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心裏已經有了猜測,在親眼看到郎中搖頭的那一瞬間,餘穗還是感覺到自己心頭好像有什麽東西轟然崩塌,

她一雙眼睛空洞的望著郎中。

薑闊同樣神色一震,腳步都有些不穩,當即伸手攥住了郎中的領子:“你個庸醫,胡言亂語什麽?我看你便是什麽都不懂,你信不信…”

“這位公子,這怎麽能怪我呢?這位夫人的情況不管換誰來看那都是一樣的,這孩子必是保不住了,眼下重要的還是給夫人抓些將養身子的藥才好。”郎中抹著額頭上的汗,聲音裏帶著些許的慌張。

“真的沒…”薑闊不死心,還想再問,可看到餘穗那張慘白的臉,話說了一半,他聲音戛然而止。

甚至有些不敢回頭去看餘穗。

他手上青筋明顯,想要把那郎中拎出去問話,可又擔心若是自己出門,餘穗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來。

一時間,薑闊僵持在這裏進退兩難。

恰巧這時候,明珈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她道:“薑管事,你去和郎中抓藥吧,我在這裏陪著餘姨娘。”

薑闊猶豫片刻,想到明珈也不敢做什麽,他終於還是拎了郎中出門。

明珈走到餘穗床前坐了下來,她道:“餘姨娘你還好嗎?”

說著關切的話,眼睛裏卻是平淡無波。

聽到明珈的動靜,餘穗那雙空洞的眼睛總算落到了她身上,鼻腔裏充斥著的是一股古怪的異香。

餘穗瞳孔深處瞬間有了焦距,她伸手攥住了明珈的手腕:“是你!是你害我對不對!”

這個府裏喜歡用香的就隻有兩個人,現在笙姨娘已經跟著永明侯走了,便隻剩了明珈自己,此刻明珈身上沾了的味道更是和被子上有幾分相似!

她的手心裏都是豔紅的血,在明珈手腕上留下一串瘮人的血手印。

明珈像是被嚇了一跳,她推搡著餘穗的胳膊:“你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害你?我進來的時候,你已經渾身是血,便是那郎中還是我給你請來的!”

餘穗身子虛弱,這會兒並沒有多大的力氣,明珈很輕易地就把她推到一邊站起了身,

但下一刻,餘穗就已經撲過去抱住了明珈的腰,完全不給她離開的機會。

身體被從**扯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就這麽扯著明珈不放。

“你鬆手,我都說了不是我!你這女人莫不是瘋了?”明珈道。

她覺得自己的腰都好像要被餘穗掐斷了,她想不明白這女人方才明明還如蒲柳一般柔弱,怎麽此刻卻可能迸發出這麽大的力氣。

還有…

她怎麽就把懷疑定在了自己身上?

她又想伸手把餘穗的手掰開,但這次餘穗指腹都因為用力而變得一片青紫,她根本沒辦法脫身。

明珈的目光不受控製地朝著門口的方向瞥了又瞥,瞳孔深處好似還染了幾分忌憚與憂慮。

“明珈,你莫要裝了,這府裏除了你,誰還會用香?你個毒婦!你還我孩子!”餘穗努力地想要爬起來,可是雙腿實在軟的很,她隻能將渾身的力氣都集中在自己的手上死死的扯著明珈!

明珈這才意識到問題出在了哪裏。

她臉上多了些許的古怪,但更多的是釋然,聲音也變得平靜了下來:“餘姨娘冷靜一些,這件事同我無關,至於你說的香,我更是不知情。”

“不知情?嗬嗬!你怎麽可能不知情?明珈!縱使你有怨有恨!你再衝我來啊!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害我的孩子?他明明還沒出生,這一切和他又有什麽關係?”餘穗嘴唇都在發抖,說話時聲音也是不住的破音。

上次明珈跑到德馨居幫她,她本以為…

這麽久以來,把自己鎖在房裏,她甚至沒再和明珈打過照麵,她想不明白明珈怎麽能…

“不是我,你先鬆手。”餘穗的指甲都掐在了明珈的腰上,疼得明珈又是用力推搡她一把。

這次她成功地把餘穗推倒在了地上。

餘穗掙紮著想要再爬起來,偏腦袋一陣發暈,她手肘撐著地麵,怎麽也使不上力氣。

明珈正要說話,忽然外麵哐當一聲巨響傳來,緊接著就是一陣勁風撲麵而來,明珈的脖子被人死死地掐住,薑闊惱怒的聲音也隨之傳來:“你在做什麽?”

明珈呼吸困難,眼睛裏都泛出了淚光,對上薑闊那雙冷漠的沒有情緒的眼睛,她艱難道:“我…我沒有啊,是餘姨娘,她說我害了她的孩子。”

“是你做的嗎?”薑闊聲音更冷了幾分。

眼睛裏幾乎看不到什麽情緒。

方才郎中已經同他說得很清楚了,餘姨娘小產根本就是被人設計,她那一胎坐得穩,絕無可能無緣無故地小產。

“薑管事您最應該清楚,我不敢害餘姨娘的,方才餘姨娘說她是被香所害,可您知道的,我分明是不懂香的!”明珈說。

她不懂香!

她騙鬼呢!

餘穗想要反駁,卻看到薑闊掐著明珈脖子的手鬆開了。

薑闊問:“餘姨娘,您確定是香害的您嗎?”

餘穗點頭:“不會錯的!之前世子在時,我撿的那個帕子上就有麝香,同被子上的味道一樣,就是有人在被子上抹了麝香!府中現在隻有她會用香,除了她,根本不會有別人了!”

薑闊搖頭:“這件事或許有誤會,若是香,那便不會是她。”

如果是真的明珈,餘穗的猜測是成立的。

但薑闊知道麵前這個不過是世子拿來迷惑太子的棋子罷了,此人忌憚畏懼世子到了極致,暫且不說她懂不懂香,她根本就不敢明目張膽地害餘姨娘。

薑闊態度實在太篤定了,讓餘穗心裏又是一陣冰冷。

“能有什麽誤會?薑管事怎麽就篤定不是她了?莫不是就因為五公主要回來了,所以作為五公主的妹妹,她做什麽都可以被維護?那我呢?我肚子裏的孩子就活該嗎?”餘穗質問,情緒近乎崩潰之下,她的嗓子都變得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