻他們人生的石頭。還有自己麵前的電視機,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他和她的聯係。輕輕吸一口氣,也沒了洗澡的心思,隨意洗漱了一番便躺在了床上。本想通過熟睡暫時擱置那份煩躁與擔憂,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以至於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很容易被張興羽發現了她的黑眼圈。
那份憔悴讓他心痛,卻又不知該如何去疼惜她。
殷惜點名,當點到張興羽時,張興羽輕聲答道:“到。”
隻這一聲,殷惜的心便顫抖了一下,她甚至不敢抬頭看座下的張興羽,神色上努力的控製著。
下課後張興羽來到講堂上。
殷惜埋著頭沒有看張興羽一眼,她不想看到他,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張興羽追了過去道:“殷惜老師,我……”
“抱歉,我還有事,有什麽問題下節課再問。”說完好似真的有什麽急事似的小跑離開。
張興羽還想追卻被孫皓拉住道:“有什麽問題改天再問。”
張興羽回頭看了一眼孫皓,默默的點頭。也許自己該給殷惜一點時間,讓她靜一靜。
………………
殷惜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張興羽,她在心裏肯定彼此不能有愛,也不斷跟自己做著暗示,自己並不愛他,隻是很單純的喜歡他,就像一個大姐姐喜歡一個弟弟,隻是把他當做朋友而已,她愛的人是她的男友。她的逃避隻是一時未曾想好說辭,怕傷了他幼小的心靈。她不斷給自己暗示,不斷自欺欺人,不斷虛偽。
可是煩躁的心緒卻絲毫停止不了。有時候她會禁不住問一句‘我怎麽可能喜歡他呢?’可是這樣的疑問卻會讓本已煩躁的內心亂上加亂。根本想不清楚什麽是什麽。
可是問題終究要解決,張興羽會給殷惜時間安靜,但他畢竟不會一直這樣坐以待斃,讓殷惜不斷自我暗示,自我欺騙直至她真的認為她不愛他。
星期六張興羽直接去了殷惜的家,他不敢打電話給她,擔心說不了兩句,殷惜就把電話掛了。
他敲打著門扉,即便殷惜知道是他,不想開門,可是在看到他發過來的威脅短信:‘你不開門,我就一直敲一直敲,惹來鄰居的抱怨我也不管。’殷惜最終還是打開了門,她畢竟不是一個可以肆無忌憚的人。
開門時雖然心中惱怒很想瞪張興羽一眼,卻也隻是低垂著頭默默的開門而後回到客廳。
張興羽進門後把門關上便站在門後定定的看著殷惜。
沉默,沉默,讓氣氛有些壓抑。
張興羽走了過去站在殷惜的身後道:“殷惜……”
殷惜有些煩躁的皺了皺眉頭,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吐出這一句話“請你尊重我,我是你的老師。”
“可是現在不是在學校。”
殷惜很想轉身直麵張興羽去警告他,去告誡他不要再這麽下去,可是卻又不敢,她害怕轉身看到他時,本來的一切都會變得不如所願,她無從預知麵對他時的表現。她的心實在亂的讓人惱怒。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那帶著哀怨的呼喚,這一切讓本來的簡單變得不那麽簡單,她知道當麵對這一切時,她的心就不可能如願平靜。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衣角,深吸一口氣壓製內心的煩躁卻是毫無效果。她甚至有些怨張興羽,怨他給自己帶來的種種矛盾。
張興羽帶著忐忑的心,小心翼翼的扶上了殷惜的雙肩。殷惜像是被什麽電了一下似的脫離了張興羽的雙手。
“興羽,不要再胡鬧了。”殷惜微閉著雙眼近乎哀求的說道。
“我說了我沒有胡鬧,我對你的態度難道還不夠明確嗎?一個男生沒事兒就跑到你家來問問題,我真有那麽好學嗎?還是我真有那麽笨,隨便一個小問題都要問你半天,還是我真的需要跟你套近乎讓你給我弄個及格分,可是每一次考試,我的法規課都是班上最好的。殷惜,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你真的就看不明白嗎?”
是啊,如此顯而易見,自己卻未能明白才弄來今日的僵局。既然以前不明不白,為什麽現在又要讓它明明白白呢?
殷惜黯然的搖了搖頭,心中溢出一絲悲涼,鼻子微酸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殷惜,你去你男朋友父母家的那天,我一直在他們樓下等你,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我吃了四碗泡麵。殷惜,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從來沒有對別的女生這樣過。”
他的真情表達讓她越加的頭疼,殷惜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這些問題實在讓她無法平靜。她想不出該如何解決,憑著僅剩的理智道:“興羽,也許你說的是真的。”
張興羽還想辯解但是卻忍住了。
“但是我是你的老師,這是事實。”殷惜有些無力的道,卻不知道這句話竟是讓她本已煩躁的內心平添了一種莫名的悲哀。
“老師又怎樣?在古代那種封建禮教下,小龍女都能跟楊過在一起,現在這種思想開放的時代為什麽就不可以?”
