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捧著這盞小小的蓮花燈,瞧著已然在人群中消失的小小少女,唇邊綻出一抹會心笑意。她順著人流朝湖邊擠去,在這湖邊,已然聚集了多的男男女女。他們都戴著麵具,雖然遮住了臉龐,可是這麵具也還是形態各異的,有美有醜,有的憨傻,有的喜人,看上去卻與世俗一般無二的。
那幽靜而深沉的湖水,此刻被一盞一盞跳躍的蓮花燈所點燃。那一簇一簇跳躍著的熒光火焰,將半片湖水都染得澄黃,竟然有一種無法用言語說出的美感。金粼兒緩緩行至湖邊,拉起裙擺,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蓮花燈放在了湖水之中。
那一盞燭火在蓮花燈裏忽明忽暗地慢慢飄遠了,金粼兒默默地閉上眼睛,許下了願心。身為帝女,她的願心非常簡單,隻願武昭國的子民們能夠安居樂業,隻願在水雲腹中孕育著的赤焰能夠健康平安地成長,成為一代英明的君主,也不妄這若許年來武昭國上下殷切地企盼。隻願父王赤木的身體康泰,縱然自己不在他的身邊,也但願他能夠快樂如意。
但願,湖神能夠收得到我的願心,並且好心地將它實現罷……
朱砂緩緩地睜開眼睛,卻錯愕地瞧見在那盞小蓮花燈正飄飄忽忽地前行之時,竟然因不遠處的一棵歪脖樹樹枝勾住了。這是一個生長在湖邊的老樹罷?那樹幹已然十分粗大了,有一棵樹枝斜斜地依水而生,竟然像一處小橋,在湖上散開了枝椏。而朱砂的這盞小蓮花燈則不知為何被那處樹椏勾住,卡在了那裏,搖擺不定,看樣子,很快就要熄滅了。
不……不要啊!
不知道為什麽,這盞小燈被卡在那裏,會讓朱砂有一種莫名的驚恐之情。她素來不是一個喜歡怨天尤人之人,更不是一個相信那些有的沒的命運之事的人。然而不知為什麽,在這個人人都把心願化成蓮燈的夜裏,朱砂卻生平頭一回產生了害怕命運的感覺。她站起身來,想要跨入湖中去將那盞小小的蓮花燈拾回來。可是剛邁出一步,便發現這湖水遠比她想象中的更深。那淺口的繡花兒鞋已然浸得濕了。朱砂有些急了,她四下張望著,終是將自己年視線落在了那棵歪脖樹上。
朱砂急忙朝著那棵樹奔過去,她拔開人群,用力地朝著那棵樹的方向擠,不顧他人的抱怨,也不顧他們瞧自己時異樣的目光。
好在,這棵大樹還沒有長多高便已然傾斜了,朱砂三下兩下爬上去,然後小心翼翼地朝著那個小蓮花燈卡住的樹枝走過去。
“姑娘,你在做什麽啊?”突然,朱砂聽到一聲驚叫,回過頭,瞧見一個有著大媽體形的女子站在岸邊朝著她喊,“姑娘,你可不要想不開啊!今兒個是個好日子,你要是為情所困大可不必,隻許個願,湖神就許你個如意郎君了。快回來,回來!”
那女子朝著朱砂伸出了手,目光裏盡是慈愛。
“是啊,這位妹妹,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一個瘦瘦的男子站在那,由衷地說道,“如若妹妹你不嫌棄,到哥哥這兒來吧,過去的都讓他過去。湖神做證,這岸上有大把的好小夥兒,隨得你挑。”
“姑娘,你可要聽得人勸呀。”又一個男子急急地說道,“千萬不要想不開,不然湖神會不高興的。”
朱砂的額上滴下一滴冷汗,不過這會子她可沒有心思去搭理旁人。如果他們所說的都是真的,如果這湖神真的會顯靈,那麽這盞小蓮花燈就萬萬不能讓它熄滅掉!
或許在日後的日子裏,朱砂會覺得自己今日的行徑有幾分可笑,或許在所有的眼裏,這會子的朱砂都有些鑽牛角尖兒了。可是,她真的不想,自己在許下了這樣的一個願望之後,這盞燈熄滅了。要知道,這燈裏的所有祝願,對她來說是多麽的重要嗬!
朱砂就這樣在眾人的關注下,一點一點地,朝著她的那盞蓮花燈走近。每走一步,岸上的人就會驚叫一聲。朱砂的額前已然滲出了絲絲的汗珠兒,越走,那樹枝就越細,可是眼看著就可以夠得到那盞小燈了嗬。
朱砂捉住一棵樹枝,然後伸出手臂努力地朝著那盞小燈伸出了手。然而卻聽得“哢嚓”一聲,朱砂捉住的那棵小樹枝突然折斷,心裏一驚,朱砂的整個人便開始失去了平衡。岸上的人尖叫起來,朱砂則整個人朝著那湖裏跌去。
壞了,壞了。朱砂的心裏一沉,忙不迭地再次反手去捉那樹幹,然而這一抓之下,卻抓到了一隻結實的胳膊。
確切的說,是一個人用一隻胳膊從朱砂的背繞過去,將朱砂牢牢地攬住,而另一隻胳膊則被朱砂緊緊地捉著,抱在了胸前。
太好了,得救了!
朱砂鬆了一口氣,卻還緊緊地抱著這救命的胳膊不放,而攬在她身後的大手一緊,朱砂徑自跌入了一個人的懷裏。
她這才想去抬頭去看那個人的臉,看到的,卻是一個赤紅的火鳥羽毛的麵具。麵具下,有一雙黑亮的眼眸,含著戲謔的光芒,笑意盈盈地望著朱砂,而露在麵具下麵的唇斜斜地上揚,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輕笑:“真是有趣嗬。這下子,心願沒有夠著,卻把自己喂給湖神了。卻不知那心中隻有自己妻子的湖神,有沒有心思搭理你這種小女生,嗯?”
白隱!
這聲音就是化成了灰,朱砂也識得!她氣憤地揪住了白隱的衣襟,怒氣衝衝地道:“要你管!你這個壞心眼的家夥!”
“哦?”白隱樂嗬嗬地,“不用本王管,那麽,本王現在鬆開手如何?”
說著,突然手一鬆,把個朱砂直接又朝著湖水裏跌下去。“哎呀!”朱砂驚叫一聲,立刻緊緊地抱住了白隱。
“哎呀,姑娘,你瞧你還尋什麽短見,情哥哥都來了,還不趕緊下來。”那個先前教育朱砂的大媽責怪道。
|“這一幕,好感人……”一個女子抓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會……什麽?
朱砂詫異地瞧了瞧那岸上的人,但見那先前放蓮花燈的人們都聚集在了那棵大樹前,像是看表演一般緊盯著自己瞧。
臉,騰地紅了起來,朱砂迅速地把頭扭過去,埋在了白隱的胸前。
“走,快點走。”朱砂嗡聲嗡氣地說,“太丟臉了。”
“嗬……”白隱低低地笑著,突然緊抱起朱砂,整個人卻向著湖麵探身下去。這種墜落感讓朱砂驚叫出聲,就連岸上的人群也都驚叫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