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
拍賣會進行得很順利,數之不盡的奴隸一批批的被趕上高台。
哈克——也就是那個胖子,喜笑逐開的晃動著錢袋裏的金幣,他已經把所有同船而來的奴隸賣出去了,那幾個美貌的異族女奴都得了個好價錢,現在隻剩下我們這些動物了。
我們被扔在那個空出了許多地方的柵欄裏,等待著不能自主的命運的到來。
老實說,我厭惡透了這種感覺。
唯一讓我心情好點的是,在船上有些焉頭焉腦的老大終於恢複了精神,正懶洋洋的臥在我身邊,把頭擱在自己的爪子上閉目養神,它對周圍的那些大聲噪雜,不論是奴隸的慘叫,動物的哀鳴或者商客的喧嚷都毫不在意。
就好像還身在草原,我們剛剛捕獵到了一頭瞪羚,美餐了一頓之後,開始享受悠閑的休憩時光,打打瞌睡、追逐打鬧、互相舔舐、奔跑跳躍,快意而自由。
哈克笑嘻嘻的陪著一個買主來到了柵欄外,肥肥的肚子隨著走動的步伐一顫一顫,一步一低頭,正和那個買主解釋著什麽
那個男人膚色蠟黃幹癟,有一雙像蛇一樣陰森的眼睛,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個人不是個善茬。
他一邊聽著哈克的介紹,一邊繞著柵欄走來走去,很快,他就做出了選擇。但是很明顯,他的這個決定讓哈克有些為難,那個男人蠟黃色的臉陰沉沉的看著哈克,嘴裏飛快的吐出一連串的話,轉身就打算離開這裏。
哈利急得在旁邊跳了起來,趕緊拉住他。他妥協了。
生意談成了。
哈克的臉色卻並不好,很明顯,這個結果並不理想,但他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
我們就這麽被當成商品賣出去了。
很快,一群**上身,肌肉結實的陌生男奴就來到了柵欄前,他們左臉上烙了一個交叉的劍戟圖案,一個個訓練有素,對付每一種動物都很有經驗,食物與長鞭並用,很快,柵欄就被清理一空。
寬大的石頭砌成的整潔平坦的街道,兩旁是高高低低類似古羅馬風格的建築,隨處可見龐大的被幾個人合抱的雕刻著各種圖案的柱廊撐起的公共建築,路邊很多無事可做的遊民三五成群的圍成一團高談闊論,或者在某些建築中進進出出。
最讓我驚訝的是,我居然看到了世界上最古老的職業——妓|女——光明正大的在街上拉著生意,她們體態豐腴,穿著暴露,畫著濃妝,媚笑著看著過往的行人,一旦發現有人多看了她們一眼,就會一擁而上。而周圍的人卻見怪不怪,滿臉鎮定在妓|女們中走過,遇到糾纏不清的妓|女也會毫不客氣的怒斥,惹來周圍一群吃吃的笑聲。
車隊在城中緩慢的穿行,我看到了巨大的公共浴場、劇院以及競技場、鬥獸場,還有無數的供奉著光明神以及其他神祗的恢弘的神廟。我也看到了夾雜在這些光明麵下的陰影,那些狹窄的街道上低矮的房子,衣衫襤褸的人們目光呆滯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我們在一座建築物的後門停了下來。
蠟黃臉的男人踩著男奴的背從馬車上下來,吩咐了周圍跟隨的仆從一句,離開了這裏。
我們被送入了那個建築物的一樓。
血腥的氣味迎麵撲來,讓人差點窒息,我從來沒有聞到過這麽濃厚的血腥味,這隻有成年累月屠殺成千上萬的動物才會有這麽濃烈味道。
這味道滲入了石牆中,即使外表洗刷幹淨,而永遠不會消散。
我終於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也終於知道我們將麵臨什麽命運。
這裏是鬥獸場,或者說是競技場,而我們,就是即將上場的祭品。
穿行過一個個的格子,裏麵有些空著,有些有動物住著,在看到有人經過的時候,它們站起來,走到籠子邊,吼叫著,或多或少的帶著傷,缺了半隻耳朵或者半截尾巴還算輕的,有些少了一隻眼睛瘸了腿。
我不寒而栗的一一看過去,心裏陣陣發涼。
我們被關在最裏麵並排的四個籠子裏。
晚上,照顧我們的男奴往籠子裏扔了半隻牛羚,第一次,我看到食物沒有絲毫的食欲,那隻牛羚全身傷痕累累,兩隻角,一隻是陳舊性傷痕,被折斷了,另外一隻是新傷,被整個齊根斷掉。
如果我沒有猜錯,它是剛剛鬥獸場上的犧牲品。
老大看我碰也不碰那個食物,不解的看了我一眼,走過來,趴在我身邊,舔舐著我的臉,梳理著我的毛發,我苦笑的看著他,衝它低低的吠叫了幾聲,想讓它不要理我,自己先吃。
