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南皮城頭依舊火光點點,一隊隊的士卒穿梭巡視,遠處便可見連綿數裏的劉毅軍營寨,兩日前敵軍已經對南皮發起了攻擊,幽州軍士卒的勇悍與器械的精良給所有參戰的冀州軍士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鋪天蓋地的巨石,如飛蝗一般的箭雨,落地即燃的火油罐讓雄城南皮在這兩天之內經曆了一場血與火的洗禮。似乎堅固高聳的城牆也並未給守軍帶來太多的生命保障,他們隻能用同樣的血勇與搏殺去加以反擊,慘烈的廝殺考驗著每一名士卒的神經,此時他們才知道為何以安縣之堅也隻不過堅持了三日,敵軍的攻堅確是出類拔萃。

兩天的激戰下來,雙方都付出了一定的代價,雖然此次敵軍沒有如在安縣一般采取夜間攻城之策,可守軍卻不敢有半點的大意,全城士卒分為五隊輪流休息,日夜不停的保持著最高的警惕,劉毅軍目前的攻勢雖是集中於北門,可西邊仍有太史慈的北平營虎視眈眈!

夜已經很深了,軍營中除了巡視的士卒之外其餘都進入了夢鄉,精兵的素質不單單隻體現在作戰與行軍上,如何在戰時讓自己得到最好的休息將體力調節至最佳狀態也是一門很深的學問,這一點老兵與新兵之間的差距就很大,日間慘烈的廝殺往往會令初上戰陣的士卒難以入眠,可那些久經沙場的老兵卻能處之泰然,他們隻要躺下,不久之後就能聽見細微的鼾聲,但若有動靜第一個行來的也會是他們。

高順背負雙手,領著一隊士卒親自在營間巡視,劉毅將攻城重任交到了他的手上,這固然是主公絕大的信任可對敬方而言肩頭的責任亦是重逾千鈞,主公的放權絕不是作勢,這兩日他除了在後陣觀戰鼓舞士氣之外對自己的指揮並未加以任何的幹擾,戰後的商議也都是以他為主,三軍聽命,若是換了舊主呂布這肯定是難以想象的。

當年兗州之戰,高順便親眼見過主公的戰陣指揮之能,那一場在封丘之下與曹操的對陣更讓他極為信服,劉毅似乎有著一種天生讓人心甘情願為他效死的魄力,隻要有他親自在後軍坐鎮,士卒們一個個都是興奮不已,那種悍不畏死的勁頭便是在虎牢時也少有見到。

可便是如此,這兩日的攻堅也並未取得太多的進展,除了南皮城本身的堅固之外,對方的應對亦是可圈可點,點軍布陣之中充滿了久在行伍的幹練,初期受到朱雀營精良器械的壓製之後第二天他們就可利用轟天炮的發射間隙以投石車對其加以殺傷,時機拿捏的極為精準!高順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守將不是袁譚,觀其過往經曆他絕沒有如此快的反應能力,當然也不會是沮授,此人雖是智謀深遠可臨陣實戰亦非其所長,按這幾日戰場的形勢來看,此人守城之能怕是不在自己與文遠之下,若是如此他在冀州軍中絕非無名之輩,可根據天耳的情報,顏良文醜二人領騎兵在外,高覽坐鎮黎陽,鞠義已被袁紹下獄,那麽這個人又會是誰?若真的是無名之輩他就顯得更為可怕了。

這個疑問晚間便縈繞在他的心頭,散帳之後他亦難以入睡,幹脆出來吹吹夜風,也能讓頭腦更為冷靜一些,像高順這樣的優秀將領,長臉以來的征戰使得他對於戰場的形勢有一種極為敏銳的感覺,這種感覺難以言喻卻會讓人深信不疑,便如劉毅在山林間鍛煉出的可以預知危險的直覺一般。當然現在高順還不準備把這一疑問與主公相商,他的攻擊試探並未結束,再有幾天他就可以大致確定此人的風格。

“高將軍!”此時一隊士卒迎麵而來,看見高順巡營紛紛施禮。

“今夜月光暗淡,爾等還需加強戒備,嗯?這是何人?”高順看著這對士卒精神抖擻的樣子,滿意的點點頭交代了幾句,可忽然他發現其中有一尋常百姓打扮的生麵孔,便立刻出言問之。

