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大將軍劉毅的長子,劉桓的這場大婚之禮賓客如雲,場麵極為宏大,而此時在司州大戰的場麵亦是氣勢恢宏,雙方數十萬大軍絞在一處,已經逐漸進入了戰略決戰的階段,如果此時可以從高空俯瞰,就會發現在聯軍長長的行軍隊列兩側一直有著司州騎軍的活動,他們就像是在夾道歡送敵軍一般,隻是這歡送的目標不大一般。
最後的兩萬西涼鐵騎被嚴綱的白馬營在張遼的配合下擊潰之後,聯軍在機動性上已經徹底的落入了下風,麵對敵騎的騷擾隻能挨打不能還手使得韓遂張衛二人都有了吐血的衝動,不過此時他們也隻能將到了嘴邊的鮮血咽回肚中,全力催動大軍拚命的向函穀關退去,這是他們的唯一的生路,為此聯軍士卒已經對敵軍的騷擾近乎視而不見了,除了必要的防備使得其不能衝陣之外生死就要看老天的安排。
此處退往函穀關還需通過孟津與淵落二處,之後幾乎就是一馬平川,全速的話步軍兩日就可到達雄關之下,可此時不光是韓遂張衛等聯軍主將,就連普通士卒都知道這條路絕不好走,劉毅還不知安排了什麽樣的手段在等著他們呢?二人不是沒有考慮過避開大道加以繞行,可如此一來所需時日必要增加,且此時不管張遼嚴綱等人如影隨形,便是洛陽守軍也壓了上來,所打的旗號正是劉毅揚名天下的金狼旗,看來此番他是親自出動加以最後的追擊了。
眼下韓張二人甚至已經失去了回頭一戰的勇氣,劉毅親自坐鎮的黃衫營加上司州占據壓倒性優勢的數萬騎軍,他們根本沒有半點取勝的把握,後撤成了聯軍自上到下牢固不便的想法,可當他們費勁全力的突破了青龍燕雲二營士卒的層層阻截到達孟津之時,前方當道而紮的營寨以及那麵迎風飄揚的飛虎旗卻讓眾人在此天氣都如墜冰窖。
騎戰威震四方的白馬營來了,他們一出手就毀掉了聯軍最後的機動兵力,雖然心中早已有了準備,可聯軍眾人還是極不情願看到虎衛營的出現,張合在劉毅麾下眾將之中一向頗為自傲,可便是在張文遠與嚴仲甫口中也不得不承認張儁乂的確有自傲的資本,除卻本身的用兵之能外,虎衛營的強悍就是他最大的依仗,尤其是在這幾年的作戰之中,最為困難與艱巨的任務都是張合率領虎衛營加以完成的,自並州一戰開始,哪一次虎衛營的傷亡不是全軍之首?這當然絕非是說其戰力不堅,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每戰必挑重擔才會造成如此的局麵。
白馬營統領嚴綱有言:“不放下生死休入我營!”而虎衛營統領張儁乂亦是擲地有聲:“我虎衛營哪一個將士不是在刀山血海之中滾出來的?”他們的戰力不僅令同袍尊敬,也更讓敵軍膽寒,甚至在遠隔千裏的涼州亦有此營的大名傳揚,如今這一支百戰勁旅就橫在聯軍的退路之上,單看其陣營布置之堅固巧妙未戰也可窺得幾分。
當然此次高覽能夠在較短的時間內構築出堅固的陣營除了虎衛營士卒人人拚命之外,司州百姓起到了絕大的作用,隻是在安設營寨的五日內,各郡縣鄉就出動了民夫達十六萬人次,且組織極見有利之處,高覽見後亦不由感歎司州百姓對於主公的那種支持,這些民夫之中不僅僅包括青壯,便連一些老者與婦女甚至孩童都在做著力所能及的勞作,有的還是全家全族齊上陣,有如此之民司州大戰主公豈能不勝,前線的消息不時傳到高覽耳中,使得他對堅守此處的決心更是大增,那日各府官員帶領百姓撤離的時候高覽特地下令全軍列陣,自己亦在頭前為這些百姓送行,當時的場麵可謂極之動人。
眼前的局麵聯軍已然沒有了退路,就算知道虎衛營的強悍他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在幾員主將的鼓動之下,回到函穀的希望讓聯軍士卒的士氣勉強一震,也暫時將畏懼與失望拋在了一邊,他們舍生忘死的對高覽的營地發起了瘋狂的攻擊,混不在乎傷亡的大小,一副要以人命將此處堆下的架勢,激戰從開始的那一刻就沒有停止過,便連夜間也是一般,聯軍以萬人編隊輪番上陣,誓要一鼓作氣!
兵法有雲,歸師勿遏,因為士卒們對於回家的那種渴望很容易就能轉化成強悍的戰力,甚至遠遠超出平時的水準,眼前的聯軍士卒便是如此,一批批同袍的死傷枕籍並未消弱他們的決心與士氣,反而變得更為歇斯底裏,那種渴望在一時之間讓他們的精神超越了肉體。
麵對如此的一支歸師,高覽所率虎衛營的壓力可想而知,眼下這三萬士卒乃是在冀州之戰後新近編入營中的,新兵占據了不少的比例,其戰力比之冀州之時有所減弱是毋庸置疑的,而再堅固的營寨也決不能與城池相比!僅僅八個時辰,虎衛營雖在高覽的親自帶領下未讓敵軍前進一步卻也付出了將近七千人的傷亡,這可是高覽手中將近四分之一的力量,在陣地戰中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出現這般大的傷亡足見聯軍攻擊的瘋狂,而在此時,這種攻擊還有著增強的勢頭!
