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隻朝著自己伸出的手,修長而寬厚,充滿了溫和與溫暖。
心中是止不住的雀躍與激動,朱砂的手慢慢地伸過去,卻又不知為何畏縮了一下。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心裏,朱砂竟然快速地回過頭去瞧了一眼玲瓏。但見身後的玲瓏臉上早就綻開了花一樣的笑容,朝著朱砂用力地點頭。朱砂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作夢,歡歡喜喜地握了白澤的手,那隻手有如想象中那般溫暖而有力,緊緊地握住了朱砂的,惹得她一陣心跳加速。
順著白澤的力道,朱砂縱身跳上了馬兒,端坐在了白澤的身前。
身後便是那個讓朱砂一見傾心的人,這一刻朱砂恍若在夢境裏遊走,美好的有些不像現實。
“坐穩了?”白澤的聲音就響在朱砂的頭上方,他說話的時候,吹起了朱砂的碎發,有點細細密密的癢,落在心裏。朱砂莫名的就紅了臉,輕輕地點了點頭。
“出發!”白澤抓住韁繩,用力地一甩,馬兒嘶鳴,調轉方向的一瞬間,朱砂看到玲瓏悄悄地朝著自己揮手。她的臉上散發著興奮的光彩,顯然她與朱砂一樣,對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感覺到驚喜。朱砂朝著玲瓏眨了個媚眼,然後美滋滋地與白澤一並離開了。
那木茗瞧見了自己主子的臉上亦掛著開心的笑,便不由得也悄悄地露出了個了然笑意,伸手招呼著那些侍衛,一並快馬策鞭跟上了白澤。
奔出皇子孰不遠之處便遠遠看到了皇宮的角門,想來這白澤的出行也並不都走正門,朱砂正心情大好地瞧著這禦花園的景致,視線卻不知不覺地撞上了一個足以令朱砂的小小幸福消失殆盡的“東西”!
――那隻身著白衣的女鬼。
她就躲在一株低垂下重重絲絛的柳樹下麵,探出半個身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朱砂瞧。那一頭長長的黑發襯著慘白的臉,隻露出一半血紅的唇和黑到幾乎看不見眼白的眼。她扶著樹幹的手幹枯而瘦弱,似乎隻剩下了骨頭和皮膚,瞧見朱砂那錯愕的表情,這隻女鬼微微地勾了勾紅唇,露出無比詭異地一笑。
朱砂的背,立刻襲上了層層的冷汗。
馬兒飛快地跑過去,朱砂卻依舊回頭瞧著那女鬼。而那女鬼,卻也一瞬不瞬地與朱砂對視,直到朱砂被帶出皇宮。
那隻女鬼……朱砂的身體隨著馬兒的起起落落,但她感覺自己的心也都跟著微冷著打起了冷戰。那隻女鬼,如果說她第一次的出現隻不過是因為與朱砂的萍水相逢,但是上一次和這一次呢?難道朱砂是被她盯上了麽?
縱然朱砂並不是個膽小的婦女娃娃,但接二連三的遇到這個詭異的女鬼,卻不得不讓朱砂有些忐忑。
她是想要對自己說什麽,還是想要提示自己什麽?
朱砂皺著眉,細細地想了想,卻摸不到半分的頭緒。
“在想什麽?”白澤溫和的聲音傳來,朱砂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整個人都貼在了白澤的身上,而隨著白澤說話時胸膛微微的震動則傳遞著這個溫和如水的男人的體溫。朱砂的心裏一驚,剛剛想要直起身來,卻又突然覺得這個姿勢還蠻舒服的。最起碼,慢慢滲入心靈的溫暖能夠驅趕方才心中的寒冷。所以這會子的朱砂便懶洋洋地耍賴靠在了白澤的身上,笑嘻嘻地說道:“我在想呀,其實騎馬也是個蠻有趣的事情,我就這樣坐著,也蠻舒服的。”
木茗偷偷地掩著嘴巴笑,悄然瞟了眼白澤。這白澤卻沒有想到朱砂腦子裏裝的竟然是這等小聰明,當下便也忍俊不禁地笑了。
就在朱砂為自己的小聰明洋洋得意的時候,她所依靠的溫暖“大山”突然間抽身離開,重心失衡的朱砂猛地跌了下去。
“哎呀,救命!”朱砂給唬了一跳,拚命地掄著胳膊,卻還是難免掉下去的悲慘。就在她眼看要跌落在地的時候,白澤卻穩穩地接住了朱砂。
“哎喲,嚇死我啦!”朱砂像八爪魚一樣地緊緊粘住白澤,還不忘伸出手來拍著自己的胸脯籲氣。
“哈哈,小朱砂,怎麽每次你都要像小魚一樣粘在我身上?”白澤半擁著朱砂,笑道。
每一次……朱砂微微地怔了怔,隨即想到自己與白澤初見的時候,就是整個人都纏在他身上的,而且似乎還……親了人家的脖子。
臉“騰”地紅了起來,朱砂急忙慌裏慌張地從白澤的身上掙脫下來,跳到一邊兒。她的臉又紅又燙,好像剛蒸出鍋的大饅頭,還在“哧哧”地冒著熱氣。白澤瞧見朱砂這般樣子,便自知自己的玩笑開得有些不妥了,當下便溫和笑道:“好了好了,我不取笑你便是。不過想來,初次見小朱砂時,我便瞧出了你有幾番模樣是像紅菱郡主的,所以才會與你共乘一車。想來,竟然也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
“是真的?”朱砂到底是個孩子,聞聽白澤這樣說,倒是想起了初見白澤時,他確實是朝著自己的模樣怔住了。這或許就果真是冥冥之中的緣分了。
朱砂抿著嘴巴,笑得燦若明霞。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馬上就到城門口了。”木茗眼見著這對情感微妙的人兒打情罵俏得正歡,雖然不忍心打斷,卻也不得不盡他身為一個稱職奴才的本份提醒。
白澤這才恍然大悟地拉朱砂上馬,朝著城門方向奔去。
還有正事要辦,可是斷然不能耽擱的。
朱砂端坐在白澤的身前,盡心盡力地感受著這小曖昧帶來的幸福感覺,卻恍惚間想起了那個第一個與自己產生這般親密接觸的人來。那時候,朱砂也是這樣坐在馬上的罷?那個人,就坐在自己的身後,他的體溫熾熱,像是他的人一樣,霸道而狂熱……
壞了,我在想什麽!
