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紫玉款款下拜請安,楚雲王後卻沒有回應,白石悄然用目光瞧了瞧楚雲王後,然後哈哈大笑著,道:“起來,快起來罷。”

紫玉抬起頭來瞧了白石一眼,目光含情脈脈,櫻唇上揚,含著淺淺的笑意,忒地惹人心癢。白石喜得急忙招手,道:“莫不是今兒身子又不舒服了?快坐到本王的身邊來。來人,加座。”

想這白石也是多餘喚那宮人加座,這邊早有那有眼色的宮人見了,去抬椅子了。

然而白石的左邊坐著的是乃是楚雲王後,右邊坐著的卻是太子白澤,哪裏有容得下這紫玉的地方?宮人抬來了椅子,卻犯了難,白澤淡淡地,舉起了酒杯,而楚雲王後亦將目光移向了別處。紫玉用她細細的眼睛瞄了瞄這一行人,又將目光落在了白石的身上,白石這會子也有些尷尬了,臉上微微泛起紅暈,一時語遲在那裏。

紫玉見狀,索性甩了甩頭發,舉步款款走向白石,眼看著快要到楚雲王後身邊之時,卻聽得座上有一個人陡地暴喝出了聲:“放肆!小小的一個宮妃,竟然膽敢逾位於王後?你的膽子未免太大了。”

這聲暴喝唬了紫玉一跳,她抬眼瞧過去,卻看到說話的乃是坐在太子白澤身邊的一位老臣。這老臣紅色臉膛,長眉圓目,滿麵陰沉,他身著紫色八蟒長袍,腰係藍玉腰帶,正怒氣衝衝地瞪向紫玉。這紫玉的一張臉立刻白了,腳步亦頓時頓在了那裏,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紫玉妹妹快坐這裏來。”倒是那素妃打破了僵局,伸手招呼這紫玉。那先前抬著椅子的宮人方才早已然被那老臣唬得傻了,這會子聽到素妃的話,像是得了赦令,急急忙忙的將椅子抬在了素妃的旁邊。紫玉弄了個毫無麵子可言,隻得乖乖地坐了下來。

“來,本宮敬大家一杯。”楚雲王後則像是沒這回事兒般地,舉起金樽,含笑道,“願我大商國在諸位大臣對殿下和太子的輔佐下蒸蒸日上,千秋萬代!”

“吾王萬歲,吾後千歲!我大商千秋萬代!”眾臣急忙起身舉杯,那些個後宮的嬪妃們也急忙站起身來舉杯,偏就是那個紫玉,因著屁股剛剛挨著椅子,便得急忙站起身來,滿麵不悅地瞪了那坐在上首的白石一眼。白石麵上極為尷尬,臉上是紅一陣兒白一陣兒的,卻隻是低下了頭去。

這個老家夥又是誰啊?

朱砂奇怪地瞧了先前喝斥紫玉的老臣一眼,微側過頭去。倒是那玲瓏,是何等會主子的意?急忙湊上前來,在朱砂耳邊輕語道:“莊丞相,楚雲王後的父親。”

哦……朱砂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兩個人的眉眼如此相似,原來是父女!

想來,這楚雲王後之所以這樣趾高氣揚,還是因為她娘家的後台很硬嘛!

隻不過……

朱砂想起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她微側過頭來,瞧了眼那沒心沒肺地飲著小酒兒,看著歌舞的白隱。既然太子白澤的母親是楚雲王後,三世子白華的母親是素妃,那麽這個二世子白隱呢?他的母親,又是誰呢?怎麽,從來沒有在宮裏見過,也未曾聽人提起過?

愉快的晚宴,雖然經了紫玉這麽一段兒插曲,但卻也很快恢複了先前的和諧,不知不覺夜色越來越深,已然喝得微醺的白石卻意猶未盡,起身召喚眾臣前往邀月亭賞月。朱砂站起身來,此時的她已然感覺到有些暈了,原是想要回去的,但起身欲離之際,卻逢白石點名要她和蕨桑一並去到邀月亭,無奈的朱砂隻得在玲瓏的攙扶下慢慢地隨著眾臣的腳步前往邀月亭。

偏偏這會子剛行了一段路,便有一個小太監悄悄地從身後拉了拉朱砂的袖子,悄然輕聲道:“公主殿下,奴才是太子殿下宮裏的。”朱砂原本是搖搖欲醉的暈,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卻頓時清醒了一半。

“太子殿下?”朱砂先是一驚,緊接著便是一喜,悄聲問道,“有甚麽事?”

“公主殿下,”那小太監急急切切地瞧了四周一眼,然後俯在朱砂的耳邊輕語道,“我們家太子殿下說,一會兒要您到邀月亭旁邊的垂柳假山下等他。”

啊?

朱砂一怔,腦袋裏立刻一片空白。她抬起眼,看到被眾臣簇擁之下的白澤正悄然望了自己一眼,朱砂的臉立刻漲得通紅,心跳也加起速來。

“公主殿下?”小太監恐朱砂沒聽清,急得喚她。

“知……知道了。”朱砂掃了一眼這小太監,便低下了頭。

小太監這才曉得朱砂乃是在害羞,當下便掩嘴悄悄地笑著,轉身快步離開。

這……這倒是怎麽一回事呢?難不成像水雲給她看的那些話本子裏的……書生與小姐的私會情節麽?

