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伏後請自己入宮議事劉毅並不驚奇,雖說此舉有著呂後的先例,但那隻不過是一個借口,呂後代政之時有過多少閱曆,她甚至為丈夫足足當了兩年半的人質,這種付出可謂巨大,而回歸之後卻見丈夫另有新歡,因此她對戚夫人的殘忍手段也是有原因的,此後劉邦出於愧疚之心讓她參與了幾乎所有的大事,這才是她能夠代政從而臨朝稱製的基礎,可如今不過十八的伏後無論智謀還是閱曆都是遠遠無法與這個一代女傑相比較的,眼下的她亦隻能夠依靠皇叔劉毅。

皇後召見劉毅自然不會怠慢,伏後是在他的支持之下代政的,他自然更要加以維護,在蔡琰及眾女的伺候之下穿戴整齊,便在一眾虎賁的護衛之中往皇宮而去,這些虎賁乃是九錫之中的一禮,皆為禁軍將士,亦是屬於劉毅的心腹,如今能夠護衛主公人人都頗為自得。

到得宮門之處早有內臣在門口守候了,將燕王請下車來劉毅便即換上了烏雲蓋雪,管亥等人則在一旁護衛,這亦是劉毅的特權,當年天子親自授予的貼身侍衛與宮中騎馬之權,其實以他如今的地位,也可以在府中用內臣了,可顯然劉毅對此是很不習慣的,也不太準備加以實施,讓這些人去伺候自己的妻妾隻會讓他覺得心中別扭。

騎在烏雲蓋雪之上的劉毅隻覺得渾身舒暢,他是真的很不習慣坐此時的馬車,不過現在身份不同,為了漢室禮儀的莊重他也不得不接受每次出門前呼後擁的場麵,恐怕就算日後可更進一步他的排場還要更大,不習慣也要強自適應,就當是在坐後世的高級轎車了。

一眾行得片刻,便到了伏後此時所在的順安殿,殿門之旁迎接劉毅之人正是此時宮中內臣之首張雲,見燕王到來,他立刻快步下階相迎,施禮之後便帶著劉毅進入順安殿,按照天子所賜,管亥及劉六劉七中的一人是可以隨同燕王進殿,不過為了表示對皇後的尊敬,劉毅還是讓三人留在了殿外自己隻身入內,這番姿態還是要做的。

順安殿中隻有伏後與她的貼身侍女碧翠及內臣王煥,表現出了對於燕王得極大信任,伏後更是親自起身來到殿前相迎,劉毅見狀急忙先行上前行禮,無論他如何位高權重,這個主次之禮不可廢,當然他此時所之禮亦不過是微微躬身,如今朝中也隻有伏後能當此禮了。

“皇叔不需多禮,原本便是為國久戰勞苦,如今又為先帝之事操勞,本不該勞動皇叔,好生歇息幾日才是正理,可哀家蒙皇叔推拒代行天子之事卻是年幼無學,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下手,因此不得以才將皇叔召來相商。”伏後此時一身縞素,卻顯得更為楚楚可憐,青春正盛之時夫君便撒手人寰,她還非是尋常人家女子可以再嫁,此後注定要一世孤單,對這美麗的妙齡女子而言不得不說是殘忍的事情。

“微臣受先帝臨終重托,當要時時以江山社稷為重,皇後相召乃為國事,豈能不來?皇後平素掌管後宮極有所成,何言年幼無學?這治國之事無人天生便能,以皇後之聰慧日後勤加學之必會有所建樹。”劉毅一臉的正色的道,他心中對眼前的這個大漢皇後亦有憐惜之意,今日一見,伏後不以燕王稱呼卻用皇叔稱之,亦是頗有心思。

“能得皇叔輔佐,乃我大漢之幸,哀家亦可放心,皇叔請坐。”伏後微微點頭先請劉毅落座自己方才在上首坐下,當日天子駕崩她心中極為悲痛,與劉協相處數載,便是在天子寵幸王貴人之時也並未對她太過冷落,二人之間的感情是極深的,聞聽王貴人以身相殉之時她的心中都也有了這份心思,可此時父親卻是前來對她言及大將軍之意,讓她萬事都要以漢室為重,代權之時更要注重大將軍的心意!

其實當日劉協被劉毅接到北平之時身邊隻有董貴人,還並沒有冊立皇後,她亦不過是美人之身,位在董貴人之下,後張遼徐晃貢獻上黨,李榷郭汜二人懾與劉毅之威方才將宮中之人及一眾老臣紛紛送來北平侍奉天子,便在劉協有立後之意時第一個想到的也是董貴人而非伏後,隻是恰與此時車騎將軍國舅董承卻是勾連冀州大將軍袁紹意圖裏應外合圖謀不軌,後為賈詡雷霆手段所破,連帶著董貴人的地位都是一落千丈!這才有了她的皇後之位,劉毅的支持亦是關鍵!

