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最接近死亡的一刻

白馬平原上,德文縱馬狂奔,心中無比快意。

他成功殺了塞壬,又成功從約克城那種龍潭虎穴裏逃出來,等待他的,將是海默男爵的豐厚獎賞。

正式騎士的封號,一塊年入近百金幣的采邑。這光明的未來,光在腦海裏想一想就讓他激動不已。

相比他即將獲得的東西,他身上受的這點傷壓根不算什麽。

伊莉莎所說的沒錯,龍力對身體有極強的恢複作用。

就這麽一會兒,德文身上的傷口大都已經收口了,就算是腿上的箭傷,也已經自動止血了。

每一處傷口附近,都盤旋著一股龍力,熱乎乎,麻乎乎,很是舒服。

德文幾乎能感覺到腿上被破壞的肌肉在蠕動著,生長著,他感覺自己已經可以無礙行地走動了。

他身體裏麵的冰霜之力,雖然因為連番大戰,消耗了很多,但因為被頻繁調動,此時變得異常活躍,其增長速度比以前加快了一大截。

如無意外,等著冰霜之力再次穩定下來時,其總量將比現在多上許多。

這就是元素之力的補償性增長方式。隻要點燃了體內的火種,越用它,它就增長地越快,永遠不用擔心消耗幹淨。

所以,不斷地戰鬥,是一個元素武士快速提高實力的不二法門。

力量的增長,功勳的建立,這兩樣都讓德文的心情無比舒暢。

前方,費莫洛斯河上的石橋已經遙遙在望,他已經能看見石橋兩邊的哨崗上的插著的火炬發出的昏黃光芒了。

隻要過了橋,就是海默男爵的領地。

德文心中喜悅,跑的越加起勁起來。

石橋崗哨上的哨兵們已經發現了他,紛紛從哨所裏鑽出來,看著他,眼睛裏滿是迷惑,搞不懂他的來意。

崗哨上的士兵數量當然不會太多,大概隻有十幾個人,而且大都是上了年紀的,忠實可靠的老兵。

因為過橋稅的分派,平原上的兩位領主有著協議,五五分成,由西部最大領主菲利斯伯爵做公證人,所以也不存在搶奪的情況。

這些老兵根本就不是用戰鬥的,而是專門負責收稅的,所以絲毫不被德文放在心上。

成功在即,就算是德文心性再穩重,此時也是鬆了一口氣,心中壓力頓消。

在他身後,舒萊男爵的輕騎兵們依舊緊追不舍,這些輕騎兵們使勁揮著馬鞭,幾乎將那些可憐的馬兒的屁股給抽爛了,馬兒拚了老命,也隻是勉強追到德文身後兩百多米開外。

他們望著已經即將踏上石橋的刺客,除了咬牙切齒外,沒有任何辦法。

到了橋頭,德文也不說話,他全身泛起冰霜之力的白光,直直朝崗哨衝過去。

這裏是河畔,水汽極重,德文一顯現冰霜之力,身周的溫度下降,立刻蒸騰起了大量白霧,拖在德文的身後,形成一條白霧長尾,威勢十分驚人。

這些士兵隻是普通人,一見這氣勢,紛紛驚呼著向兩邊退開,哪裏敢攔路。

橋對麵的屬於海默男爵的士兵也發現了異常,一個個堵在橋頭上,議論紛紛。

“那邊好像出亂子了。”有人迷惑地道,橋太寬,又是晚上,看不太清對麵的情景。

“隊長,好像是領主的騎士過來了?”有個士兵眼尖,看到了德文身上的異狀。

白馬平原上,就隻有海默男爵一家有本事煉製冰霜火種,所以這士兵有此推斷。

崗哨上的哨長也看清了,大聲吩咐道:“應該是騎士大人過來了,大家趕緊散開,別攔著。”

另一邊,德文已經成功地踏上了石橋,將所有的追兵都甩到了身後。

隻要奔過這百米石橋,他就算功德圓滿了。

但就在這時,他身後的平原上,卻傳來了一道異常急促的馬蹄聲,這馬蹄聲連綿不絕,十分可怕。

德文轉頭回頭看著,隻見身後的平原上,一道青色光影迅速地向這邊接近,速度遠超一般意義的戰馬。

石橋兩端的士兵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過去,輕騎兵中,有識貨的人一看到這馬,頓時就驚呼出聲:“風暴戰馬!”

