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過是本王的藥人而已,必須要聽本王的命令,知道了麽?

水雲曾經對朱砂說過,但凡是女人,都喜歡在別人眼裏是與眾不同的。那時候朱砂到水雲的觀點從來不敢苟同,然而如此,這句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話從這該死的家夥嘴裏說出來,為甚麽忒地令人感覺到厭惡?

朱砂黑眸流轉,柳眉微顰,瞪住了眼前的男人。

而白隱,則麵帶微笑,黑眸微眯,垂下眼簾望著這滿麵不快的少女。

攸地,朱砂那緊緊抿在處處的櫻唇綻開了一縷笑容。

“白隱,你還真是可笑,你當真以為這樣便可以束縛住我朱砂了?”說著,朱砂將手從白隱的鉗製裏抽出來,後退了一步,笑道,“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哦?”白隱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你便是連毒也不解的?”

“我便是不求你,也不相信你會毒死我。”朱砂挑著眉,笑意盈盈地揚起小臉兒,“你倒不妨試試看,看武昭國的郡主初來大商的第二天便被人毒死,會是怎樣的效果。”

這先前還怒氣衝衝的眼眸,此刻若星子般璀璨,笑容豔若明霞,純淨似月,說不出的勁道可愛。白隱的眉竟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這是該看到漂亮少女時的表情麽?恐怕就連白隱自己也不知道罷……

然而朱砂這會子,卻像得了勝的將軍,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嗬……”白隱在她身後攸地笑了出來,“今晚亥時,本王在紫竹林等你。被毒藥折磨的滋味,可比不上你與人幽會那般美妙哦……”

去你的毒藥,去你的幽會。

朱砂一邊想著,一邊憤憤然地踢著腳下的石子。

宮殿近在眼前,朱砂卻停下了腳步。她回頭瞧了瞧自己屁股後麵的那個大手印,哀聲歎息地垂下了腦袋。要怎麽辦才好呢,這麽個大手印該怎麽消下去才好?

她想了想,最後還是將裙子卷著,塞進了腰帶裏,然後伸出手去敲門。

“公主殿下?”誰想才拍了兩下,門就開了,玲瓏探出頭來,見朱砂的這副樣子,可結結實實地唬了一跳,急忙鑽出來,將門帶上了。

“您這是怎麽了?”但見這會子的朱砂,鞋襪之上盡是泥土,裙擺竟挽至了腰上,而臉蛋兒上灰塵撲撲,就連手也是髒兮兮的。玲瓏嚇得急忙撲過來,扳著朱砂的肩膀將她左看右看。

“我沒事。”看到玲瓏這樣緊張自己,朱砂竟一點不好意思起來,她輕輕掙開了玲瓏,嘿嘿地笑著說道,“就是一不小心,掉了一個坑裏。”朱砂說得可是實話,隻不過那個坑更大些罷了。

“坑?”玲瓏更加的驚詫了,“皇宮裏怎麽會有坑?”

“這事說來話長,”朱砂打了個哈哈,說道,“怎麽裏麵有甚麽人嗎,你剛才緊張兮兮的。”

“是張嬤嬤。”玲瓏說著,不自覺地朝著門望了一眼,“這會可是有些麻煩的。張嬤嬤乃是王後娘娘的教習嬤嬤,方才來傳王後的話兒,說從明兒起,您要與太子殿下和王爺們一起,遵守這宮中請安的規矩,前往她的宮中請安。還說要囑咐您一些教義禮法。”

朱砂“喊”了一聲,教義禮法?就單憑這個甚麽嬤嬤的一張嘴,就能在一天之內講與自己聽的?

“可是眼下瞧您這樣子,倒是如何見這張嬤嬤?”玲瓏不由得皺起眉來,萬分苦惱。

“這張嬤嬤有這般來頭,看樣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罷?”頭一回見到玲瓏這樣煩惱,朱砂猜也猜得到這張嬤嬤是個讓人頭疼的人物了。

玲瓏猶豫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

朱砂低頭瞧了瞧自己的模樣,然後笑道:“玲瓏,你自進去,就說是旁的人前來問你兩句話兒。然後你悄悄差綠玉去我房裏,切記一定不要讓那老家夥看出來。”

雖然玲瓏對“老家夥”這三個字覺得不甚好聽,但她終是皺了皺眉之後,點了頭。

瞧,這就是懂得分寸的侍女,不該她問的,多一句都不會問。朱砂滿意地快步溜走,玲瓏見她走遠,方才開啟了門重新回走了進去。

好在本郡主聰明伶俐,又如此運籌帷幄。朱砂繞到後院,手腳麻利地翻牆過去,又自自己那扇偷溜出去的窗戶裏鑽進了房間。

恰在此時,綠玉卻滿腹疑惑地打開了房門。

“哎呀!”瞧見站在房間裏的朱砂,綠玉給唬得差點坐在地上。“公……公主殿下?”

“自然是我,”抄襲一麵說,一麵解著衣裳,“難不成你以為遇到鬼了?”

