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澄玉隻是一時激動,想讓澈玉不要說出她親愛的銀哥哥的事情,卻不想自己頭腦發昏,竟然重手傷了澈玉。

憤怒和委屈交雜,澄玉滿眼淚痕,在偌大的皇城中跌跌撞撞漫無目的跑著,不知不覺竟然跑到了紫竹林中。

“真不知道該說是有緣還是認命,竟然跑到這種地方了……”

一個幽怨的聲音在澄玉耳邊響起,她回頭環視四周,卻看不到聲音的主人,不由緊張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是誰?大膽!”

“莫不是奴才驚到了郡主吧,”藏藍從一棵樹後鬼魅般移了出來,滿臉的笑容暗藏深意,“瞧郡主嚇得這樣子。”

澄玉啐了藏藍滿臉,“呸!本郡主會怕米?”

“也是,”藏藍有條不紊擦著一臉“珍珠翡翠”,依舊陰陽怪氣笑著道:“郡主連自己的親姐姐都敢哢嚓了……還用怕奴才麽。”

“米米米……”澄玉身子抖得像篩糠,指著藏藍,“放肆!米這就叫人把你趕出宮去!”

“小的用不用出宮,郡主說的不算,不過郡主今天是一定要出宮一趟了。”藏藍說著一揮拂塵,恭恭敬敬做了個“請”的動作。

澄玉理都不理藏藍,自顧自轉身要走,藏藍無奈搖頭,“既然這樣,就隻好委屈郡主了。”

說罷,藏藍毫無半點兒溫柔地將澄玉扛在肩頭,任由這丫頭拳打腳踢,“米放我下來!不怕銀哥哥殺了米麽!”

“是啊,”藏藍笑容意味深長,“不怕銀哥哥殺了你麽……”

藏藍的拂塵在澄玉眼前一揮,摻雜著藥香的氣味便讓澄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攬星殿的密室裏,澄玉昏迷不醒,唯有這時候才能稍稍看出她的可愛。藏藍將澄玉扔在床上,擦了擦頭上的汗,“還真是不輕的主兒。”

白隱忍笑,“抱玲瓏的時候可不見你這樣埋怨。”

“王爺莫要取笑藏藍了。王爺打算怎麽處理澄玉郡主?”

“先讓她睡著罷,本王現在沒工夫操心她。”

“王爺又要去藥廬?”

白隱揚了揚眉角,“再多嘴本王讓你真成了閹人。”

藏藍知趣地捂住了嘴巴一笑,目送白隱銀袍翩飛就往門外去了。

剛從密室出來,白隱餘光一掃便暼到個人影,立刻謹慎地閃身,對方卻還是察覺了,“是我。”

聲音那麽醇厚優雅,詞句卻幹澀單薄,不是青雲的聲音還會是誰?白隱鬆了口氣,雙手背在身後悠閑地來到青雲麵前,“不打招呼就進別人的院子也不是你的性格。”

“在地下修築密室,倒像是你做的事情。”

“聽這話,是在埋怨我沒將密室告訴你麽?”

青雲沒說話,銀色麵具遮蓋住他的表情。手臂從身後翻出,那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封信,隻見青雲輕揮手腕,便將那封信往白隱麵前揮了過去。

信紙輕飄飄的,宛若秋葉一片,實則蘊含內力,穩穩落在白隱手中。

紙上的是自己的字跡,白隱挑眉,“看完了?”

青雲頷首,“執筆傳書不是你的風格,不怕被人抓住把柄?”

白隱吊兒郎當地往回廊上靠下去,“情急而已。”

“還給你。”

“何必如此麻煩,”白隱一個響指,手中的信紙便燃了起來,看著那火光慢慢往自己的指尖蔓延,他也絲毫不驚慌,終於在它燃成灰燼後輕輕揮去,“你知道我信任你,必須無條件信任。和你一樣。”

“我沒辦法相信任何不謹慎。”青雲清了清嗓子,“你真的打算挑起甘寧之事?”

白隱搔搔頭發,“這樣對我等沒什麽不好,凡事都需要個契機。甘寧的軍隊隸屬冰藍,你去勸她最為合適。”

“冰藍並不知道藍月之玉的事情。”

“那就讓她知道好了,隻有她知道了,某些人才有下手的狠心。”

“你說白石?”

白隱舔了舔嘴唇,不置可否,“不管是誰,對我們都百利而無一害。拖了這麽久,也是讓藍月之玉重見天日的時候了。”

青雲的眼神凝重起來,“你不是不知道藍月之玉的意義,不管是誰奪到玉田,那份財力都足以助其奪天下。現在我們還沒有把握十拿九穩奪到藍月之玉。”

“他們也沒有,”白隱輕描淡寫道,“螳螂不捕蟬,黃雀怎麽動手。”

“那武昭呢?豈不是白白成了犧牲品?那武昭的赤木乃是重信重義之人,且不說他為了守住玉田忍氣吞聲。隻要他想下手,那藍月之玉便是手到擒來。”青雲心有不甘,壓低了嗓音,“我們真的要棄他於不顧?”

