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啦!”我驚慌失措,我想我的聲音一定刺耳極了。
但緊接著,我就意識到了斯圖爾特的反常。我小心翼翼地朝他瞥了一眼,緊跟著就愣住了。
他渾身是傷,扶著門口劇烈地喘息著。他幾乎站不穩了,但看到我還是艱難地露出了一個笑容:“很高興……你沒有走……”說完這話,他就直挺挺地倒在了我的身上。
“斯圖爾特!”
他傷得很重。沒錯,隻有狼人的爪子和牙齒才能將一個血魔傷成這副模樣。我慌張地朝門外左右看了看,見四下裏無人,立刻將受傷的斯圖爾特拖進了房內,緊接著將房門反鎖上了。
無論我怎麽叫他的名字他仍沒有睜眼的跡象。他已經進入深度昏迷了。看著這樣的斯圖爾特我幾乎要崩潰了。我驚恐萬分,我知道,我無法放任他不管。我立刻解開了斯圖爾特的衣服,他光潔的肌膚上到處都是狼人造成的爪痕。從他的傷勢判斷,他曾遭遇了狼人的圍攻。
斯圖爾特身上的傷口外翻,是暗黑色的。這是腐肉的顏色。很快,他那沒有生氣的傷口便招來了蒼蠅和飛蟲,屋內彌漫著腐肉的味道。這味道令人作嘔,但不知為什麽,我除了傷心,什麽都感受不到。我看著斯圖爾特那張完美的臉上外翻的傷口,我的心在隱隱作痛。我不斷地驅趕著落在斯圖爾特傷口上的蒼蠅,害怕失去斯圖爾特的恐懼如黑夜一般將我包裹起來,一點點吞噬著我的心髒。我不知所措,趴在他的身上哭了起來。
“斯圖……斯圖爾特!”看著斯圖爾特毫無生機的臉,我又一次回想起了那個讓我失去了父母和哥哥們的月圓之夜。
不!我已經失去太多了!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尤其是你,斯圖爾特!
“不!我不會讓你死掉!……我不能再失去你!”我哭著抱住了他的頭。雖然我對血魔知之甚少,但我也曾經從族裏的老人們口中有所耳聞。
——一般的人對血魔不能造成傷害,隻有狼人才能殺死他們。但並不是說我們的爪子撕破他們的臉就能讓他們慢慢死去,我們必須徹底將他們的喉嚨咬斷,否則,血魔就會通過吸血來使傷口複原——
吸血……吸血!
對!沒錯!
現在能救斯圖爾特的隻有新鮮血液!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儲藏室裏,那裏放著斯圖爾特的零食——幾袋冷凍的鮮血。
我狼狽地將所有血袋統統抱了過來,然後扶起斯圖爾特的頭,幫助他吸.允。
窗外,我族人的呼喊聲越來越大。我聽得出他們傳達的信息。他們快要衝出去了。他們一邊突圍一邊呼朋引伴,他們在號召同樣受難的族人和他們一起衝出卡帕多西亞的莊園。
我聽著他們的叫聲,又看了看斯圖爾特。他將一些血液咳了出來,但身上還有三分之二的傷口沒有愈合。窗外同伴的叫聲讓我六神無主,但我無法放任斯圖爾特不管。我認命了。我知道我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斯圖爾特!
我做不到!
我低頭看著他,他的樣子讓我心痛。我到現在才意識到,我愛他之深似乎已經超出了我原本想象的地步了。斯圖爾特的確有這種魔力,我堅信任何和他長期相處下來的人都會愛上他的,更何況,我對他愛的萌芽要比這更早一些。
我決定徹底將斯圖爾特的傷口愈合以後馬上加入族人的隊伍,可是我聽得出,族人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遠。我必須抓緊時間才能來得及趕上他們的隊伍。
就在這時,斯圖爾特又咳了起來。我立刻將注意力轉移回來,這才發現,血袋已經空了。我注視著散落一地的空血袋,愣了片刻。
不!斯圖爾特的傷口還沒有全部複原,但是已經沒血了!
斯圖爾特咳得更厲害了。我亂了陣腳,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屋子內翻找起來。我希望能有一個血袋藏在某個角落裏。我幾乎將斯圖爾特的房間翻遍了,在翻找一個抽屜時,抽屜裏橫七豎八地全部都是斯圖爾特收藏的動物殘骸,有象牙、牛角還有嬰兒頭骨。一條象牙項鏈將我的手指勾破了。我痛得將手縮了回來,立刻用嘴將手指上的血吸.允掉了。
等等!血!
我看了看又一次從我的指尖中溢出的鮮血,像是抓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樣地哭了。
斯圖爾特有救了!新鮮血液應有盡有!
我立刻跑回到斯圖爾特跟前,重新抱起他的頭,然後將自己的手腕伸到了他嘴邊:“斯圖爾特!快,咬我!”
我看到斯圖爾特的紅眼睛稍稍掙開了一條縫隙,但很快又虛弱地將頭別到一邊去了。他拒絕喝我的血嗎?為什麽?因為高傲的血魔認為我們的血液肮髒嗎?
我對他的高傲感到懊惱。但此時的斯圖爾特是絕對的弱者,他根本拗不過我,我重新將他的頭扶正,強行將自己的手腕塞到了他的嘴裏。
對於一個吸血鬼來說,吸血就像呼吸一樣容易。斯圖爾特畢竟是一個血魔,他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抵.製鮮血的誘惑。他很快就將自己的獠牙刺入了我的皮膚裏。
“唔……”我痛得忍不住哼了一聲。這樣的呻吟無疑刺激了一個獵食者的毀滅欲望。斯圖爾特很快便像個嗜血的狂徒一樣坐了起來,拿起我的手臂狂飲著。他的樣子凶惡極了,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我立刻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傷口上。我看到他的傷口在一點點愈合,很神奇,就像有一隻橡皮擦一樣,原本紫黑的腐肉顏色變得越來越淡,直到它重新變成了光潔的皮膚。
“夠了斯圖爾特……”我感覺自己有些眩暈了,“你的傷口好了……”我虛弱地提示他,但他仍貪婪地吸.允著我的鮮血。我沒有力氣將手臂從他緊緊咬合的牙齒中抽離出來了。強弱的立場正在轉移,斯圖爾特吸取了我的精力,奪走了我的力量,我慢慢虛弱下去,而他卻一點點強壯起來了。
直到這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也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也許我就會這樣被斯圖爾特吸幹血液死掉,但不知為什麽,我內心的恐懼之下卻蒙著小小的欣喜。
我看著他那雙明亮的紅色眼睛,看著他一點點恢複了活力,我的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向上揚起了。
太好了……斯圖……得救了……
曾經,我無力守護我的親人,但如今,我卻用自己的力量守護住了我的愛人!我看著斯圖爾特的樣子漸漸從我的視線中模糊,或許我的生命將終結於此,但我很詫異,我竟毫無畏懼,我已心滿意足。
我失血過多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