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曆明武二十七年九月十二,七皇子掛帥出征,至雲南三日後突發急症,薨。

二皇子在淮南王的扶持下臨危受命,驃騎將軍府迫於形勢交出兵符,帥位易主,軍心惶惶。

入夜,二皇子與淮南王沈居在王府後院對飲慶功,“多謝王爺鼎力相助本殿奪取帥印。”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七皇子有驃騎將軍府撐腰又如何?在沈居的十萬鐵騎麵前,照樣毫無反抗之力。

他原本還打算用父皇交給他的暗衛除了老七,誰知一進雲南,沈居先下手為強,主動向他投誠。

“於公,匡扶嫡係正統,是本王應盡之責。”沈居知道他在意自己名不正言不順的嫡子身份,將話說到他的心看上。

想起二皇子身邊帶著許卿儀,頓了頓…意有所指:“於私…今日殿下有美相伴在側,本王愛女亦曾養在許家多年,蒙這層關係,本王不可不幫殿下。”

“王爺說的是,如此一來,你我…便是一家人了!”二皇子不疑有他,覺得沈居是良禽擇木,順著父皇的意處置了老七、收回驃騎將軍府的兵權,再賣自己個人情。

想起許卿儀提起過的,趙齊對許卿嬈的私情,試探問道:“王爺在南境手眼通天,不知可見過…廢太子的下落?”

“殿下此乃誅心之言!”沈居如驚弓之鳥,跪在地上扼腕痛悔請罪:“臣今日之所以肯為殿下匡扶正統,便是為贖小女之罪!”

“臣女年幼,受廢太子蠱惑,以致險些牽連闔家釀成大禍!如今東宮已廢,婚約自然再算不得數!”三言兩語與東宮撇清關係,索性將投成之意擺到了明麵上:“淮南王府上下,唯殿下馬首是瞻!”

皇上從來視二十二年前的謀逆案為私隱把柄,費盡周折便是為了掩埋舊事,更是斷斷不會再做授人以柄之事,決計未將來龍去脈告訴二皇子。

是以二皇子並不覺得沈居有任何造反的理由,諒淮南王府世代鎮守邊境,也不敢隻為了個廢太子便冒天下之大不韙,將人扶起來:“王爺請起,本殿自不疑王爺的赤膽忠心。”

冶鐵一案京中已水落石出,殷兆為保性命,招供了冶鐵坊乃太子與三皇子所營,由皇上親筆封卷並下旨暗中追拿二人歸案…二皇子對這件事半點疑心也無,反而沾沾自喜自己與東宮交易拔了吳家,抱得美人歸!

放下心來不再懷疑沈居,總算將自己心中的擔憂說出來:“隻是廢太子與老三狼狽為奸,經冶鐵一案眼見殷兆招供其謀逆之心,劫了大理寺倉皇逃罪…至今下落不明,本殿…總是不安心。”

“殿下多慮了,廢太子無兵無馬,即使苟且偷生,也成不了什麽氣候!”沈居成竹在胸,豪爽安撫著他。

“本王還有一事,想與王爺商議…”這主意不過靈光乍現,在腦子裏轉了幾轉,覺得無甚不妥。

“殿下請講。”

“嘉南郡主雖然與東宮解除婚約…但本王,願以來日皇後之位相許,迎其入京。”

老七死了,廢太子和老三下落不明,老八老九也成不了什麽氣候…皇位於自己而言已是囊中之物!

他雖愛慕許卿儀,可有吳家的一嫁在前,斷斷是做不了皇後的。若論家世,再沒有人比得上嘉南郡主…何況沈居已然投成與他,何樂而不為?

“殿下…”沈居掩住眸中鋒芒,徐徐道:“小女因這些日子的風波,受了驚…既然殿下開口了,待戰事了了,小女痊愈…再領受殿下的美意。”

“自該如此。”二皇子誌得意滿連連應是。

微醺著回了別苑,滿麵春風推開門,見許卿儀正坐在燈下含笑等著他…

撲上去將人攬在懷裏,口中胡亂念叨著:“好儀兒…”

許卿儀起身替他倒茶,動作極輕極慢…問他道:“你為什麽…要將我的父親母親,帶到這戰場上呢?”

“還不是父皇…多此一舉!”二皇子嘟囔著抱怨,心腹大患已除,難免有些飄飄然。

並不知道皇上讓他捉拿許知足夫婦的緣由,是在於以備萬一要挾趙齊,隻以為是利用許家和淮南王府的關係,讓淮南王歸順罷了。

拉著美人手腕將她擁在懷裏,聞她身上幽香陣陣…有些難耐:“淮南王已經答應了我…以後,有你妹妹也入宮陪著你!成就了娥皇女英的美事…

許卿儀眼眶紅了…

平心而論,她與二皇子暗通款曲,可心裏除了有些畏懼世俗之見,可心裏卻是暢快的,相信他的承諾,期待個圓滿。

可連日應接不暇的種種風波,讓她心力交瘁…

顫抖著手,將茶盞遞到他手裏:“你醉了,醒醒酒。”

二皇子最喜歡她的溫柔順從,就算是有些吃味,不過溫聲軟語哄幾句便好了。

飲了茶,起身便要抱著美人往內室去,調笑道:“沒有人能取代你…”

忽然腹中驚痛,五內灼燒,一個不穩便將許卿儀摔到了地上…口中血如泉湧,驚愕望著已然梨花帶雨的她:“為…為什麽…”

“你利用我!傷害我的父母親人!”許卿儀泣不成聲,連日以來內心的糾葛愧疚終於不堪重負,涕泗連連:“我不能…我不能再錯下去!”

她在吳家時雖然受了不少委屈,可吳清華卻是待她如親女一般,吳禹征雖然冷淡,可自始自終不曾阻攔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可他們…卻因為她與二皇子的私情家破人亡,這是其一!

直到她與父母被他帶到雲南,她才恍然驚醒…隻要與他在一起一日,許家便永遠逃不脫被利用要挾的命運!

這份私情一開始便是錯的,到此為止,不能再錯下去!

“卿儀…乖…給我解藥!我…許你來日的皇後之位!”二皇子顫顫巍巍伸出手來,似乎不解從來溫柔笑意、對他無所不從的人,會忽然要了他的命!

掙紮著想喚院外的侍衛:“來人…”

“沒有解藥…”許卿儀失聲痛哭,捂住他的嘴不讓人發出聲音求救。

滿身滿手是血,眼睜睜看著他咽了氣。又從袖中拿出一包藥粉…將人抱在懷裏:“我會陪你的…”

忽覺後頸一痛,整個人便無知無覺暈了過去。

藏風從房梁上跳下來,先探了探二皇子的鼻息,確認斷了氣後將他身上的血跡收拾幹淨,把人放在**安置妥當。

背起許卿儀跳了後窗出去,風馳電掣跑到淮南王府後門,早有車駕等在外麵。

車簾拉開,早一步等在外麵的許知足和夫人林氏早已等在車內,看著滿手是血的女兒,老淚縱橫:“造孽!造孽啊!”

許知足和林氏一直由趙齊的暗衛護送著早一步到了雲南,二皇子手裏的兩人不過是淮南王早一步派人到許府易容的暗衛。

“二皇子薨,此地不宜久留。”

藏風原本是打算等二皇子出征後,再救出被圈禁在二皇子府的許卿儀,卻沒料到她被帶到了雲南。本打算今夜伺機而動,卻突發這樁意外…

藏風急著趕出麒麟關,向主子匯報此事,好早早做出布置…等明早二皇子的屍首被發現,軍中群龍無首怕要生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