“高將軍,此人乃是郭軍師麾下,暗號與信物皆是無差,屬下正要送他前往軍師營中。”此時那個隊長打扮之人走到高順近前低聲道。

“大戰之時,一切尚需謹慎,可曾搜過身?主公軍師安安危不可小視。”高順聞言仔細打量了那人幾眼,火光下是一幅平常到了極點的麵容,這樣的看過一眼恐怕難以留下任何印象!劉毅軍中的天耳歸郭嘉統領,獨立於軍營之外自成一係,便是高順張遼這樣的統軍大將也不甚了解,隻知這幫人極有本領,每次戰前詳盡的地形以及情報都是由他們提供的,不過現在處於關鍵時期,他自然要交代仔細。

“高將軍放心,昨日軍師便對屬下有過交代,上上下下也早就搜了個清楚,主公亦是有過叮囑,屬下怎敢怠慢。”隊長出言道。

“好,那便快去,等軍師交代之後你們方可退回。”這個隊長是劉毅親衛營中的老兵,此次大練兵時派到高順營中,後就在遼東營任職,對此人的能力高順還是信得過的,便也不再多加言語。

一時難以成眠,高順一邊思考著明日的戰法一邊繼續巡營,而在帥帳之中,劉毅還在燭火之下看著沙盤中的南皮城沉思,戲誌才、郭嘉、賈詡等人全都被他勒令前去休息,畢竟三位軍師都是文士,身體素質絕對不能與自己相比,累壞了哪一個都是他不能承受的。

雖然大戰方略早在安縣就已經擬定完成,甘寧的飛虎軍此時也在做最後的準備,可在把希望寄托在二弟身上並盡力為其創造有利條件的同時,劉毅還是更為願意可在南皮有所斬獲,戰陣之事瞬息萬變,任你有天大的本領也不可能有萬全之策,他定要做最壞的打算。

這兩日劉毅既然將統軍攻城之權交給了高順,他就絕不會多加幹涉,當然在他的眼中敬方亦沒有讓他失望,各人有所長,術業有專攻,高順在攻城戰中的表現絕不輸給當日的曹操,由此也可見南皮城的確是相當棘手,隻是兩日試探傷亡便到了三千之數,朱雀營的轟天炮及井闌等物也開始出現了消耗,此次敵軍的準備可謂充足。

上兵伐謀,最下攻城,兵法中的這些話劉毅已是爛熟於胸,不過它想要擊敗袁紹得到冀州,打開自己的南下之路就必須將這些雄城一一攻克,雖是有些無奈但卻是必然的選擇,現在他能做的就是絞盡腦汁的找出此城的弱點,盡量減少所部的傷亡,此外別無他法。

“他娘的,這個田豐還真是厲害,簡簡單單的這麽一手就是無懈可擊,要是袁紹像曆史上那樣把他囚禁起來該有多好。”端立凝神半晌之後卻還是不得要領,劉毅亦不由有些怨念,隨即自嘲的一笑,以前所遇到的對手中很少有這樣的謀臣,可往後自己就沒有這種幸運了,田元皓如此厲害,想必荀文若等人也絕不輸之,爭霸天下又豈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今日已晚,還是來日再與幾位軍師商議吧。

劉毅在帳中冥思苦想,管亥一直守在帳外,本來此次出征劉毅還想讓子平留在北平,他雖是斷臂得續可終究傷了元氣,可管亥卻是抵死不從,說什麽也要隨他前來,並與往日一般擔負起主公的護衛要職,誰要敢有微詞子平可是會罵人的,現在他已經將近衛營統領的大部分職責交給了李元霸與洪彪,自己則一心一意做起了貼身護衛。

“子平,主公可曾睡下?”遠遠的看見幾個身影前來,管亥眼尖,早看出其中一人乃是郭嘉,急忙上前相迎,郭嘉出言問道。

“主公方才歇息,軍師稍待,我這就去通傳。”管亥看軍師的樣子也是沒有睡過,深夜來此定有要事,主公早就有過交代,軍師尋他不用通傳,可大戰之時戲誌才卻是嚴令無論何人要見主公必須嚴查,誰也不能例外,賈詡郭嘉二人對此也深以為然,當然造足規矩。

“奉孝前來你還不請進來,天氣寒冷,豈能讓他在帳外相侯。”管亥進帳之後燈火便亮了起來,劉毅身著內衫草草披了件外衣就走出帳外來迎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