“那是小說,那是虛構的,你怎麽這麽幼稚,拿這些東西做比較。”
“小說也是源於生活。”心裏卻在嘀咕:‘要是現實中能有眾人所熟知的教材我就不說小說了。’
“興羽,我不是小龍女,我沒有她那種不理世俗的悠然。”殷惜近乎於苦口婆心的說著。
張興羽驟然間興奮了起來急急的說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也是喜歡我的,你隻是怕世俗的眼光是不是。”
殷惜沒想到自己勸解的話竟在張興羽那裏得到這種解讀,但毫無疑問他的解讀並沒有錯誤。
殷惜足夠成熟,可是從小到大隻談過一次戀愛的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彼此的關係,她已經竭盡全力去阻止不該發生的事情,去否定不該有的一切,可是依舊顯得那麽的無力。
“我隻是在告誡你。”殷惜有些有氣無力的道。心中卻煩悶無比‘你為什麽就非要把問題往不清不楚的方向引呢?’
“我明白。”張興羽笑嘻嘻的道。
“你不明白。”殷惜知道她不可以再這樣逃避了,雖然她的心緒早已亂成了一團,理不清也無法對自己道明,但至少不能讓這個少年再繼續把這個問題複雜化。殷惜鼓起勇氣回身正視著張興羽幾乎是一字一句的道:“我有男朋友,我有一個相處了好幾年感情很穩定的男朋友,我不會喜歡你的。”說完忍不住撇開頭有些不想理會張興羽的模樣。
“有男朋友又怎樣?在我眼裏男朋友就是個屁,放掉就沒了。”
“那是你,你是男生而且還處在這樣一個不成熟的年齡,對待感情很隨意,但我不是,我和男友在一起是希望以後能結婚的。”殷惜感覺自己實在難以與他交流,她覺得很累。
“我……”張興羽此時才發現自己說的話把自己也給搭進去了。“戀愛隻是一種嚐試,你可以隨時作出新的選擇,隻有選擇對了才會結婚。他隻是你的男友,現在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追求你,我喜歡你沒有錯,我要追求你更加沒有錯。你和你現任男友分手和我在一起也沒有錯。”
“我一直都覺得我的選擇是對的,張興羽,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是為了好玩還是別的什麽,我跟你都是不可能的,我們的年齡,我們彼此的身份,我的男友,這一切都決定我和你永遠都不可能。”殷惜有些頭疼的繼續著。
“隻要相愛就有可能。”張興羽倔強的答著。
見殷惜被自己氣的不行又放下姿態很溫柔很深情的說道:“殷惜我愛你,真的。”
“可我不愛你。”殷惜似在逃避張興羽的態度,又似是無法容忍張興羽的糾纏不休,她無從肯定自己的舉動源自那個源頭,她唯一能確定的隻是否定彼此,否定他的觀點。在紛亂的思緒中尋找那一絲理性。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但我真的隻是把你當做自己的學生看待,至多把你當做是忘年之交,當成弟弟來看。”她竟然覺得自己說出的話這麽沒有力度,這麽的讓自己覺得悲哀。這到底是在說服誰?殷惜心中苦笑著。
“你以為我會信你說的這些嗎?如果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你會在我說了喜歡你以後就逃,你根本……”
“好了,張興羽,一切都夠了。”她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什麽。這一刻她覺得很無助,可他卻不斷把自己逼入死角。
“殷惜,為什麽不能給彼此一個機會呢?既然相愛……”
殷惜不知是緊張還是憤怒,可她已被他逼得無路可退,急急的道:“張興羽,我希望你能自重,也希望你能尊重我,也希望你能知道我不喜歡你,以前,現在,將來都不可能,如果你還是要糾纏這些,我覺得我沒辦法跟你再談下去,你回去吧,也請你以後不要再糾纏。”
糾纏?已經把她的心纏得太緊幾乎到了無法呼吸的地步了。他不斷打破她的偽裝,不斷敲碎她為他築起的牆,不斷撬鬆那掩埋的泥土,讓心底的想法一點一滴清晰。這讓她緊張,讓她頭疼,讓她無所適從。他讓她不斷直麵自己的內心,不斷憶起他說他喜歡她時她的震動,不斷憶起過往對他莫名的思念,思念帶來的忐忑感。
她的否定與其說是要把張興羽那份愛扼殺掉,不如說是要把自己心靈的那份不自覺徹底掩蓋起來讓別人讓自己都無法察覺。可是這種掩蓋因為張興羽的話變得好難,好累。而她的堅強也在張興羽的步步緊逼下變得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