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武院的整訓班一般以兩月為一個周期,說是教學可軍中的作息製度在此處是不會破例的,甚至所有的將領都會被當做普通一兵來要求,進了整訓班無論你之前是偏將、副將還是校尉司馬在這裏都隻有一個身份,那便是學員!這樣的兩個月下來很多同窗之人都接下了深厚的友情,而有著那一場群架作為基礎,楊燦與嚴星二人的交情更深了幾分,對於雙方的脾性也很是了解,一開始聞聽楊燦繼續埋頭苦幹理都不理,隻是經不住催促才抬眼照著嚴星手指的方向放眼看去,這一看之下卻是禁不住笑出聲來,就連周身的勞累都減輕了很多。
“大苟,你小子又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要被將軍責罰?看你那樣,一見就是平日不打掃甲板的,拖把都拿不好,你當是拿大刀呢?”嚴星帶著嘲諷的笑言在“傲龍”艦上響起,原來距離他們二十丈之處那艘海龍艦船的甲板之上也出現了一個裝扮和他們相似的高大身影,亦是同期整訓的同窗,那艘海龍艦正是由他指揮的。如今這個場麵不用問肯定是受了二將軍的責罰,原來同病相憐的感覺卻也不錯,與楊燦一般嚴星氣也不喘了,腰也挺直了,更是滿麵的笑容。
“姓嚴的你在哪兒給我叨叨個啥?顯你了是吧,你們還不是和老子一樣受罰?我就不信你嚴校尉天天拿拖把?”這身材高大之人姓苟名昌,在飛虎軍中身居軍司馬之職,亦是當年隨甘寧前來相投劉毅的江海莊老伴當之一,朗生與玉兒初出虞山在市集之上販賣獸皮結識興霸,其時此人就在甘寧身旁,如今單獨指揮一支海龍艦和其餘十數艘戰船,在飛虎軍的一眾軍司馬之中便要以此人水性最為精熟,武藝自也不在話下,就是幼時家貧底子太差才沒有能夠身居高位,整訓之後甘寧正準備將他提拔為校尉,但這樣的提升是要有實際戰功的。
日前甘寧召集眾將言此戰之時,苟昌言語之間很是不將揚州荊州水軍看在眼中,此乃他一貫的脾氣,況且在興霸身邊多年說話也從來沒有太多的顧忌,這些甘寧的老夥計們此時最怕的並不是老大,而是他們的大嫂,連錦帆都能製的服服帖帖的女子誰敢小視?不過此番甘寧可沒有跟他客氣,當著所有將領的麵將苟昌嚴厲訓斥了一頓亦讓他獨自打掃自己戰船的甲板作為責罰,與其一處受罰的還有另外兩三人,大戰在即對於軍心的把握可是關鍵!苟昌等人平日對甘寧極為敬重,雖受責罰絕不會有半句怨言,但這打掃甲板之事他們平日裏可是極少為之,看士卒們做起來很是嫻熟輪到自己卻有些力不從心了。
“哎~大苟你有怨氣可別衝我來,有本事找……去,大王說過,“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你不會用拖把沒事,我教你,來老楊,給咱苟兄弟做個樣子瞧瞧!”遠遠瞧見苟昌一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樣子嚴星心中更是舒暢,倒黴鬼可不止他們兩個,當下又是高聲喊道,並用手指了指“傲龍”艦船最高之處,他搖頭晃腦似模似樣而出的那句話本是孔夫子所言,可到了嘴中卻成了燕王的言語。按他的理解這麽說倒也沒錯,開學之時正是燕王給他們上的第一課。
“大苟,瞧好了啊,拖把是這麽用的,論打架水性你厲害,這打掃戰船嗎,還得好好跟老楊我學著!”嚴星此言一出,楊燦配合的亦極為完美,將身側的船舷擋板推開便給苟昌演示起來。這些可以推開的擋板都是用鐵質的插銷銷住,需要之時“傲龍”艦上的士卒便可由此自繩梯而下登上小船或登岸或對敵軍展開攻擊,亦是新式戰船配備的功能之一,而這些包括哪些拖把等物卻都是劉毅當年的提議了。
“瞧你小子那熊樣,會用拖把了不起啊?燕王所言我也記著了,不就是打掃戰船嗎?當年江東水軍老子如履平地還能怕這個?沒工夫跟你們廢話,好歹你小子還有個伴,老子隻能靠自己,幹活吧!”苟昌言語之中雖還是笑罵之意但雙眼觀察楊燦的動作還真是頗為認真,這本就不難,片刻之後已是了然,當下俯身而作卻也中規中矩。
“諾,好好幹活!”看著苟昌打掃甲板的模樣,嚴星楊燦二人又是一陣哄笑,故意挺直身軀大聲言道,對方說的倒也不差,這裏雖然地方大些可兩人聯手總比一人形單影隻好的多了,似乎經過這陣笑言大家的心情都輕鬆了不少,幹起活來速度明顯增快了許多。
