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半人半豹生物,好像不太習慣用雙腳走路,動作非常小心,但是卻帶著貓科動物與生俱來輕靈與優雅。

它側著頭看著趴在地上,對它靠近不為所動我,豎立在黑色齊肩短發中尖尖耳朵扇了扇,赤|**體好像男體美神維納斯。

它慢慢地走過來,無聲無息,輕輕地坐在我身邊,我看到它毫無遮掩下|體在黑色草叢中晃動,禁不住呻吟了一聲。

它長得實在超越種族,超乎界,一舉一動都具有一種蠱惑人心魅力,天真、無邪而誘人,但我清楚感覺到,在它那雙淡綠色眼睛深處,是毫不掩飾嗜血猛獸眼神。

我和它有同樣氣息,即使它看起來很詭異。

我們沉默坐了一會兒,它終於有些耐不住性子,挪動了一下雪白修長身體,看著我,“你——你——叫——叫什麽名字?”

我吃驚地看著它,沒想到它居然會說話,雖然好像幼兒牙牙學語一般。

我當然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它眼睛。

它偏頭,眼睛一眨也不眨看著我,“你——不會——說話?”

與我學會通用語有很大不同,不管是發音還是詞匯,感覺它發音更為正統而原始,也更加複雜。

我不想在這個奇怪生物麵前表露出什麽異常,裝作什麽都不懂得看著它。

它失望搖搖頭,輕聲說,“明明——感覺到了——父親說過——”

它輕輕地站起來,四肢著地,在我眼前,由一個半人半豹生物變回了那頭黑色猛獸,它很漂亮,有一身像緞子一樣光滑柔順黑色皮毛,在陽光下,可以清晰看到結實而平滑肌肉在皮毛下像水一樣流動。

我想我看錯了,它並不是一頭獵豹,也不是一頭豹子,它與我看到過類似動物有一些很明顯差異,它更像是以前世界裏美洲大陸特有一種大型食肉動物,美洲虎,也叫美洲豹。

當然,實際上也並沒有黑豹這個物種,它隻是對貓科動物中黑色變異個體總稱。

簡單地說,這隻黑色野獸和我一樣,都是自然界中異類,也許還是個偷渡者,不過它是偷渡了一整片海洋,而我偷渡了整個時空。

我對它黑色漂亮皮毛很有親切感,畢竟能看到一個活到成年變異猛獸不容易。

它暴躁把尾巴甩來甩去,好像對著空氣在發火。

讓我不明白是,它明明對我不能說話不理解它意思很不滿,卻也沒離開這裏,而是一直待在我身邊。

後來我才知道,如果一個人或者一隻野獸從出生不久,就再也沒看到過同類或者近似同類生物,那麽如果身邊出現一個,它就會緊緊抓住不放,好像幼仔在這個世界上睜開眼會把第一眼看到生物認作自己媽媽一樣。

在這之後幾天,它都會悄悄地跟在我身後,搞出各種各樣惡作劇。

在我捕獵時候,故意驚擾我獵物,我失敗了數次,開始有些生氣,對著得意洋洋站在樹上黑豹呲牙威脅,它挑釁看著我,我決定不和一個智商隻有幼兒水平家夥一般見識。

轉過頭,就往樹林外走去。

餓就餓吧,反正狼餓個幾天也不會怎麽樣。

我躺在賽爾特神像下那個入口附近,空閑時間太多就容易胡思亂想,腦子裏充滿了各種不好想象和猜測,比如老大和金毛獅子被剝了皮,被吊在牆上鞭打,被買到馬戲團等等等等。

突然,我感到一點溫熱東西滴落在我身上,是血。

我抬起頭,就看到黑豹嘴裏咬著一隻野豬搖搖晃晃站在樹杈上,“啪”一聲扔在了我麵前,然後一躍而下,站在我麵前,好像做了壞事之後討好孩子一樣看著我。

我搖搖頭,這孩子,完全不懂為人處事藝術,純粹憑著自己喜好在玩,玩過頭了,玩出火了,又開始想著補救。

我們進行著這種無聊互動,到後來我幹脆不去捕獵了,它看我不去,剛開始沒反應,後來自己屁顛屁顛去抓了一頭羊給我。

除了第一次見麵,它一直在我麵前保持動物形態,如果我們兩個能交流,我很想讓它變成人,然後把它為什麽可以變身原因告訴我,還有,它為什麽如此小心謹慎,不把自己暴露在這個地方任何人類麵前。

哈裏克曾經在別墅出現過幾次,這種時候,小黑——我為黑豹取得名字——總是會立刻竄入樹上或者林中,黑色身影與周圍陰影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它竭盡全力躲避人類,如同瘟疫。

但是就我看來,它自己可能也並不明白這種行為意義,隻是有人告訴過它,要這麽做,所以它一直牢牢遵守這個規則而已,它還試圖讓我遵循同樣規則,在我跟著哈裏克轉來轉去,試圖找機會進入地下建築時候,焦急在周圍五十米內徘徊。