想不到白澤這樣溫文而雅的一個人,竟然……竟然是這樣**的。

朱砂想著,禁不住偷偷地笑出了聲。

“公主殿下,您沒事罷?”玲瓏在一旁不明就裏的問,“您方才可是喝的多了些,這會子可還好?要不要奴婢去幫您倒些解酒茶來?”

朱砂經這玲瓏一提醒,方才領悟過來,若是私會書生,可不能教這隻會擾人好事的丫環在場的。便急忙點頭道,“許就是喝得多了些的,這會子覺得頭暈得緊,你便快快去罷,我在邀月亭等你。”

玲瓏點了點頭,卻仍有些不放心地叮囑了朱砂幾句,心裏盤算著下回可要再多帶個人一並來服侍朱砂才好。

朱砂見玲瓏走開,便喜不自禁地瞧著已然走在了前方的白澤,大步跟著他跑去。

邀月亭這會子亦是燈火通明,蕨桑望著這些精美的燈火,不禁咂著嘴巴歎息:“這些宮燈足夠武昭國的臣民們吃上一年了……”

朱砂心裏雖有同感,可是眼下主要的任務可不是感歎這些名貴的燈油,而是未來即將繼承這些燈油的主子——未來的國儲,當朝的太子殿下白澤。這沒出息的蕨桑隻知道在這裏感慨,她朱砂可要付出行動了,到時候把白澤勾到手,還不要多少燈油就有多少?

邀月亭上沒有看到白澤的身影,朱砂料想著,他大概是先去那個地方等自己了,便急急忙忙地從蕨桑身邊溜走。

然而才走出沒多遠,朱砂卻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便是自己不知道那小太監所說的柳樹邊的假山在哪裏。她招眼四處望去,邀月亭四周盡是盛開著鮮花和白楊樹,卻哪裏有柳樹呢?朱砂迷惑地四處張望著,一麵慢慢地走著尋找。

走著走著,卻瞧見了在幾個宮女攙扶下婷婷嫋嫋地走在自己前麵的紫玉。聽到朱砂的腳步聲,那紫玉便轉過頭來,笑眯眯地招呼道:“原來是朱砂公主,您也是出來透透氣嗎?”

“呃……”朱砂怔了怔,那邀月亭隻有幾個柱子,四麵透風怎麽會覺得悶?然而那紫玉卻似乎是不需要朱砂的回答,隻是自顧自地道,“這幾日常常覺得既累又辛苦,總要在開闊的地方透透兒呢。公主殿下今日倒是有趣,怎地總與人撞衫呢?”

啥?

說本宮撞衫?朱砂氣得瞪起眼睛去瞧那紫玉。若不是本宮為了做場秀,你以為本宮願意穿得像隻花蝴蝶?

紫玉低頭瞧了瞧朱砂的衣裳,又瞧了瞧自己的,兩件長裙雖然花色稍有不同,但是顏色確實極為相像。她嘖嘖地咂著嘴巴,轉身亭亭嫋嫋地走了,氣得朱砂在那裏幹瞪著眼。

這種不識好歹的女人,也難怪楚雲王後給她擺臉色!

不過眼前有更重要的任務在身,朱砂也懶得與她一般見識,當下便轉身走入了一片薔薇叢中。似乎,遠遠兒的可見一座假山了,雖然離得遠了些,不過好歹是朱砂可以看到的唯一一座假山。她加快了腳步,快速地奔向那假山。

可惜這假山周圍圍繞的樹並不是柳樹,朱砂好不容易穿過這片薔薇叢,還不待到達假山,卻聽得了一片嬌笑之聲。

有人!

朱砂急忙停下了腳步,屏息聆聽。那赫然是一個女子的笑聲,仿佛是被搔了癢要躲的笑,軟軟綿綿,卻又得意洋洋。

難道是白澤又約了旁人?朱砂的腦海裏頓時閃過了一個念頭,不過這念頭很快便被她否定了。她相信白澤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如果說是白隱還差不多。

嗯嗯。朱砂暗自點頭,卻恰得一個少年的聲音傳入朱砂的耳畔:“王後娘娘……”

王後?

朱砂的神色一凜。

楚雲王後?

寒意攸然爬上朱砂的脊背,她感覺到自己像是被變成了一尊雕像,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

這少年的聲音聽上去好陌生……這絕對不會是白隱的聲音。可是在後宮之中如何會有陌生的男人?難不成是那些群臣中的一員?不會,那些群臣裏沒有如此年輕的,那這會是誰?

“王後娘娘,我們兄弟兩個這樣伺候您,您可要賞賜給我們點甚麽才好?”另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朱砂更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兩……兩個?

“你們想要甚麽,都給你們……啊……”朱砂從來沒有聽到過楚雲王後用這樣的聲調說話,似乎她整個人都被融化了似的,連叫聲都有氣無力的。但緊接著,朱砂便聽到了一陣陣銷魂的呻吟之聲。

這是……這是……太可怕了……

朱砂終於意識到了現在正在發生著甚麽,她的全身冰冷,想要轉身逃走,腳卻像灌了鉛似的動也動彈不得了。

出身皇室,朱砂如何不知道楚雲王後犯下的乃是滔天的大罪?

身為王後,竟然私通宮外男子,而且還召進了後宮之中,這,這要是傳出去,可是有性命之憂的!

而且,而且眼下最主要的是,有性命之憂的卻並不是楚雲王後,而是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