“箭,給我箭,快他娘的去搬,敵軍又上來了。”司州百姓合力搭建的土坡之上,一個校尉摸樣的軍官在怒侯著,此時他的麵容已是一片漆黑,方才聯軍借助風勢放煙侵襲守軍陣營,雖用濕布遮住了口鼻可還是不免被熏成這般模樣,此時敵軍的衝擊再度發起,他連發幾箭命中了數名敵軍,可伸手再探箭壺卻已經空了,這不是虎衛營後勤做得不到位,而是在聯軍的瘋狂之下軍資的損耗太過巨大。
“他娘。。多謝了。”校尉的又一聲大罵隻喊出了一半,卻覺得箭壺之中一沉,又有數隻羽箭遞在了他的手中,此時他甚至來不及回頭看上一眼便連忙張弓搭箭而射,八十步外的那個敵軍軍侯應手而倒!
“好箭法。”給他遞箭之人喝彩道,隻是聲音之中卻很見嘶啞。
“好什麽,當年老子在親衛營中之時,太史統領的箭法才叫絕妙,那一手八箭。。。他娘的,這小子還真機靈。”校尉頭也不回的說道,口中的言語卻並未影響他發箭的速度,此人乃是這一次整編有親衛營調往虎衛營中的軍官,像他一樣的還有不少,為此張合可沒少在主公麵前請求,有一次劉毅為了大雪之事經天商議張合就足足在門外等了一天,對儁乂這般的執著劉毅也有些無可奈何,隻得允之。
幽州軍中論起武藝自然以劉毅為冠,可接下來是誰士卒之中卻是眾說紛紜,有的說是三將軍,有的說是二將軍,更多的則是提起自己的統領,子龍隻是在其中占了多數。可要說起箭法,此時的北平營統領太史慈便是全軍公認的第一神箭,絕對無人心中不服,而子義在出任北平營之前就是劉毅身邊親衛營的統領,亦是他們的驕傲之一。
“好!兄弟你才是好箭法,那一曲的?啊?將軍?”校尉的一箭被敵軍的軍官靈巧閃過,還沒等他繼續射之耳邊已聞弓弦聲響,兩道白光便奔敵將而去,竟將之躲閃的線路算得極為精準,後至的一箭更是穿心而過,校尉忘形的大聲喝彩,可旋即反應過來似乎從未聽說過營中有此善射之人,此時方才轉過身來,卻見那人正是高覽!
“都別回頭,繼續放箭,大家聽著,敵軍這一陣是拚上命了,隻要我們頂過頭兩日他們的銳氣就會泄去,我虎衛營自成軍以來就沒有後撤的慣例,如今亦是如此,高某便會一直在此陪伴兄弟們,隻要我不死,他們就休想通過。”高覽一聲冷哼之後高聲言道,此時他嘶啞的嗓音喊出來頗為刺耳,可聽在士卒耳中卻如同一針強心劑,將軍都拚命了,他們還能如何,一時間高台上箭雨格外的強勁起來。
本來高覽在陣地的安排上是有梯次配置的,他完全可以放棄孟津的一些營寨而退守淵落,可敵軍表現出的瘋狂卻讓他立刻打消了這種念頭,他定要在此間將敵軍的最後一點銳氣打下去,否則一旦被他們起勢後麵的防禦就會變得更為困難,這頭兩日就是關鍵所在。
高亭軒乃是河北名將,與顏良文醜張合並稱河北四亭柱,熟讀兵書戰策的他自然知曉歸師勿遏的道理,可對於主公的安排他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因其眼光是從全局考慮的,隻要他能堅守此處,其餘的友軍必可窺機給予困獸猶鬥的聯軍以致命一擊,當然虎衛營會因此而付出的慘重的代價,可這也正是精銳的使命,奔波與一線各處的高覽雖然喊啞了嗓子,心中的那份決心卻是更為堅定,哪怕將自己三萬虎衛營士卒盡喪此間他也不會讓聯軍前進一步!
其實以眼下的態勢劉毅張虎完全可以對聯軍展開全麵攻擊,可在其銳氣未消之前這樣的決戰也定會帶給司州巨大的傷亡,這是二人都不願看到的,雖然虎衛營的阻擊打得極為艱苦傷亡亦是不小,但比之全軍的混戰卻要輕得多了,況且有堅固營寨為憑的他們在戰損比上也會遠遠小於敵軍,這不光是在消耗聯軍的銳氣,亦是消耗其實力。
此時司州軍的其餘士卒都在不停調動著趕往最佳的出擊位置,以備最後對敵軍發起的總攻,這些時間是虎衛營用士卒的生命爭取而來的,為了大局考慮,劉毅的想法與高覽並無差別,所謂慈不掌兵此處便可提現的淋漓盡致,劉毅在忍也在等,等著聯軍銳氣被奪的一刻,在他心中對於高覽對於虎衛營也有著堅定的信心,這樣一支強軍是絕不會輕易被擊垮的,他們付出的代價也將換來全局的勝利。
黑夜之中可以看見一條條的火龍穿入虎衛營的營帳,然後便會有一大團的火光迎將上來,將那些火龍盡數吞沒,在高覽的調動之下,虎衛營的士氣也達到了頂峰,人數雖然不及對方可他們卻能利用營寨設置的巧妙對進入其中的聯軍士卒施以無情的打擊,這一刻,虎衛營的榮譽在他們心中也超越了一切,麵對敵軍的瘋狂虎衛營士卒們就要以更加的瘋狂來應對,寧死不退已經成了每個士卒心中堅定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