苟昌、嚴星、楊燦皆是大嗓門之輩,在飛虎軍嗓門大的士卒軍將比比皆是,海上航行比之江河之上更要注意保持船與船之間的間隔距離,以免受到海浪的作用而難以反應發生撞船事件。江河便再如何寬大受損的船隻還有一定的時間可以讓它們靠向岸邊,可在海上哪怕是並不太過嚴重的損傷在經過海浪的衝擊之後都有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距離遠了平日裏兩船士卒之間的交流便要通過喊話來完成,久而久之有著一副大嗓門就不難理解了,旗語可是不用在聊天之處。
身處“傲龍”艦頂層的甘寧自然將下麵發生的情形盡收眼底,一支部隊的性格一般而言都會深受由它創建之時軍事主官的性情影響,甘興霸豪氣無雙,麾下多有桀驁不馴之輩,使得全軍士卒也帶上一股江河湖海之間的傲氣,甚至還稍稍有那麽點匪氣!否則怎會在麵對人數占據優勢的陸軍同袍時他們還敢於主動出手?當然陸軍將領也會恪守不得以多欺少的軍中規矩,但飛虎軍性格上的彪悍可見一斑。
甘寧要的是麾下將領以及士卒不能有任何的輕敵之心,這一點大哥曾經給他及趙雲分析過許多古往今來以弱勝強的戰例,其中實力強大一方的共同點就是輕敵!亦是他們最大的敗因,如今飛虎軍的強大毋庸置疑,甘寧可不希望大哥說過的那些戰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經過多年的大戰曆練與單獨領軍,興霸此時也到了武將成熟的黃金期。
不過這三人麵對大戰卻仍舊輕鬆的心態卻是興霸極為欣賞的,當年他初為水賊之時經常會麵對數以倍計的官軍,畏懼和示弱對你不會有任何的好處,心態的輕鬆才能讓你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自然這其中還有一個度的問題,但此三人亦都是身經百戰之輩,有經過了幽州武院的嚴格整訓,這些淺顯的道理顯然不用二將軍再加多言。
幾人之間的調笑讓甘寧嘴角也有了一番笑意,但隨即最前方那艘用作觀察用的蛟龍船上瞭望士卒打出的旗語卻讓他的麵色為之一緊,旗令兵頗為花哨的動作在常人眼中定會有眼花繚亂之感,可在甘寧看來卻是清清楚楚,有人正在江口打探飛虎軍此行的動靜!那絕不是紫鉞的接應之人,他們當在江口而上的三十裏之處,且還會有特殊的標記,稍加觀察興霸立刻找到了那個所在,距離飛虎軍船隊右側數百步的江道一側,蘆葦從中有著船影閃過。要是換了旁人恐怕隻能看見浩浩蕩蕩額蘆葦,如此遠的距離豈能看清其中詳細?觀察哨能夠發現是因為他們手中有著千裏鏡,而甘寧則純平憑經驗立刻就做出了判斷,這在他而言幾乎已是一種融入周身血液之中的本能了。
倘若不是天耳的接應之人,尋常漁民打漁也不會深入蘆葦叢中,那麽剩下的就隻有一個解釋,敵軍探子!看來出兵之前龐統所言不差,雖然飛虎軍將自己的行跡隱藏的十分嚴密可敵軍未必就不能從徐州的動作之中看出端倪,畢竟他們的對手是與鳳雛其名有著臥龍稱號的諸葛孔明,從他為劉備所設奇謀來看有這份眼力並不足為奇!
肯定是敵軍探子,尋常之人絕不會如此善用蘆葦叢來隱藏船隻,倘若不是前方的提醒讓興霸仔細觀察,恐怕他也未必能夠迅速發現對方的行蹤,在大江之上想要瞞過錦帆甘寧的雙眼談何容易?沒有一定的隱藏之術與操舟之能是絕對做不到的,而這些一般的漁民怎生能為?兩下一加分析,這個答案並不難相出。那麽也可以肯定揚州對於自己前來是有所預判的,而以孔明之智對此當也會有所防備,當然他也不會想到飛虎軍除了戰船犀利之外還有著千裏鏡這般遠觀之物。
“下令快船出擊,兩邊蘆葦蕩給我細細搜查,不得放過一個敵軍!”甘寧的軍令下的極快,再加一遍細查他又發現了一處敵軍潛藏的地點,自己的觀察終究不能保證萬無一失,必須派船過去!
在飛虎軍中有著很多不同於陸軍的規矩,比如發現地方偵查之時都是用旗語通知,絕不會有人打草驚蛇,水上是敵軍最為容易逃脫的所在,當年蔣欽就是在數百艘戰船之中憑借精熟的水性帶傷逃遁的,眼下對方未必發覺自己的行跡已然暴露,甘寧便要出其不意將之生擒活拿,飛虎軍中那些快船經過器具所改造專用與偵查之中,其速為全軍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