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的念頭曾一度令我興奮不已,我開始在打掃的時候思索起自己的行動計劃來了。但一切的計劃都需要通過一個關鍵人物來實現——斯圖爾特。因為整個莊園裏,我隻接觸過斯圖爾特一人。
我並不是很清楚斯圖爾特對我的態度,尤其在滿月之後,他就再沒有在我麵前現身過了,畢竟我的身份和工作也隻允許我們在莊園外徘徊,而據說莊園中心那個華麗大殿內還有很長的路,才能抵達少爺們和老爺休息的正殿。這樣的“傳說”讓我對複仇絕望,我自知,僅憑一己之力無法踏入那個華麗的莊園半步,除了接近斯圖爾特,我想不出第二個潛入的法子。
無論斯圖爾特對我究竟是什麽樣的態度,但總歸有一點是我可以肯定的。他對我充滿了興趣,或者說,他對狼人不像別的血魔一樣反感。但我實在摸不透他對我和狼人的興趣點究竟是在哪一方麵,我甚至弄不清他究竟是敵是友。
無論如何,我都要再見斯圖爾特一次!
我這樣告訴自己,但卻苦於沒有機會。但我堅信,斯圖爾特總會現身的,因為他對我,或者說,對我的族類感興趣。要知道,狼人是很敏感的,就在上一次我們分別之時,我從他短暫的一瞥中讀出了一個重要信息——他會再來的!所以,我一直等待,推測著他可能到來的契機。果然,這樣的機會,終於在我來到這座莊園的第二個滿月之夜來臨了。
斯圖爾特在滿月升起的時候如期而至,像上次一樣,他首先抱著看熱鬧的心情杵在門口看著我痛不欲生的樣子,但當他發現我開始高燒時態度就發生了一些轉變了。
“喂,你這一次有點不對勁呀……”當我開始咳嗽之後,他顯然有些慌張了,“難不成滿月還會引起肺炎嗎?”
我真是自作自受!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我在這樣的嚴冬連續數日整宿地敞著窗子、用冷水洗澡、不蓋被子一定會以為我是個自虐狂。
的確,高燒並不是滿月引起的,高燒是我有意設計的環節,因為這很重要,我需要通過這個苦肉計來探清斯圖爾特對我的態度,我心裏清楚這樣做是很冒險的,因為我事先並不敢肯定斯圖爾特會在滿月之時出來見我,而且我也不能確定我的病痛會引起他的同情。一旦我的苦痛隻換來了他的漠視,那麽我一定會在沉重的工作之中帶著病體虛弱致死,但我必須要探清斯圖爾特的態度,而且那個我曾在學校中見到的斯圖爾特總讓我堅信,他和其他血魔是有些不同的,他的心似乎仍存在著一處柔軟的地帶。
因此我賭了一把。
我嗓子痛得難受。我躺在床上,不停地折騰,但我想我一定沒有料到我會把自己弄得這麽慘。馬克常說我太過實誠,現在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了。我實在太實誠了,我根本沒必要將自己弄得這麽狼狽!更令我悔恨的是,我的胃也從肚子裏麵鬧騰起來了,此時此刻,從我的皮膚表麵到我的五髒六腑都遭受著可怕的折磨,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但唯一令我感到慶幸的是,斯圖爾特的冷漠有了一些動搖,但我仍不清楚那個掛在他臉上的含混不清的神態究竟是個什麽立場。
不過不管他接下來要如何反應,隻要他有了反應,那麽我便欣慰了,因為我已經提前製定出了好幾種用來對付他各種態度的方案。我隻等著判斷出斯圖爾特臉上的含混表情究竟是嘲諷還是同情。
但我的人生總是事與願違。
還沒等到我能夠判斷的時候我的胃就開始和我鬧別扭了。我感到一陣惡心。這讓我驚恐萬分。我知道,如果我在他麵前吐了,那麽他一定會掉頭就走的!我不相信一個血魔能容忍他的天敵到這份上!
我的胃液不停地在肚子裏翻騰,我極力想忍住自己嘔吐的衝動。但我失敗了。當我一口吐在了床上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那味道難聞極了,連我自己都覺得惡心。我甚至不敢去看斯圖爾特的眼睛了。因為我已經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了。接下來,他會掉頭離開,再也不會來踏進我的房間半步了!
果然,房門“嗙”地一聲被關上了。等我再抬起頭時,原本斯圖爾特站立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身心疊加的痛苦讓我絕望地哭了起來。我深深地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與愚蠢。或許我就是他們血魔所謂的狗腦袋,所以才會在不明白對象態度的情況下想出苦肉計這種蠢得不能再蠢的做法。我想我一定是看童話故事看太多才會想出這種讓自己痛上加病的令人笑掉大牙的蠢主意來!
難道我是灰姑娘嗎?難道他是王子嗎?我為什麽非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子試圖去剝奪他的同情心呢!
但我後悔莫及。我無法停止嘔吐,也無法直起腰來,至少讓自己吐到地上而不沾染我的被褥。我想我用不著等待接下去漫長的死亡時間了,今夜的滿月將把我埋葬。
我的父母親,我的哥哥們,我,將在這個圓月之夜追隨你們而去了……
很抱歉我沒能照顧好詹姆斯,很抱歉我把馬克也弄丟了……
“馬克……馬克……”我哭著叫著馬克的名字,我還想再見他一麵。我需要他的擁抱,我懷念他將我視若珍寶地抱在懷裏麵的感覺!
“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再讓我聽到那個名字嗎?”突然,一聲冰冷的質問從門口響起。
我猛地抬起頭,以為是自己在臨死之前出現的幻覺。但當斯圖爾特真真切切地提著藥箱走到我跟前將我扶了起來之後,我才意識到,他真的就存在於我的身邊。
斯圖爾特將我的頭靠到了他寬闊的肩膀上,然後伸出手指,很嫌棄地捏著被單的一角,一把將它連同我的嘔吐物從床上扯下去了。
病痛加滿月的折磨幾乎讓我無力去思考他的用意,所以,當他將一顆鎮痛藥塞進我嘴裏的時候,我甚至連震驚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的胃又一次翻騰起來了。
“聽著!”他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如果你敢吐到我身上我就宰了你。”
胃液已經湧到我的喉嚨裏了。但斯圖爾特的一句威脅竟讓我嚇得強行將那翻湧到口腔裏的粘稠物又重新咽了回去。我看到斯圖爾特一臉嫌棄地閉上眼睛別過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