老大沒有理我,反而安靜的靠在我身邊,嗚嗚的安慰著我。
我歎氣,我沒有過多的選擇,如果不吃東西,沒有體力,那麽麵臨殘酷的爭鬥時,必將不能幸存。
隻是,現在,此時此刻,我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
月光從欄杆外照射進來,給地上撒了層銀粉。
我聽著外麵震耳欲聾的喧嘩聲,“殺了它,殺了它!”“你個垃圾,快點幹死它。”“必須死!”各種瘋狂的喊叫好像讓人進入了一所瘋人院,野獸的嘶吼聲幾乎被淹沒在這些噪音中。
我聽到看守這裏的那兩個男奴正在討論今晚上的戰況。
“怒牙一定會贏的,它一直都贏。”
“我押了暴君,一賠一百的比率啊,而且暴君也已經連贏了五常。”
那個男奴一聲嗤笑,“五場算什麽,怒牙已經連贏十場,對手連像樣點的傷口都沒在他身上留下。”
對話還在繼續,那兩個人蠢蠢欲動,很想到鬥獸場去旁觀,可惜,他們職責所在,隻能罵罵咧咧的聽著那些喧嘩聲猜測著場中的動靜。
從他們的話裏我知道,我所在的鬥獸場叫“命運”,是城裏四大鬥獸場之一,其他三個叫勝利、戰神、菲爾蒂鬥獸場。
“命運”的意思是鬥獸場上的生物的死活將由所有的觀眾集體決定,他們讓它生則生,讓它死則死,充分滿足了人的殘暴和控製欲望。
我被這些喧嘩聲和吵鬧聲弄得疲憊不堪,周圍的動物也被遠處野獸的嘶吼、人類的瘋狂感染了,變得躁動不安。
老三蜷縮在角落裏,它今天和我們關在一個籠子裏。
我猛地下了決心,站起來,走到那堆冰冷而散發著異味的肉麵前撕扯下一半,大口咀嚼吞咽,老大和老三也走了過來,也低下頭慢慢開始吃著自己的那份。
我要活下去,我暗暗在心裏發誓。
午夜的時候,一群人在走廊上匆匆忙忙的奔跑著,今天的生死搏鬥終於結束了,還幸運的動物們被送了回來,重新關押了起來。
我對麵那個籠子關進來一隻漂亮強壯的老虎,照顧它的人小心翼翼的在柵欄外驅趕著它走入籠子中,它不耐煩的回頭怒吼著,看起來非常不忿於這種待遇。
那個男奴關上門,往裏麵扔了一隻羊,急匆匆的離開了這裏。
在男奴離開之後,那隻老虎趴在了地上,看都沒看那隻羊,我可以感覺到,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搏鬥,他現在迫切需要休息,他很疲累。
黑夜終於過去,無可阻擋的黎明終於來臨。
死寂的黑暗中,我一次次的回憶著我在路上看到的一切,也許逃生的路就在這些不起眼的線索中。
我們來到這裏之後,並沒有立刻被送上鬥獸場,因為長途旅行的原因,大部分的動物都需要休養,恢複體力,精神萎靡的動物之間的爭鬥會引起觀眾的不滿。
五天時間,我了解了方方麵麵的情況。
原來鬥獸場不止有動物,也有奴隸,不止有野獸之間的搏鬥,奴隸之間的死戰,野獸與奴隸之間的血腥表演,為了添加樂趣,更會讓一群動物與一群人類進行混戰,總之,越精彩越不可測的搏鬥越能引起觀眾的興趣。
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鬥獸場做不到的。
甚至還有午夜場的小規模情|欲表演,隻要你提出要求,鬥獸場的人就能準備出各種奇奇怪怪的配對,人與人,人與動物,動物與動物,雌性對雄性,雄性對雄性,雌性對雌性,各種惡心事層出不窮。
為了滿足和安撫這個城市裏麵的人因為空虛和墮落引發的各種變態心理,帝國的統治者們鼓勵這些鬥獸場、妓院以及其他類似場所的存在。
對麵的籠子裏叫做“怒牙”的老虎實力非常強大,它總是能戰勝對手,但是他參加搏鬥的場次過多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而且對手也越來越強大,這五天時間,它的身上開始陸陸續續多了一些傷口,明黃色的光滑皮毛上有幾個地方被爪子和武器撕開了一些口子,血跡黏在皮毛上,它卻連舔幹淨的想法都沒有。這對於愛幹淨的貓科動物而言是不可想象的。
我知道,它已經是強弩之末。
再這樣下去,它遲早有一天會倒在鬥獸場上。
而且鬥獸場上的觀眾不喜歡看到不敗將軍,對於他們來說,如果早知道你要贏,那還有什麽刺激性?
我沒有想到,我第一次出現在鬥獸場上時就會遇到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