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林染是全場焦點。
她站在國潮非遺文創大賽的領獎台上,接受來自四麵八方的稱讚。
她挺直薄背,保持得體微笑,見證自己在文創設計領域辛勤耕耘五年的成果。
這是她首次代表公司參賽,一路過關斬將,喜奪桂冠。
水晶獎杯端在掌心,意向合作商正拋來橄欖枝,她的事業也將邁上新台階。
“感謝公司栽培,感謝領導提拔。”她攥緊話筒,平複激動,繼續發表默背上百遍的獲獎感言:“也特別感謝——”
“咻。”
她的餘光瞥到有一瓶礦泉水,從台前飛旋而來,直擊她手中的獎杯。
未經思考,她已迅速側身擋臂,將獎杯護入懷裏。
代價則是她忍痛購入的恨天高戰靴,咯嘣扭斷了細脖,順帶拉著她哐咚墜地。
杏色束身小禮服的側腰處,也不堪重負,發出清脆的裂帛聲。
陣陣涼意,流竄在**的腰間肌膚,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台下發出竊竊驚呼。
不知是同情她狼狽不堪,還是嘲笑她腰間那層薄軟的贅肉。
誰讓她八十斤的甜妹巴掌臉下,竟擁有一隻久坐橫生且不離不棄的遊泳肉圈呢。
她忍不住焦慮,伸手慌忙遮擋,但兩隻巴掌怎麽也擋不住裂縫。
她急切望向坐在第一排的公司文創設計部總監孫騰達,希望他能趕快送件外套上來解圍。
她眼巴巴看著孫騰達起身,但他沒有如願來救場,反倒是同事陳依依舉著一遝紙稿,衝到台前。
“林染抄襲!根本不配拿獎!”
孫騰達這才走上前,直指陳依依,一臉嚴肅地訓斥道:“事關重大,說話要講證據。”
“我有證據,設計原稿、靈感創想和發送記錄時間都在這,是她剽竊我的創意!”陳依依義憤填膺,將證據交給評審團。
評審老師交頭接耳,在席觀眾噓聲一片。
“她說的是真的?”孫騰達俯視她,眼底帶著難以置信的失望,“林染,你怎能為名利犯下如此糊塗……”
她隻字未言,卻被公開定罪。
玲瓏心繞過十八彎,她若還不懂,這五年職場就白混了。
孫騰達,她談了三年辦公室地下戀的男朋友,她甘願用無數個創意點子送上總監之位的直屬上司。
從他提議參賽創意策劃會開始,就是一個局。
美曰其名為公司出戰,讓她把創意拿出來探討一番,群策群力,力爭奪冠。
策劃會確實讓她在原先創想上新激發了幾個小靈感,但這些想法也都是她提出來的。
壞就壞在,熱心同事陳依依心疼她熬了幾個大夜忙項目,主動提出幫她整理匯總文創構想方案,以便減輕她的負擔。
當時她確實忙得分身乏力,為此還請陳依依搓了一頓大餐,當成小姐妹相處。
眼下,真是百口莫辯。
林染氣極反笑,掰掉了另一隻鞋跟,撐地站起,直視孫騰達。
眼眶泛紅,卻倔強地不肯落淚。
“為什麽?”她意有所指。
“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就算這次拿不了獎,以後也還有大把機會,你這樣急功近利去抄襲,是在自毀前途啊!”孫騰達將好人嘴臉發揮到極致。
林染懂了,心也寒透了。
她轉向評審台,解釋道:“清者自清,我沒抄襲,部門裏參會的同事都可以證明。我——”
她看著孫騰達胸有成竹的模樣,息了聲。
很不幸,同事們沒人敢站出來替她作證,甚至有被收買的狗腿子補了兩刀,坐實了她抄襲的罪名。
她的澄清,成了群嘲的笑料。
全場鄙夷噓聲一片,倒喝著彩驅逐她下台。
“事到如今,你還在執迷不悟。”孫騰達一臉痛心疾首,“認個錯,有這麽難嗎?”
這是一句我錯了的事嗎?
隻要她今天低下這個頭,抄襲的罪帽將永遠扣在她頭上,那她在設計界的路也就走到頭了。
林染握緊雙拳,譏諷反問:“我倒想問問孫導演,我沒錯,該怎麽認?”
“你!”孫騰達眼神微閃,掩下怒氣,苦口婆心勸道:“林染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念在你初犯,隻要你認錯,給大家好好道個歉,我可以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再追究你的責任。”
“我最後說一遍,我沒錯,更沒抄襲。我願意立案調查,但絕不接受你們妄下定論,毀我聲譽。”林染一字一句地強調。
“好,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改。”孫騰達惱怒,強硬回擊道:“那隻能走司法程序了。”
“奉陪到底。”林染毫不讓步。
“我無意與你逞口舌之快,而是來解決問題的!”孫騰達狠狠瞪她一眼,朝觀眾席深深鞠躬,義正嚴詞地表態:“很抱歉,發生如此惡劣的抄襲事件,這雖是林染的個人行為,但我身為總監,也存在審查不嚴的過失,在此,我向公眾誠懇道歉。”
“同時,我代表公司決定當即開除林染,並保證往後絕不會再發生抄襲情況。”
他再度鞠躬,強調聲明:“我們趣創公司向來尊重原創,對抄襲零容忍,絕對是一個誠實守信的好夥伴,期待各方的合作。”
舞台燈光打在他身上,仿佛正義使者,斬殺了萬惡罪魁,正在接受凱旋的歡呼。
原來,這幾年,他變著法子哄她,不過是為了拿她的創意與成果當墊腳石,步步鋪攀總監之位。
茶水間有傳言,她若抱冠而歸,將提名總監之位,她一笑置之,而他卻忌憚了,提早留了一手。
在她最接近萬丈光芒時,親手送她入黑暗深淵。
她笑了,笑得淚盈滿眶。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代表公司開除我?”她攢足渾身力氣,揚手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
孫騰達頓時惱羞成怒,下意識反手就想回擊林染。
眼看著高高抬起的胳膊即將落下時,台下再次甩來一瓶礦泉水,精準擊中了孫騰達的手掌。
一位高挑挺拔的男人從第一排嘉賓席位起身,徑直走上台。
他目光沉斂,淡淡瞥了孫騰達一眼,“打女人,這是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