“不敢,不敢。”綠玉慌忙搖頭,“隻是奴婢好生奇怪,為何公主沒有進門便會出現在這裏。”

“本宮會變戲法。”朱砂好容易解開了衣裳,往地上一丟,然後命令道,“快,去打水來,再幫本宮找件衣裳。”

綠玉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按著朱砂的吩咐做了。

雖然綠玉的手法不若玲瓏那般純熟,但在朱砂和綠玉兩個人的努力下,終於把朱砂裝扮完了。

“好,你先到前麵去,本宮很快便去了。”朱砂笑眯眯地對綠玉說道。

“是。”綠玉雖然感覺到十分的迷惑,但終還是躬身退了出去。朱砂這裏轉身便跳下了窗子。待綠玉一邊歪著腦袋思考,一邊走到了前院兒,便聽得外麵響起了敲門之聲。

“這會,該不會又是與你交好的宮女兒了罷?”朱砂在門外聽到一個沙啞的老婦聲音拖著長音問。

“不會不會,”玲瓏恭敬地笑道,“許就是公主殿下回來了。”說罷,便快步走到門口,打開了門來。

但見朱砂一襲時下後宮最為時興的五團花兒彩色衣裙,一頭長發高挽成髻,顯得那張小臉愈發的玲瓏可愛了。看到玲瓏,朱砂的眼睛彎了彎,輕快地走進了院兒裏。

“公主殿下。”朱砂看到在小院兒那布滿了青藤的涼棚下麵,正從座位上站起了一個年了年紀的婦人。這婦人大約五旬,瘦得令人懷疑大商皇宮裏的夥食,她的臉上盡是不平的丘壑,細長的眼睛閃著刻薄的精光,將朱砂從上到下地掃了一遍,方才行了一禮,“教習嬤嬤張氏見過公主殿下。”

“張嬤嬤,”朱砂微笑著點頭,笑道,“張嬤嬤可千萬不要如此客氣,玲瓏曾對我提過,張嬤嬤您老可是宮裏數一數二的活法典,這宮裏的規矩您比誰都清楚。朱砂剛進宮裏來,對大商的規矩自然是識不得幾條的,還得多虧張嬤嬤您指點。”

說著,便親切地走過去,執起張嬤嬤的手,道:“還要多謝張嬤嬤您來看我,您的指教,可倒能讓我朱砂少出不少笑話呢。”

伸手不打笑麵人。

這張嬤嬤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遇上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可親可愛的孩子,不由得錯愕地看著朱砂,然而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這張滿是刻薄的臉上竟然淡淡地浮現出了些許的軟化和動容。

“這都是奴婢該做的。”這張嬤嬤扭捏了半晌方才說了這麽一句。

這邊綠玉已然忍不住了,悄悄地轉過頭去笑,玲瓏的眼裏也蒙上了一層笑意。

如此,這張嬤嬤便一樁樁,一件件,將這宮裏的規矩細細說與了朱砂。朱砂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暗地裏早就哈欠連天了,但臉上還得裝出來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來。想打嗬欠的時候就掩起嘴巴來笑,眼皮打架的時候就用手托起腮來,眯起眼睛笑。折騰夠了,便乖乖坐得直了,目光爍爍地聽著張嬤嬤講。這張嬤嬤哪裏見過如此對宮闈禮儀感興趣的妞兒?這會子像是遇到了知音,恨不能把生平這一肚子的話都講與朱砂聽,,直到晚餐之時方才起身告辭。

“張嬤嬤,今果真是辛苦你了。”朱砂說著,瞧了玲瓏一眼。這玲瓏慣會看主子的眉眼高低,立刻走進屋子裏,取了個精致漂亮的禮盒,遞與了張嬤嬤手上。嘴裏笑著說道:“張嬤嬤,公主殿下初到大商,未曾準備厚禮,這是公主的一點心意,還請張嬤嬤笑納了。”

“喲,這怎麽使得。”張嬤嬤哪裏想到朱砂能夠給自己份禮物,當時臉都漲紅了,急切地搖著手推辭。但玲瓏卻說甚麽也要她拿著,張嬤嬤紅著臉,終是收下了,高高興興地離開。

“唷,還是公主殿下有辦法。”綠玉拍著手笑,“這張嬤嬤平素裏最是難纏,總是拉著一張臉,跟長白山似的,何曾見過有這般的笑容?公主您真是有辦法。”

“還行吧。”朱砂好不容易能夠站起來,不由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今兒她實在是太累了,在宮裏演戲,雖然不是朱砂的強項,但對付這麽幾個小菜菜還是不成問題的。她一邊活動著四肢,一邊走向自己的房間。

想想看,自己自從來到這大商,似乎都可以輕鬆地對付這些找她麻煩的家夥,隻……除了一個人。

眼前再次浮現出那張令人討厭至極的臉,朱砂不由得心情再次變得壓抑起來。那個家夥,他總有著能夠讓朱砂的心情瞬間變壞的能力,而且,總是讓朱砂不知道應該怎麽樣才能對付他。

為甚麽就會遇到這麽個克星呢!

朱砂啐了一口,一腳踢在椅子上。

“公……公主?”玲瓏在一旁皺起了眉頭,“這動作可與您的身份不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