“你知道乾青為何會落得國破家亡那般下場麽?”白隱仰頭,高高在上,“因為你們不懂棄子。有舍才有得。而且,如今的形勢並非我們將武昭棄之不顧。當下大商發兵甘寧,說明有人已經知道藍月之玉的玉田就位於甘寧,你既然知道赤木重信重義,就該知道武昭此番在劫難逃。將冰藍推出去,讓大商轉移視線,才是解救武昭的唯一辦法。”

院落中,清風吹拂而過,惹得竹葉沙沙作響,白隱立於風中,鬢發翻飛,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

人生有諸多無奈。

白隱今天格外耐心地等了片刻,“想明白了麽?這是現下裏唯一的辦法。”

“自古忠孝難兩全,說的就是這回事兒罷,”青雲苦笑,仿佛在揶揄乾青的愚忠,“按你說的做。”

“那冰藍那邊便交給你了。”白隱說罷站起身,這就準備送客。

然而青雲並沒有急著要走的意思,“那個朱砂……”

聽到青雲提起朱砂的名字,白隱被勾起興趣,眉頭聳起,“怎麽?”

“聽聞她近日下落不明,也是你做的吧?”

白隱饒有趣味地看著青雲,“你很關心她的事情?”

雖然有那半張麵具遮蓋,可青雲的表情還是顯出古怪,“隻是想問問。你若不便說就算了。”

“沒什麽不便說的,隻是覺得那丫頭有趣,帶出去玩幾天而已。”

青雲的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悶葫蘆似的沉默片刻,終是無話可說,“那好,我先走了。”

白隱始終沒作出解釋,興致盎然看著青雲古怪的步伐,嘴角邪魅一笑便飛身追上前去,“對了,你說起那朱砂,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甚麽?”

青雲那緊張的語氣引得白隱暗笑,“是這樣,我近來……”白隱故意拖長了聲調,等著青雲焦急,“打算安排你和赤木見一麵。”

“哦……這時候和武昭相見,恐有不適吧?”

“我倒覺得這時候相見是最好的時機,沒有人能比你的出現更讓赤木安心。”

“那便好。”

青雲見白隱的笑容暗藏深意,頓時有些不自在,臉上燥熱無比,逃也似的消失在白隱的視線中了。

白隱臉上的笑容仿佛也被青雲帶走,那笑臉終究凝固,最後終是麵無表情。

那個朱砂到底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能讓青雲這樣的冰山都為之動容?白隱嘴角上揚,笑裏邪氣盎然。

看來,自己還真要好好研究研究那丫頭呢。

白隱伸了個懶腰,“藏藍!”

話音未落,藏藍便風一陣影一般出現在白隱身後,“王爺有何吩咐?”

“看著澄玉,要是被人發現她在這兒……”白隱拖長聲音,“你懂的。”

藏藍看了看自己下身,連連點頭,“藏藍懂!”

“上次派你找來的東西準備好了沒?”

“回王爺,早就備好候著了!”

藏藍說完打了個口哨,一隻銀翎黃嘴獵鷹出現在兩人頭頂。那鷹圍在藏藍的身邊繞了繞,最後落在他身邊不遠處。

白隱嘖嘖兩聲,“這鷹,倒是聽你的。”

“王爺恕罪!”藏藍連連賠笑,“藏藍隻是想,若將這玩意訓好,說不定將來有用武之地。”

“用武之地?”白隱若有所思沉吟半晌,突然笑了,“好!記得讓本王見識見識你們這兩隻鳥的用武之地!”

白隱滿意頷首,理了理鬆垮垮的衣衫,攥住鷹腳鐐扣就往門外去了。

吾功坊裏,刀槍劍戟爭鳴有聲,白隱帶著鷹剛一出現便引來眾人側目,“叩見王爺!”

“父王呢?”

“回王爺,王在裏麵練武!”

白隱揮手讓眾人退下,自己帶著那隻鷹大搖大擺往吾功坊裏走去。

這吾功坊,對白隱來說還真是陌生。雖然皇室子弟都要在這裏練武學藝,連白澤也不例外,可白隱卻是個特例,從來不肯到吾功坊裏來學功夫。尤其是幾個太子都長大之後,這裏反倒成了白石偶爾舒展拳腳的去處。

兵器架一旁,白石正接過宮人遞上來的汗巾擦汗,見到白隱,立刻收斂了自己混亂的氣息。

“兒臣拜見父王!”

“起來罷,”白石表情嚴肅,可是眼神中的喜愛已經外露,“今日怎麽有功夫來見本王?沒有新鮮樂子了?”

“父王這樣說,讓兒臣習性慚愧。”

白石大手一揮,“莫要在本王麵前裝佯。快說今日來又是為何?”

“兒臣尋到了一隻上好的獵鷹,父王打獵的時候正好能派上用場!”

白石順著白隱目光望去,臉上喜色非凡,“好!真是好鷹!”

“那,不如明日城南圍場一展拳腳?”

說道玩樂之事,白石就從未有過拒絕,可是今日卻格外反常,麵有為難地搖了搖頭,“最近是不行了。本王三日後便要出征甘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