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主公一番解釋,張燕也很快的想到了其中關鍵所在,這亦是誘敵之法的一種運用,劉毅以狩獵之道喻之頗為生動,不過此術在兵家運用之中多在野戰之時,似主公這般用之於守城卻是極為罕見的,因為稍有不甚就有可能弄巧成拙,倘若野戰尚可見機而退,可此時守禦堅城他們卻是退無可退!不過如此行險亦可見主公必勝信心強烈之極,而張遼樊稠與異族騎軍的調動肯定是為了要盡殲聯軍與洛陽城下,在敵我兵力如此懸殊之時竟還能有此種戰略,當真是非劉毅莫屬,一時間胸中豪情陡升,這樣的統帥本來就值得他們效之與死!

“主公膽略,實非旁人可及,燕自當領命行事,今夜回應便仔細琢磨此道,定不負主公之托。”此時張燕出言的神情更為堅定。

“劉某亦會親為諸將壓陣,以保萬無一失。”劉毅聞言斷然道,此事他與張虎早就有過商議,想要殲滅聯軍,一點風險不冒是不太可能的,示敵以弱也要有個限度,由他親自坐鎮自然是最穩的方法,守城之戰中他的安全是可以得到最大保證的,因此張虎也未加以反對。

“此等戰事,何勞主公親出,交給某將等便是,隻是敵軍日前曾經攻打過洛陽數次,對我軍戰力亦頗為清楚,倘若按主公之言,我軍行事還需謹慎,不可讓對方看出端倪方可奏效。”聞聽劉毅此言,在座諸將都是一個想法,有自己在,豈能讓主公親自上陣廝殺?當下還是由張燕出言,既然已經清楚劉毅的想法,他的心思也轉動起來。

“雲渺所言極是,此處還需好生商議才是。”劉毅讚許的點點頭,便和眾將及張虎一同謀劃起來,這場戲他要做的有理有法,讓敵軍不自覺的便深墜其中,此番攻守之間具體的作戰細節就要斟酌再三。

兩日之後聯軍在城下擺開陣勢,對洛陽城的攻擊正式展開,而首選的攻擊重點便是北門,洛陽周邊地形平坦一覽無餘,這對守軍觀察敵軍動向是極為有利的,大量的兵員調動根本逃不過城頭瞭望士卒的雙眼,且今日乃是首次重點攻擊,三門齊上未免太過草率,其他二處多是試探與牽製,雖然劉毅與洛陽對韓遂張衛二人的誘惑極大,但在用兵之上他們還是極為謹慎的,此處地形對守軍觀察他們有利不假,可亦能讓其盡早察覺異族騎軍的動向,倒稱得上是有得必有失。

便算如此,聯軍也未敢掉以輕心,西涼鐵騎分列左右隨時準備應對敵軍騎軍的突襲,士卒攻擊陣型的安排也顯得極有條理,步軍、弓手,井闌、衝車等樣樣齊備搭配井然,這樣的布置看得城頭之上的劉毅不禁眼中一亮,似乎他所了解的韓遂並無這般統軍之能,眼下的安排多半就是出自那司馬懿之手。如今觀敵軍攻勢準備雖比當日曹孟德攻擊汜水關還尚有不如,可不要忘了司馬仲達此人無論年歲還是經驗都是無法與那時的曹操相比的,能夠如此已經完全可稱為天才了。

其實說起守城,尤其是今日這般的大陣仗對劉毅而言亦是首遭,他的軍旅生涯之中多半是處於進攻一方的,唯一的一次堅守城池便是當年在並州之戰為了截斷呂布軍退路的阜平戰役,當時由於時間緊迫加上城池不堅劉毅軍最後與呂布軍打成了巷戰,最後的勝利來得也是極為驚險,呂布差的就是難以衝破劉毅親自鎮守的最後一線。

此番在洛陽劉毅是絕對不會允許對方與他打成巷戰的,很少守城並不代表劉毅就會有所疏忽,隻是在他心中一直認為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而今據守洛陽亦是以守為攻,況且他麾下大將之中張遼張燕都是守城戰的高手,尤其是文遠,當年在呂布軍中他便與高順以攻守兼備而並稱,此前的聯軍在洛陽城下可沒有少吃他的苦頭。

劉毅很少會相信人有全才之說,至少不可能在每一方麵都能做到頂尖,身為主公與三軍之帥,他要充分的發揮麾下戰將的特點與長處,因此此次洛陽守衛策略的製定幾乎都是張遼張燕等人與軍師商議之後決定的,劉毅在其中隻是給出了自己的意見,並在前日軍中會商之時他便把守衛北門之責交給了張燕,而自己出現在城樓更多則是為了振奮軍心,正如張虎所言,隻要主公在,哪怕他什麽都不做,士卒們的戰力也要比平時強上兩成,這已經是一個極為可怕的數字了。

攻擊似洛陽這般的頂級雄城,攻城方首先要做的就是就是對付第一道屏障,護城河!它能給己方的衝擊帶來極大的障礙,使得本來流暢的攻勢會有所間斷,如此便會給予城頭守軍殺傷自身的良機。倘若換了一般的護城河包括汜水那般的雄關在內,多是采用堵塞的方法,可這種戰法對洛陽城是難以奏效的,它的城河引與洛水,無論寬度還是深度都要遠勝一般,想要將之堵塞不知要花費多少的沙包,且這段時間也定是極長,因此聯軍的方案與前番一致,搭建浮橋。

