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大學附屬鴻達醫院的老年科病房裏,一片沉寂。

張雅雯輕手輕腳地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呆滯地望著窗外。

老人約莫八十歲上下,臉上布滿了歲月的溝壑,但那雙渾濁的眼睛裏卻依稀可見往日的神采。

“張醫生,你來了。”

老年科主任王教授快步迎上前,聲音裏帶著幾分焦慮。

“這位是趙老,國寶級的繪畫大師。前段時間被確診為阿爾茲海默症,情況不太樂觀。”

張雅雯點點頭,接過王教授遞來的病曆。

翻開第一頁,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病情進展得這麽快?”

王教授歎了口氣,“是啊,趙老的病情惡化速度遠超我們的預期。現在他已經無法識別親人,甚至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了。最令人心痛的是,他連畫筆都不會拿了。”

張雅雯放下病曆,走到趙老麵前。

“趙老,您好,我是張雅雯醫生。”

趙老緩緩轉過頭,目光茫然地看著張雅雯,半晌才開口:“你……你是誰?”

這簡單的一問,卻如同一把利劍,刺痛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張雅雯強忍住心中的酸楚,溫柔地說道:“趙老,我是來幫您的。您能告訴我,您現在感覺怎麽樣嗎?”

趙老皺起眉頭,似乎在努力思考,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我不知道。我是誰?我為什麽在這裏?”

張雅雯輕輕握住趙老的手,感受到那雙曾經創造出無數藝術瑰寶的手如今已經布滿了老年斑,皮膚鬆弛得像一張薄紙。

“王教授,”張雅雯轉身問道,“目前采取了什麽治療方案?”

王教授搖搖頭,“我們嚐試了各種常規藥物治療,但效果都不理想。趙老的病情似乎對藥物產生了耐受性。”

張雅雯陷入沉思。

阿爾茲海默症,這個困擾醫學界多年的難題,至今仍沒有有效的治愈方法。

常規治療顯然已經無法阻止趙老病情的惡化,必須另辟蹊徑。

“王教授,”張雅雯突然開口,“我有個想法。我們可以嚐試將‘療愈醫學'的理念與藝術療法相結合。”

王教授一臉驚訝,“藝術療法?你是說……”

張雅雯解釋道:“趙老一生都在繪畫,這已經成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我們能通過繪畫來刺激他的大腦,喚醒他沉睡的記憶,也許能夠延緩病情的發展。”

王教授聽完,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但隨即又露出擔憂之色,“可是,趙老現在連畫筆都拿不穩了。這種方法真的可行嗎?”

張雅雯堅定地點點頭,“我們可以從最簡單的開始。即使是塗鴉,也比什麽都不做強。重要的是讓趙老重新感受到繪畫的樂趣。”

經過一番討論,醫療團隊最終同意嚐試張雅雯的方案。

然而,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第一天的治療就遇到了巨大的困難。

當張雅雯把畫筆遞給趙老時,老人隻是茫然地看著手中的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使用。

“趙老,您還記得怎麽畫畫嗎?”張雅雯輕聲問道。

趙老搖搖頭,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苦,“我……我不記得了。我是誰?我為什麽要畫畫?”

張雅雯沒有放棄。

她耐心地握著趙老的手,帶著他在紙上塗抹。

起初,趙老的動作很僵硬,畫出來的隻是一些毫無意義的線條。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似乎漸漸找到了一些感覺。

“看,趙老,”張雅雯鼓勵道,“您畫得很好。這是一朵花,對嗎?”

趙老盯著紙上那個歪歪扭扭的圖形,突然眼睛一亮,“花……是的,這是一朵花。我……我好像記得什麽……”

這個微小的突破給了醫療團隊極大的鼓舞。

接下來的日子裏,張雅雯每天都會陪著趙老畫畫。

她不僅帶著趙老重新學習繪畫技巧,還會給他講述他過去創作的那些名畫的故事。

漸漸地,趙老的狀態開始有了明顯的改善。

他不僅能夠獨立完成一些簡單的繪畫,甚至開始回憶起一些過去的事情。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情況在好轉時,意外再次發生了。

一天深夜,張雅雯接到護士的緊急電話,說趙老突然情緒失控,將病房裏的東西砸得一塌糊塗。

當張雅雯趕到病房時,眼前的景象讓她心痛不已。

趙老蜷縮在角落裏,渾身發抖,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

“趙老,”張雅雯小心翼翼地靠近,“您怎麽了?”

趙老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我……我是誰?我為什麽在這裏?我的畫呢?我的畫都到哪裏去了?”

張雅雯這才注意到,病房裏所有的畫作都被撕得粉碎,散落一地。

她意識到,趙老可能是在某個瞬間恢複了一些記憶,但隨即又陷入了更深的混亂之中。

“趙老,別怕,”張雅雯輕聲安撫道,“您的畫就在這裏。我們一起重新畫,好嗎?”

她拿出畫筆和紙,輕輕塞到趙老手中。

起初,趙老還在發抖,但隨著筆尖接觸紙麵,他的手漸漸穩定下來。

就這樣,在那個漫長的夜晚,張雅雯陪著趙老畫了整整一宿。

當晨光熹微時,病房的牆上已經貼滿了趙老的新作。

雖然這些畫作比起他巔峰時期的作品還相去甚遠,但每一筆每一畫都充滿了生命的力量。

這個驚險的插曲讓整個醫療團隊意識到,治療阿爾茲海默症是一場漫長而艱難的戰鬥。他們不僅要對抗疾病本身,還要麵對病人情緒的起起落落。

然而,他們並沒有放棄。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張雅雯和團隊成員們不斷調整治療方案。

他們不僅繼續進行藝術療法,還引入了音樂治療、園藝療法等多種方式,試圖從多個角度刺激趙老的大腦活動。

漸漸地,趙老的狀態開始穩定下來。

雖然他仍然會有記憶模糊的時候,但已經能夠認出家人和醫生。

更令人欣慰的是,他重新找回了對繪畫的熱愛。

一天,當張雅雯例行查房時,趙老突然叫住了她。

“張醫生,”趙老的聲音有些顫抖,但眼神卻異常清明,“我有個請求。我想……我想辦一場畫展。”

張雅雯愣住了,”畫展?”

趙老點點頭,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是的。我知道我的病可能無法完全治愈,但我想趁著現在還記得,把我的感受畫出來。

我想讓更多人了解這種病,了解我們這些病人的內心世界。”

張雅雯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轉身看向王教授,後者也是眼含熱淚,重重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在醫院的大力支持下,趙老的特殊畫展如期舉行。

展廳裏掛滿了趙老這段時間創作的作品,有表現病痛折磨的猙獰畫作,也有描繪治療過程的溫馨場景。每一幅畫都震撼人心,引發了觀者的深思。

畫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不僅引起了社會各界對阿爾茲海默症的關注,還為醫院籌集到了一筆可觀的研究基金。

然而,對張雅雯來說,最大的收獲並不是這些。

當她看到趙老站在自己的畫作前,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時,她知道,這才是“療愈醫學”的真正意義。

就在畫展結束的那天晚上,張雅雯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

是醫院人事部門打來的,說有多個科室主動申請要與“療愈醫學微型中心”展開合作。

放下電話,張雅雯望向窗外的夜空,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