不過能夠身為皇後,她還是有著一定的眼力的,加上父親明言暗示,便知道自己這個代權隻不過是一個過渡的形式而已,切不可因此而有什麽異心,倘若惹怒劉毅便是殺身之禍,但若能在此中順得皇叔心意,至少對家族而言利益巨大,她的地位也定可得到保留。

一番權衡之下伏後沒有別的選擇,此時已經容不得她不應此事,因此今日將皇叔召來並非是為國事,而是探其心意利於日後行事,至少如此她的皇後之名可穩如泰山,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她對天子之死始終存疑,與劉協相伴多年,丈夫的身體她還能不知,那日王貴人以身相殉之時內侍張雲曾率宮中諸人前往探查,想必此事亦有蹊蹺,不過知道張雲乃是奉皇叔之命,她也不便直言相問,此番卻正可一試。

劉毅落座之後伏後便命張雲在殿外伺候,這順安殿中便隻剩了她與劉毅等四人,碧翠與王煥久隨與她,足可放心,而僅此兩人也絕不會讓皇叔起疑,這份安排也是頗見心思,此時碧翠給燕王奉上香茶之後伏後便開口言道:“如今天子早逝,又無子嗣存世,哀家代政及皇叔輔國皆因昭示天下以證其名,此事便請皇叔行之,此外應該如何,還請皇叔見教。”提到天子早逝無子,伏後麵上亦是掩飾不住悲切與失落,這兩樣都是她心中最大的哀傷與遺憾,此時尤為更甚。

“先帝之崩殂天下萬民同悲,可國不可一日無主,皇後之言極有見地,既是信重微臣,臣當盡快將詔書理出請皇後過目再定其綱。如今天下亦是諸侯割據之局,先帝崩前便委臣以掃蕩重任,如今更不可廢,司州一戰,臣借軍民之力與劣勢之中擊破賊聯軍二十餘萬,所謂有功必賞方能使得人心安定,因此此事宜急不宜緩,那兗州曹孟德貴為當朝驃騎將軍卻不思報答天子厚恩,反出兵攻伐我大漢宗室荊州刺史劉景升,這等倒行逆施之舉皇後亦要下旨斥之,令其立刻退兵回兗州固守,倘若其不聽上命便要將之列為叛逆,以正視聽!那江東孫策與曹孟德亦是蛇鼠一窩,皇後可同頒旨意而去。”劉毅聞言侃侃說道,眼下他最大的敵人便是曹操,聯軍敗後他亦不需再與其虛與委蛇,當要先得大義之分,讓曹操突出荊州,用腳趾頭去想也不可能!

“皇叔之言極是,曹操孫策之處哀家這便名人擬詔再與皇叔過目,至於軍中賞罰之事哀家並無所見,皇叔東征西討建功無數,這軍中之事自要皇叔安排,定可使行陣和睦,人得其所,此處便由皇叔定之!”曹操孫策伏後並不熟悉,也不知其是忠是奸,可此時燕王既如此說了她自然要表示支持,而皇叔受封燕王,亦當撫慰屬下才是。

“皇後明見,微臣今日回府便會擬定此事,微臣觀皇後似乎精神不濟,想必是心傷天子之喪,此雖是人之常情,可皇後如今卻是我大漢眾望所在,當要好生保重才是。”劉毅出言道,看來之前伏完是和女兒把話說透了,從今日得對話而言皇後當是別無它意,若她可以如此下去待到自己登臨絕頂的一日她的名位不會受絲毫的影響!

“多謝皇叔關切之意,哀家定會依照皇叔之言行事。”伏後說話之中卻是微微加強了語氣,看似回答劉毅之言卻是語帶雙關,待與皇叔對視片刻之後方又輕聲言道:“哀家今日請皇叔進宮,此些國事皆仰仗皇叔打理,卻要相問一句……天子之死是否有人謀害?”言道一半,伏後顯得十分的猶豫,再做沉吟才下定決心問道。

劉毅聞言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知道自己可以看出端倪身為天子身邊最親近之人的伏後定不會看不出,也許她的相問隻是為解心中疑惑,可此事也會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自己身上的,雖然問心無愧伏後又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這宮廷之事向來比戰陣更為波譎雲詭,他也要謹慎除之,盡量減少不必要的麻煩!當下沉思片刻之後放出言道:

“皇後之想,亦是微臣心中所想,當日那王貴人之死便頗為蹊蹺,臣之所以將之與天子合葬乃是為了先帝顏麵與我漢室穩定,此時頭緒尚自不多,微臣一時也難有決斷,不過卻能給皇後一個承諾,倘若微臣可以查出蛛絲馬跡,第一個告知的便會是皇後!”

伏後聞言渾身微微顫抖,皇叔之言已經證明了她心中的猜想,可正如劉毅所言,此事與此時卻是不宜張揚,否則隻會使得人心不穩,當下強製自己冷靜下來,悠悠的言道:“皇叔一言九鼎天下皆知,哀家便坐等皇叔消息,今先帝亡故,哀家身邊也無一訴心曲之人,唯求皇叔多讓嬸娘進宮也可略解憂愁!”

“皇後安心,微臣必會讓其多多前來陪伴皇後。”劉毅知道這是伏後再度向自己表白心機,他二人之間畢竟身份地位有別,可在蔡琰來說這些顧慮盡可打消,很多言語談起也更為便利,當下欣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