在盾牌手的護衛之下挺進到護城河前,便會有許多手抱圓木的士卒跳入水中冒著城頭的箭雨遊向對岸,再以圓木頭尾相連,如此周而複始,直到搭建的浮橋可以讓攻城士卒通過,當然在這個過程之中,他們會遭受到城頭守軍的無情打擊,無遮無擋又難於閃避之下損失極大,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攻擊洛陽這般的雄城,豈能不付出一定的代價?這個時代的攻城說的難聽一些就是要拿人命去堆的。

看著敵軍士卒前仆後繼的在城頭箭雨的打擊之下將浮橋建好,此時城河之上已經飄起了一片死屍,劉毅不由得暗暗點頭,聯軍步卒的戰力雖不及自己麾下,但亦稱得上訓練有素了,此時張燕回過頭來以詢問的目光看向主公,見他微微搖頭之後便又再度轉了過去。

劉毅軍中是有器械可對敵軍搭建的浮橋給予毀滅性的打擊的,那便是朱雀營令河北士卒聞風喪膽的轟天炮,用於攻擊之時它已經是威風八麵,而真正能讓其全力發揮的卻還是在守城之中,洛陽高達七丈的城池為它提供了更大的視角與力度,由下及上尚且威力巨大何況此時還是居高臨下?況且用作守城的轟天炮還是經過特別改裝的,身在城樓之上並不需要過多的去考慮它的靈活性,而是對攻城士卒的打擊力度,朱雀營攻城所用的大型轟天炮可以發射重達百斤的巨石,而在城樓之上它的承載量又增加了一倍,甚至有著麵傷的功效。

可這種守城利器前番張遼卻並未使用,如今的劉毅在張燕詢問之下也是一般,守城作戰會有著一個相對較長的過程,一下子就將所有的底牌用處是為將者所不取的,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時機的選擇顯得極為重要,突如其來的巨大打擊說不定就可在一時之間扭轉局勢!張遼劉毅皆是深明此理,隱藏的後手越多對守城一方就越為有利,運用巧妙的話不光能給敵軍士卒帶來巨大的殺傷,也會給敵將以沉重的心理打擊,況且劉毅此時的戰略還是以洛陽為餌,就更不會輕動。

這番圍繞護城河的戰鬥維持了足有半個時辰之久,聯軍士卒付出了數千的傷亡之後終於可以無所遮擋的對城牆展開衝擊,此次攻城聯軍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第一次衝擊就投入了近萬人,分作數十隊肩扛雲梯便衝了上來,攻城戰中最為慘烈的一幕已經開始。

張燕站於城樓之上一直冷冷的看著敵軍聲勢浩大的衝鋒,眼光之中有著一絲不屑,可更多的還是寒意,迎接這陣衝擊的自然是密集的箭雨,隨著距離的接近劉毅軍的器械之利與居高臨下的優勢更淋漓盡致的發揮出來,強弓硬弩自高而下就連聯軍的盾牌都難以阻擋,此時弓箭手最在意的就是他們出箭的精度,盡量減少箭矢的消耗,這不是夜戰,很多箭矢還能加以回收,此時它就是不折不扣的消耗品,雖說洛陽作為司州治所軍械儲備極為豐厚,但也不是無窮無盡。

城頭之上的箭手總共分為三隊,當他們全力運轉起來之後那種進退之間的腳步絕對能讓一般人眼花繚亂,隻有在這樣的精巧配合之下才能做到箭雨的連續不斷且可以保持在一個極高的頻率之中,而這些除了平時的苦練之外沒有第二條捷徑可走,如今的輪換配合還有著一個巨大的優勢,便是能減少弓手的拉傷,在高強度的守城戰中,這樣的傷勢是弓手最為常見的,雖說與性命無礙隻要歇息幾日便可恢複但畢竟對城池的守禦力量是一種消弱,要想法設法的加以避免。

這三隊弓手多數來自與黃衫營中,可其中也夾雜著兩百名身穿白袍的士卒,他們的手臂與肩部的寬度都要勝過普通的弓手,手中之弓也與其餘不同,無論材質造型都頗為罕見,他們出手的對象多是城下那些身著軍官服飾的敵軍,且出手準得可怕,普通的弓箭隻能射到兩百步的距離,而他們的強弓卻能輕鬆的射殺三百步之外的敵軍,顯而易見,這些白袍士卒就是劉毅老四營中白虎營的部屬,他們手中的弓箭與朱雀營的轟天炮其名,稱作穿雲弓,威力遠勝尋常弓弩。

伍長什長這樣的低級軍官並不起眼,可每一個合格的戰將都能深深的理解他們的重要,這些人永遠衝殺在第一線,對普通士卒更有著直接的影響,一支精銳的軍隊之中肯定會有著素質極高的底層軍官,他們是構成強軍的重要基石,自然也是守軍打擊的重點目標。

而當敵軍冒著箭雨衝到城下之時,迎接他們的就不僅僅是箭矢這般簡單了,洛陽城高高聳立的城牆使得滾木礌石金湯沸油的威力都得到了極大的增強,張燕手中黃旗一展,三隊弓手之中有兩隊開始退出城頭,同時兩隊身形尤為強健的士卒替換了他們,城下的聯軍剛覺箭雨稀疏了幾分,更為嚴厲的打擊便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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