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袁紹手下這幾個謀士,無論是從後世的史書演義還是通過今世天耳的打探,劉毅都有著較為深刻的認識,可能是由於諸葛司馬郭嘉等人的聲名太盛,三國又是一個謀臣匯聚的時代,他們的風頭都或多或少的被掩蓋在一眾璀璨的明星之下,除了田豐之外,其餘幾人都給人不顯山不露水的感覺,當然許攸的名氣又是另外一番原因了。
可是決不能因此就否認他們的才能,固然袁家名聲極大,但袁紹能在漢末群雄中脫穎而出成為當時整個大漢勢力最大的諸侯,除了本人的才具之外,與這些謀臣的盡力相助是分不開的,在劉毅看來,田豐、沮授、審配、許攸等人皆是一流的謀臣,隻不過有著自身性格的缺陷,而且比較明顯罷了,這一點卻和熊虎之將的關張二人相似,此番大軍出征與袁紹決戰,他更不會因此對這幾人有半點的小看。
憑心而論,對於田豐應對劉毅大軍的戰略,郭圖、審配及許攸等人還是比較認同的,也確是良法之一,但是有才之人未必便有心胸氣度,睚眥必報的法孝直便是此中例證!對於主公這段時日表現出的對田豐言聽計從甚至有些疏遠他們的行為幾人心中當然不樂。在他們眼中,田豐的計策固然可行,可也未必就是萬全之法,且此舉終究是對幽州有些示弱,堅壁清野也讓冀州暫時放棄了不少土地,而讓他們來謀劃的話,可能還不需付出如此代價便能讓劉毅铩羽而歸,作為謀士之間的不同意見,這原本無可厚非,可一旦嫉妒之心壓抑太久變為仇恨就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他們的判斷,後世袁紹的失敗亦與此相關。
許攸與郭圖二人一向將田豐視為最大的敵手,平日裏在主公麵前也是多有針鋒相對之時,不過當他二人占在上風時隻要是對主公大業有利,田豐不但不會相爭還會盡力予以配合,就似上次二人設計讓他前往黑山說服張燕,明知此行極為危險可就因為對主公有利,田豐依舊欣然前往。可當事情反轉過來的時候,許郭二人與他的表現就是大相徑庭了,不管田豐的計策是否一心為公總會讓他們不滿。
如今事關冀州生死之時,軍機大事主公卻一味信任田豐,甚至討論軍情時都隻有他們二人,這讓自問才具還在田豐之上的許攸很是難以接受,從將軍府出來他的麵色一直陰沉如水,劉毅大軍壓境,此戰幹係天大,對冀州而言是一場絕大的危機,可對於他來說卻也是一展胸中抱負,揚眉吐氣的大好時機,自己本有種種妙計自信可將劉郎生敗在手下,到時便是名利雙收,可如今卻頗有壯誌難申之感。
此番戰事一起,田豐便被袁紹極為看重,沮授也派去南皮輔佐大公子,而他和郭圖隻能留在渤海參軍,這一切都令他忿忿不平,自己為袁家也算盡忠竭智,有過汗馬功勞,可如今風雲際會卻被投閑置散,若是田豐之策奏效,真的可以殺退劉毅,那麽以後在主公麵前自己尚有何麵目與其相爭?難道自己的一身所學就得不到施展之機?
其實袁紹心中並無此意,他與田豐二人單獨商議軍情也是為了安全起見,這在兵家而言絕對無可厚非,別處他對眾位謀士還是極為厚待的,同樣的行至劉毅也經常使用,像天耳之事從來都是他與郭嘉二人商議,涉及到朝臣便會問計與賈詡,這裏麵的區別不僅僅在於許攸的性格過於狹小,重要的是劉毅比之袁紹能夠更深的了解自己的屬下,這才能讓他因才而用,而且平衡二字對於上位者來說亦是一門極為精深的學問,多了近兩千年見識的劉毅勝過本初也無可厚非。
長街之上,許攸沒有坐車回府,而是信步漫遊,隨從亦是拉開了一段距離,此時他心中也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思考,這些事他甚至不會與郭圖提起,以他的性格隻會看重利益,這樣的人注定不會與旁人推心置腹的。早在數月之前,就有北邊之人暗地與他有過接觸,言語之中隱晦的透露出劉毅對他的欣賞以及對他現在地位的不平,那一次的會麵對方安排的極為自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過當時許攸雖然沒有做出任何的表示,卻不代表他的心中就沒有想法。
劉毅聞名天下的絕不單單是他的武勇,識人用人之能以及待下之德便是他的敵手也頗為推許,且不說張虎戲誌才郭嘉等人一開始便跟隨劉毅從籍籍無名之輩成為如今天下一等一的謀臣,權位利益應有盡有,便是賈詡、張遼、高順這樣的半道相投之人他亦能表現出極大的信任,待之之種實不在前者之下,當年奔狼之戰的郭嘉,後來虎牢之戰的高順,劉毅的言行無不表現出了極大的魄力,可說將興亡之事都交付棋手,同樣的例證還有許多,這一切絕非虛名而是鐵一般的事實,對於胸有才具抱負的許攸而言,此人無疑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這個時代的人是極為看重名聲的,甚至會比性命還重要,名節對於男子而言實不輸與後世禮教盛行之時女子的貞潔。而背主謀利無論如何都會使得名節受損,無論你的行為選擇是多麽的正確也難阻天下悠悠之口,這是許攸不得不在意的,非是逼不得已他不會願意背上這樣一個名聲,當年賈詡投奔劉毅有著救天子與水火的大功,張遼高順等人更是奮戰力盡才因主公之命而順之,此皆情有可原,可若是自己此時投奔劉毅,一個背主的名聲是逃不掉的,這是他不願接受的。
可以如今的形勢,主公一味信重田豐,此戰成敗似乎與自己沒有太大關聯,他亦清楚的知道,當然那人所言劉毅如何看重自己其中亦有一定的誇大,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現在的他在對方心中的地位隨著此次大戰的展開會變的無比重要,不過若是他靜觀其變不予理睬的話,若袁軍勝那是田豐的功勞,若劉軍勝自己也無尺寸之功,到時劉毅還能像那人所說一般的看重自己?即使投之怕也無出頭之日。
單看演義之中的描述,荀彧言許攸貪而不智更多是為了激勵曹操的士氣,實際上官渡之戰中許攸的投機行為是絕對成功的,這種成功不僅需要他有非凡的膽略,更需要有一種決斷,或者說是類似於賭徒的氣質,他的悲劇在於沒有對曹操這個故交的性情有深入的了解,日後又頗為飛揚跋扈,其實現在看來這隻是借口,試想許虎癡就算再怎麽魯莽沒有曹操的首肯或是默許豈能如此輕易將之斬殺?
如今他與劉毅雖非故人,可對方重信之名天下皆知,更有許多的事實作為旁證,加之此人現在的權勢名望,又有天子的大義,這一切又使得許攸不能不心動,是像賈文和一般因勢利導,如魚得水還是堅持在袁公手下盡心效力,現在的這場大戰就是一位微妙的賭局。
默默的在大街上穿行良久,許攸不停的在心中權衡著二者的利害得失,一個有一個的想法再腦海中升起又被他一一否決,此時袁紹書房中的燈火在他眼裏顯得分外刺眼起來!忽然許攸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臉上陰沉之色散去,腳步也變得沉穩有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