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花園一瞬間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秦璟硯的身上。

不管他們如何想法各異,都記得這場宴會的主角是秦璟硯,這會兒個個都等著秦璟硯給他們露一手。

秦璟硯久不言語,侯夫人伸手推搡了他一把,又小聲道:“愣著做什麽呀阿硯,這兒這麽多大人物看著呢,你可得抓住這個機會啊!”

秦璟硯直接撥開了侯夫人的手,臉上的尷尬之色明顯,四下張望一圈,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秦璟鉞。

這麽些年來,每次他在雲嶽書院惹了禍事,都是修書給秦璟鉞,不管什麽時候,秦璟鉞都能妥帖地幫他解決好一切,不知不覺間,他對秦璟鉞的依賴就已經成了習慣。

秦璟鉞和宋江瀾一直都關注著秦璟硯,這會兒察覺到他的目光,他不緊不慢地起身:“母親,阿硯畢竟舟車勞頓,昨日才回到宋京,連歇息的時間都沒有,更遑論他離開這麽久,怕是連在座的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就算您再急於讓阿硯表現自己,也該讓他先熟悉熟悉宋京的環境再說。”

有秦璟鉞這兩句話,秦璟硯頓時長舒一口氣,手在袖子的遮掩之下,偷偷的對著秦璟鉞豎了個大拇指。

侯夫人卻不樂意了,她道:“世子這話什麽意思?莫不是看不起我們阿硯?阿硯可是在雲嶽書院苦讀十年,不過作詩而已,那還不是張口就來,阿硯,你趕緊讓你大哥見識見識你的能力。”

秦璟硯麵如菜色,若非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都想直接拂袖走人了。

他又一次求助般地瞥向秦璟鉞。

秦璟鉞道:“母親,你若真的為了阿硯著想,還是不要在這種場合下暴露你的無知了,別說是阿硯,就是那雲嶽書院的院長也未必能在任何場合下直接出口成詩。”

這回秦璟鉞的話愈發的直白了一些,席間不知道有誰沒忍住,捂嘴低笑了起來。

緊接著笑聲越來越多,這會兒侯夫人陪著秦璟硯一起漲紅了臉。

可她還是不服氣,隻要一想到雲嶽書院是萬千學子都爭破了腦袋想要考入的聖地,她家阿硯輕而易舉的就進去了,她就覺得她家阿硯絕非凡人。

她還想再逼著秦璟硯當場露一手,但秦璟硯終於是不耐煩了,她扯著侯夫人的袖子就將人扯到了無人的角落裏,也不顧背後賓客們竊竊私語的議論,他就直接質問道:“母親,您到底想要做什麽?非要看兒子丟臉才肯罷休嗎?”

“丟臉?什麽丟臉?你沒看到嗎,近日來了多少達官顯貴,連皇子都來了,這正是你平步青雲的好機會啊!為娘好心幫你鋪路,你這是什麽態度?”侯夫人怒斥。

話到這裏,她好像突然發覺了什麽,驚訝道:“你不會作不了詩吧!阿硯!你可是那雲嶽書院出來的,你不能…”

“誰說我作不了了?剛才大哥都已經說過了,作詩也不是隨時隨地就能出口成章的,你那般不管不顧地逼迫於我,本來有些想法的也被你鬧沒了,母親,我也不是小孩子,你能不能不要事事都替我做主?”秦璟硯說。

他本來是有些羞愧的,但想到侯夫人對自己的質疑,他的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你這孩子,怎麽跟母親說話呢,母親也是為了你的前途著想,你…”

“夠了母親,我的事我自己有事,你不要瞎操心了,我心情不好,出去走走。”想到方才旁人稀稀拉拉的笑聲,秦璟硯就沒有再回席間的打算了。

話說完他扭頭要走,侯夫人忙扯住了他的袖子:“阿硯,你去哪裏?今日是你的接風宴,這些大人們都是為你來的,你若走了,那豈不是…”

“我聽說人都是大哥請來的,有大哥在那裏撐著不就好了?更何況若非母親方才苦苦相逼,我又何必鬧得如此丟臉?”秦璟硯沒好氣地懟了侯夫人兩句,直接朝著花園外走去。

侯夫人想攔,見他怒氣衝衝的模樣,也沒敢再追上去。

秦璟硯沒走多遠,迎麵就遇上了明珈,他眼睛亮了一下,直接朝著明珈迎了上去:“大嫂,好巧呀,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你,昨日我們聊的那個事怎麽樣了,我什麽時候才能…”

明珈有意要去宴上露臉,奈何秦璟鉞直接明言禁止了她跟隨,這會兒她守在這裏,就是等著宴席散了之後到秦璟鉞身邊刷存在感的,看到主動湊上來的秦璟硯,她忽然心生一計:“是二弟呀,我正要找你呢,你現在有空嗎?你若有空…”

“自然是有空,嫂嫂要我怎麽做?”秦璟硯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昨日撞到的那個玉軟花柔的小瞎子,方才還堆積在心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明珈朝著秦璟硯招手,示意他靠過來,她踮腳在秦璟硯耳邊說了兩句什麽,緊接著秦璟硯嘴角就出現了個上揚的弧度。

經過一夜的發酵,淩霜院的所有人都知道餘穗又惹怒了世子,還挨了板子,現在連床都下不了,餘穗難得地又有了些清靜日子。

左右除了溫玉和苓兒以外,也沒有人來她房裏看她,餘穗便自己尋了些碎木頭自己雕木雕打發時間。

這還是小時候父親教她的。

家裏窮,旁地女孩子小時候都是學女紅,做針線活,父親便教她做木雕打發時間。

餘穗本來雕的是不好看的,可後來父親病倒之後,她最開始隻能雕這些小玩意兒補貼家用,漸漸地就練出來了,現在雕個小擺件,小人像也像模像樣。

她想隻是從侯府裏弄銀子還是杯水車薪,正好這段時間有空,她可以重操舊業,攢些小玩意兒,等以後再有機會出府的時候拿出去一並賣了。

外麵忽然傳來了敲門聲,緊接著是苓兒的呼喚:“姑娘,臨濤院來人了,說世子要見您。”

聽到世子二字,餘穗手裏刻刀一劃,直接在手指上劃出了一道清晰的血痕,如今她對秦璟鉞,已經生了本能的畏懼。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了不對,昨日秦璟鉞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要她養傷,怎麽可能…

她清了清嗓子道:“苓兒,把傳信的人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