我可以理解為什麽那個人或者動物要這麽教育它,它實在太獨特,能變成人動物,而且具有如此誘惑人外表,我想,人類會為它瘋狂,它會成為珍奇收藏,會成為某些具有變態嗜好人類禁臠,會永遠被禁錮在籠子裏再也不得自由,也許還會成為瘋狂科學家最好實驗對象。

我想起了那個黑衣人伊格內修斯。

在這段時間裏,城內衛隊首領利德爾來過一次,依然是打扮得像隻開屏孔雀,身上掛滿亮晶晶寶石和飾物,在看到空無一人別墅時候,臉色哀怨得好像被貴婦人放鴿子登徒子,最後,他對著蘭斯床唱了一首歌詞極其惡心人曲子,留下了一封散發著香氣信封之後,怏怏不樂離開了這裏。

他剛剛離開,我就毫不客氣走進了蘭斯房間,用爪子撕開信,看了起來。

看這封故意用貴族特有華麗花體寫信對我目前識字水平來說很有難度,我把信叼到別墅書房,在那裏找到了字典——這裏是我在等待期間休閑處。

一個一個對照著那些詞匯,根據上下文猜測著意思,刨開那些太過於誇張而讓人有些反胃情話,終於把這封信大概意思弄清楚了。

首先,造成了小麻煩奴隸角鬥士暴動在他英明領導下,已經被徹底鎮壓了,起義領導者全部斬首,屍體被——(這一段劃掉了,大概是覺得太血腥場麵描述不適合給他心目中美好單純情人看。)

其次,他最近很忙,不能經常來看他了,因為聖洛克城加強了日常巡邏和防備,他們還要一個個排查可疑奴隸和遊民,總之,他忙得暈頭轉向,當然,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忘記每天給他一萬個吻。

最後,那個神秘人物交待,運送那批人和動物回家鄉船隻,在靠近提爾海域,遭遇風暴翻船了,無一幸免,希望蘭斯能轉告黑衣人這件遺憾事情。

我手一抖,不敢置信看著信封上字跡,又看了一遍,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不容我逃避。

默然沉寂片刻,深深地歎息一聲,我原本以為黑狼王能再次自由奔馳在草原上,蠻族少年坎迪和他同伴能與家人重聚。

卻不知,再美好願望也抵不過命運無常。

正在沉思時候,聽到一個極輕微聲音傳來,我悄悄地把信吞進肚子裏,然後趴在窗台邊,曬太陽。

幾乎是剛剛趴好,就看到一個熟悉黑色影子躥入了屋子,小黑高興地左顧右盼,跳上寬大書桌,優雅而強作威嚴踱步,在桌子上留下了幾個明顯梅花形腳印。

它伸出前爪,翻開了我攤開在桌子上忘記收好字典,看了幾眼之後,興趣缺缺放下,輕巧跳下書桌,走到我身邊,開始了日常例行活動。

小黑是夜行生物,並不喜歡在陽光下行動,更不用說曬太陽,但是為了跟著我,它居然也不在意這些了,把圓溜溜綠色眼睛眯成一條縫,它搖晃著尾巴,拍一下我,又拍一下自己。

我任它玩著,它太寂寞了,需要用這種幼稚方式表達親熱。

這種日子整整過了半個月。

時間流逝速度讓人覺得好像蝸牛在慢慢地蠕動,幸好有小黑在,否則話,我大概早就暴躁得開始用血腥和屠殺來平息血管中那些不安**。

這一天,陽光很好,從樹葉間漏下細細碎碎陽光溫暖而動人。

小黑躺在我身邊,正在研究一株花,最後它不耐煩了,一爪子把那朵無辜花拍了個粉碎。突然,它警覺抬起頭,之後,看了我一眼,過來蹭了蹭我,轉身,用閃電般速度躥到了樹上,我感覺到,它在以極快速度離開這個附近,而且遠遠不止以前那個五十米範圍。

到最後,我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它氣息了。

我知道它不會突然間這樣,眼睛牢牢地盯著神像下入口。

那個神像底座盤旋著移動開,露出一個黑乎乎通道,裏麵傳來隱約腳步聲和交談聲。

我看到了一個有著金色長發,修長健美身體年輕男人走出了洞穴,緊跟在他身後是一個沉靜溫和銀灰色頭發男人。

他們都很俊美。那個金發男人看起來像陽光化身,走出洞穴時候,張揚著肆意笑,看上去好像一切都盡在掌握中,而那個銀灰色頭發男人,氣質內斂而溫和,看上去有些憂鬱。

他們給我感覺是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

我站起來,正對著他們,跟在他們身後露麵是那個黑衣人和蘭斯。

我想,事情將從這一刻開始轉變,我與他們之間劃下一道不可逾越鴻溝,我兄弟,以及我朋友,它們變成了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