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霜院裏,久久都沒人說話,明珈又道:“我知道你們這些人心裏都有自己的想法,覺得有那麽一二分像阿姐就是握住了榮華富貴,可這天下真的隻有你們像阿姐嗎?”

“我聽聞在我之前,這裏還有一個眼睛生得像阿姐的女子,卻也被世子毫不猶豫地趕了出去是吧?你們就沒想過為什麽嗎?因為這天底下生了雙漂亮丹鳳眼的女子數以萬計,世子根本就不稀罕她那一雙眼!可如果她眼裏有阿姐的神態,有阿姐的傲氣呢?你們說世子還舍得把她趕走嗎?”

她竟然也知道林蕘的事。

看來她對秦璟鉞還真是下了不少功夫,餘穗心想。

幾個姑娘被明珈說的麵麵相覷,阿意出聲詢問:“明珈姑娘,你說的很有道理,像我這種與公主身形相似的應當如何做?”

“這位姑娘,你還是沒能聽懂我的話,不管你們是哪兒生的與阿姐相似,都要去學阿姐的神態,學阿姐的動作,學得越多,學得越像,自然就越能得世子心意。”

“你想呀,如今你隻是身形與阿姐相似,可是如果你連說話的語氣甚至是看人的眼神都像極了阿姐,日後再出現一個身形與阿姐相識的人,兩相比較之下,世子還舍得放棄你嗎?

你們本就是來做阿姐替身的,當然是越像阿姐越好,有些東西是天生的,沒法改變,可神態動作都是可以學的,為了世子開心,我願意教你們,當然我也不會強迫你們,不願意學可以離開。”明珈說。

“明珈姑娘,我聽你的。”阿意被說動了,很快就站了出來。

倩倩猶豫一下,也和阿意站到了一起。

轉眼間,沒表態的就剩下了餘穗和溫玉。

明珈的視線一下子就落在了二人身上,溫玉道:“姑娘,世子要我撫琴練字,我實在愚笨至極,練來練去總練不出公主的風采,也抽不出時間來學別的,先謝謝您的好意了。”

明珈點頭,並沒多說什麽,又看向餘穗:“你呢?你在想什麽?”

“穗穗是個瞎子,有這張臉生得像公主,已是上天憐憫,不敢再奢求旁地。”餘穗道。

她總覺得明珈就是衝她來的。

尤其是和明珈接觸,總讓她覺得不適,她本能地想避著明珈。

“不行!”明珈態度強硬地拒絕餘穗,“旁人都可以不學,隻有你不行!我不允許你頂著阿姐的臉卻最不像阿姐,你這是對阿姐的侮辱。”

抗拒不成,餘穗還是和阿意以及倩倩站到了一起。

明珈走到了幾人麵前,她視線在幾人身上掠過,揚了揚頭道:“既是你們主動要學,我自是不會藏私,那就從現在開始吧。”

“瞧瞧你們,一個個蔫頭耷腦的,阿姐可不會這樣,她不管什麽時候都會挺直腰杆,高揚頭顱,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讓她彎腰,也沒有人能讓她低頭。”

“還有眼睛,你們不要垂眉斂目,不要往下看,阿姐看人,從來都是用餘光掃,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值得她用正眼相看。”

明珈的聲音不停地在耳邊響起,餘穗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誠然她說的都是宋驕陽的姿態,可是宋驕陽是公主,她們這些人卻是些無依無靠的替身,下人。

餘穗有些不敢想,若是她們真的照著明珈所說的那樣,去學宋驕陽挺直腰杆兒,學宋驕陽不用正眼看人,若真撞上了侯府的主子,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還有世子…

世子是喜歡宋驕陽不假,可他真的能容忍那麽多人在他眼前模仿宋驕陽嗎?

就這麽電光火石間,餘穗好像一下子就洞悉了明珈的計謀。

“喂,餘穗,你在想什麽?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算了,你過來,按我剛才說的走兩步。”明珈很快就發現了餘穗走神,她立刻就叫了餘穗的名字。

明珈話音一落,餘穗就被人推了出來,她不記得自己旁邊站的人是阿意還是倩倩,也分不清推她的是誰。

身形本就不穩,被這一推,她直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疼痛感傳來,倒是讓她又清醒了幾分。

緩了好一會兒,餘穗都沒能爬起來,明珈在一邊不住地催促著,苓兒慌張道:“明珈姑娘,我家姑娘還在發燒,能不能讓奴婢過去先扶她起來?”

“發燒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自己起不來嗎?真當自己是什麽金貴的主子了?有明珈姑娘在這裏,哪有她金貴地份?”倩倩出言譏諷,直接把苓兒的話堵了回去。

餘穗強撐著身體爬了起來,她晃了晃腦袋,勉強不那麽暈了。

她見過明珈走路,她也知道明珈就是在學宋驕陽,要挺直腰杆,要從容不迫,要每一步都邁得一樣大,要每一腳都落在直線上,這是餘穗在明珈步子裏總結出來的要領。

但真到了她自己走的時候,她身子晃得厲害,腳步也不穩,就連走直線都做不到。

瞧她這副樣子。

阿意和倩倩忍不住捂唇低笑了起來。

明珈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她控製不住質問:“餘穗,你故意的是不是?阿姐怎麽會像你這樣?方才我說的話你一句沒聽到嗎?腰杆挺直,頭仰起來,拿你的下巴去對別人的臉,我說得這麽清楚了,你還不懂嗎?”

餘穗聽話地抬了抬頭,隻抬了一下,她又把腦袋低了下去,小聲道:“姑娘,穗穗身份低微,不敢抬頭看人。”

仰頭看人,神態倨傲,這一旦養成了習慣,落到主子眼裏,冠上了對主子不敬的名頭,那可是掉腦袋的大事。

餘穗就算今日在這裏得罪明珈,也不願意讓自己冠上這樣的名頭。

就算她們在這裏是學宋驕陽,而且大家都在學,可保不準會不會有人故意陷害。

她聽得出來明珈生氣了,也記得秦璟鉞特地要求她不許惹明珈生氣,可是她惜命,也謹慎,碰上今日這樣的事,她根本不敢聽明珈的。

“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我都說了,阿姐就是這樣的,你既是阿姐的替身,就該去學阿姐的神態,還是說你對世子有二心,不願意和大家一起給世子驚喜?”惱怒間,明珈不由分說地就給餘穗扣上了一頂對世子有二心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