朱砂像在夢魘中突然間驚醒般地,被自己竟然能這樣走神而唬了一跳。怎麽會在這個美妙時候想起那種大熬風景的掃把星!朱砂用力地甩了甩頭,想要把那個討人厭的家夥甩到腦後去。
然而偏偏在這個時候,朱砂聽到了前方傳來了陣陣的吵嚷之聲。
“發生了什麽事情?”白澤停下馬來,皺起眉頭。
城門口正擁著一隊身著青色衣衫的士兵,與守城的士兵對持,而正在吵嚷的,卻是女人的高昂之聲。
“去看看。”白澤問道。
“是!”木茗得令奔去,不多時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回來,道,“回太子殿下,那是冰藍郡主與她的部下,正鬧著要出城呢!”
冰藍郡主?
朱砂的神色一凜,怎麽會是這個女人?不是說白石要留這些外使們在京城多住些時日麽?怎麽她這會子就堵在城門口鬧了?
感覺到身後白澤身體已經緊繃了起來,還不待朱砂轉頭去看,白澤卻已然策馬奔向了那正在起了爭執的人群之中。
“太子殿下駕到!”縱然攔住自己的主子已然來不及了,但木茗卻很聰明地扯著嗓子吼開來。那正亂哄哄擠在一處的人群立刻就安靜了下去,朱砂看到那群青衣士兵分部分開,讓出一條路來。冰藍郡主身著青色八蟒青銅鎧甲,係著紅色披風,頭戴青色頭盔,一雙狐媚眼眸裏盡是怒意,燃燒的火焰般瞪著策馬奔來的白澤。
“將軍。”在冰藍郡主的身前勒住了馬兒,白澤卻並沒有下馬,隻是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澤兒。”冰藍郡主雖然為臣,卻並沒有給白澤見禮,隻是勾起唇角,笑道,“你這位太子殿下倒是好有興致,騎馬還不忘抱得美人歸。”
朱砂的臉立刻便紅了起來,心中的不快頓時升騰起來。這死女人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難道她以為她是個本性淫,邪的東西,別人也都像她一樣麽?
大概是感受到了朱砂的不快,白澤板起臉來,冷冷說道,“將軍,這位是紅菱郡主之女,也是我的表妹,朱砂。”
“朱砂?”冰藍郡主的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深深地瞧了眼朱砂,道,“是紅菱兒的女兒,武昭的郡主?”
朱砂沒有說話,隻是用一雙黑白分明的靈秀眼眸盯住了冰藍。
“嗬,嗬嗬嗬嗬……”冰藍郡主自然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受年輕女人待見的主兒,但對於朱砂的這種眼神卻也未見得有多厭惡,隻是像看到有趣的事情般哈哈大笑,待到笑得夠了,便再沒有看朱砂一眼,隻是將嫵媚眼睛瞄向了白澤,道:“澤兒,按輩分,按著我與你母親楚雲王後的交情,按著我紮藍家族與你們莊家的情誼,你當叫我一聲姑姑。”
“將軍,我乃大商國的太子,你是大商國的臣子。這大商國不是誰家的,也不是按著誰的輩分來論資排輩,上有王,下有律典,你可明白?”白澤卻根本不買這冰藍郡主的賬,聲音沉穩而冰冷,卻將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不溫不火的話,讓朱砂禁不住在心裏為白澤喝彩,瞧瞧,這才是真正有水平有頭腦有內涵的男人!這才是一個天生具有王者之風的風度!朱砂的眼睛因為對白澤的崇拜而爍爍生輝,瞧著冰藍的眼神裏也有著掩飾不住的得意和玩味。
你這個不知分寸不懂禮法的女人,還能有什麽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