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醒醒,世子讓您去書房。”

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上像是被什麽東西粘在了一起,餘穗努力的想要睜眼,嚐試了幾次卻都無果。

她聽到苓兒在自己耳邊叫她,身體被輕輕推搡了兩下,隨之又是苓兒的驚呼:“天哪,怎麽這麽燙,姑娘您發燒了,奴婢這就去叫郎中。”

發燒了嗎?苓兒的話讓餘穗後知後覺的發覺了自己的身體狀況,難怪她總覺得腦袋沉的厲害。

聽著苓兒要走,餘穗的掙紮終於起了些許的作用,她的手抬了起來,攥住了苓兒的手道:“別去。”

一說話,餘穗才感覺到自己的嗓子也啞的厲害,好在意識清明了一些,她道:“扶我起來吧,莫要讓世子久等。”

“可姑娘您還在發燒,不然還是苓兒去同薑管事說一聲吧。”苓兒勸道。

餘穗搖頭,若是平常,身體不適她大可以告假,可現在她還有要緊事要做。

上次見麵,弟弟走得匆忙。

他們根本就沒有商議好下次怎麽見麵。

心裏記掛著父親的身體,她必須得找世子求個恩典,出府一趟,把銀子送出去。

這件事本來早該說的,可因為她這不爭氣的身體,竟是拖了又拖。

她不知道家裏的銀子還能撐多久,她隻知道這救命的錢送出去得越早越好。

苓兒擰不過餘穗,很快就替她收拾妥當,臨出門時,她還是勸道:“姑娘,您先吃點東西墊墊再去吧。”

餘穗還是搖頭,後腦勺越來越沉像是腦後墜了塊石頭一般,餘穗總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能暈倒過去。

她半點也不敢耽擱,隻想趕緊見到秦璟鉞,把自己的事定下來。

到了書房,苓兒照例留在了門口,餘穗自己摸索著進門,頭昏得厲害,她有意地讓自己的腳步放得慢一些,腦海裏盡力回想著書房的布局,心裏數著步數。

“十步…”

“十三步…”

“十五步…”

算著差不多走到秦璟鉞麵前了。

餘穗便朝著正前方跪了下去,她恭敬道:“奴婢見過世子。”

“你又在搞什麽把戲?本世子前兩日才告誡過你安分守己,你全然沒放心上嗎?”背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嗤笑,餘穗嚇了一跳,她明明覺得自己就是朝著書案的方向走的,秦璟鉞的聲音怎麽會在背後呢?

手指小心翼翼地勾了勾敷眼的黑綢,目光所及的是大片的牆壁,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竟是走反了方向。

餘穗撐著地麵爬了起來,原本她還可以靠屋裏墨香的濃淡來辨別自己距離書案的遠近,偏偏今日鼻子也有些不好使,她什麽也聞不到,這才鬧了這樣的烏龍。

秦璟鉞盯著她,眼神越來越冷,他記得第一次她蒙眼來書房伺候的時候,便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準確無誤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自那之後更是一次沒出過錯,秦璟鉞都懷疑她是不是能看到。

那今日呢?

明明之前那麽多次都沒出錯,為何偏今日錯了?

他的目光探究地落在少女的臉上,少女的皮膚很白,有黑色的綢布做襯,更是襯得她的臉白得近乎透明,但今日不知為何,她雙頰上染了淡淡的粉,像是三月裏枝頭開得最濃豔的桃花,嬌嫩柔媚,無端讓人移不開眼。

她的這張臉秦璟鉞再熟悉不過了,遮住眼睛的她和宋驕陽生得一模一樣。

不知怎麽他就想起了那日她軟在他懷裏,嬌聲細語求他的模樣。

想到那日的事。

再看她此刻仿若柔若無骨的模樣,連路都走不穩,秦璟鉞心裏生起了個念頭,難不成她就是想故技重施?

臉上已經被嘲諷之色淹沒,他正要出聲拆穿少女拙劣的手段,就見她身體晃了晃,重重地砸在了地麵上。

還真會扮柔弱裝可憐。

秦璟鉞抬腳走向了她,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少女蜷縮在地上,衣衫有些鬆垮,從脖頸到肩頭大片雪白的肌膚**在外,順著衣領張開的弧度,他甚至能看到她背後大片的蝴蝶骨。

她很瘦,骨架也小,偏偏骨相又很美,整個人都仿若藝術品一般,渾身上下沒有一處生得不完美。

可秦璟鉞看她時,眼睛裏隻有厭惡,腳尖輕輕碰了碰她的纖腰,他道:“裝夠了就爬起來,別逼本世子親手把你丟出去。”

雖是昏倒,餘穗的意識並沒有渙散,她一直都強迫著自己爬起來。

可身體實在沉地厲害,讓她好幾次都努力無果。

男人不耐煩的聲音她也聽到了。

可她根本沒辦法按他所說的做。

地上的人久久沒有反應,秦璟鉞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對,他彎腰拎著餘穗的後衣領正要把人扯起來,恰巧這時候餘穗也終於成功睜開了眼。

敷眼的黑綢因著摔倒偏了些,她那雙杏眼兒整整撞進秦璟鉞的眸子裏,在對方瞳孔深處,她看到的是濃烈的厭惡和不屑,男人鬆了手,她身體又一次軟綿綿地摔在地上,索性疼痛讓她清醒了許多,她輕聲解釋:“奴婢沒裝,奴婢染了風寒未好,惹世子不悅是奴婢的錯,請世子恕罪。”

嗓子裏像是紮進去了碎瓦,每說一個字都疼的厲害,餘穗就把語調放得又緩又慢。

她本就生了幅嬌軟柔婉的嗓音,如今嗓子啞了之後,非但沒有讓聲音粗嘎難聽,反而還像是在音色裏藏了鉤子,聽起來無端勾人。

“大夏天怎會染風寒?餘穗,你是故意拿這個討本世子憐憫嗎?心思真夠多的。”

“奴婢沒有。”就算腦袋再沉,餘穗都能聽出她語氣裏的奚落,她慌忙解釋,“隻是在淩霜院同人生了距唔,被潑了冷水,世子放心,染上風寒一事也非奴婢本意,奴婢不會用這個討憐。”

秦璟鉞敏銳的抓到了她話裏的某些東西,他輕嘲:“不會拿風寒討憐,倒是會拿別的裝委屈,怎麽?你是想讓本世子幫你出頭?”

沒想到越描越黑,餘穗慌亂搖頭:“隻是姐妹之間玩鬧而已,沒有什麽出頭不出頭的,是奴婢嘴笨,說錯了話,讓世子誤會了,請世子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