德文心中升起一股極其不詳的預感,這家夥這個時候追上來,還騎著舒萊男爵引以為傲的戰馬,肯定是衝著他來的,而且絕對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他狠抽了一記馬鞭,奮力向對岸衝去。

他的馬速度也不算慢,很快就跨越了百米石橋,踏上了海默家族的領地。

他回頭看去,隻見那道青光也踏上了石橋,竟不依不饒地追了過來,一副毫無顧忌的模樣。

這個時候,德文也看清了馬背上的騎手的模樣,這是一個中年人,手上拿著一根法杖,法杖頂端有一顆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寶石。

身上穿著長袍,長袍胸口上有一個散發著幽幽冷光的醒目標示。這標誌是一朵六角雪花,雪花左右一邊,各有一顆銀色星辰。

一看清這標誌,德文心中頓時大罵不已,這竟然是二階的冰霜戰鬥法師。

在白馬平原上,這樣的強者隻有一個,那就是駐守在約克城的暴風王國使臣:冰霜守衛者安東尼!

以他的身份,的確不用顧忌兩位領主的領地之爭。

德文不敢停留,過橋之後,依然縱馬狂奔。

但對方**的坐騎速度實在驚人,隻一會兒就跨越了石橋,踏上了海默男爵的土地,追到了德文身後不到百米處。

他身上閃過了一道冰冷的藍色光芒,隨後整個人就被包裹在一個散發著盈盈水光的冰霜元素護盾裏。

安東尼並沒有第一時間發動攻擊,他開口道:“我是安東尼。不想死在我的法術下,就跟我回約克城!”

除非萬不得已,安東尼並不想出手擊殺這年輕人,因為他不想引起當地領主的非議。

更重要的是,他此時正在火焰守衛者沃倫的轄區上,不好做的太過分。

將這人帶回去給舒萊男爵的輕騎兵們自己處置,是最好的方法。

安東尼的聲音很低沉,但卻傳出去很遠,石橋兩邊的所有人都聽清了他的話。

在這平原上,他和沃倫法師就是傳奇人物,在這些普通人眼中,這些戰鬥法師和神明沒啥大區別。

此時聽到他的話,河對麵輕騎兵們都鬆了口氣。這下子,這刺客算是完蛋了。

而海默家族的士兵,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法師在海默男爵的領地上逞著凶威。

德文也不回應安東尼,隻顧著埋頭驅馬狂奔。傻子才跟他回去。跟他回去,絕對是死路一條。

同時,他悄悄將弓握在了手上。

麵對這冰霜法師,他並非沒有反擊機會,男爵給他的元素箭,他還沒用呢。

不過,他隻有一擊的機會,一箭分生死!

他決不能出現失誤,任何失誤都講付出生命的代價。

安東尼見前方少年對他的話視若罔聞,冷哼了一聲,既然不聽,他隻好出手送他下地獄了。

若是沃倫找他理論,給他送些金幣,賠禮道歉就是了。

他停下了風暴戰馬,身上泛起如霧般的冰藍光芒,迅速聚往手中的元素聚焦法杖。法杖尖端的幽藍寶石泛起了刺目的光芒。

法師將法杖往身前的草地上一指,輕喝道:“冰結術!”

這是他會的唯一一個範圍攻擊法術,用來對付高速移動的敵人,十拿九穩。

隻要用出來,法術範圍內的人就會死個幹淨。

頓時,一道藍色光線落到大地上,化作藍色的水波,從他身前的草地上蕩漾開去,以極快的速度追到了德文身後。

‘水波’延伸到戰馬的馬蹄上,立刻攀沿而上,馬腿裏麵的所有血液在一瞬間就被凍成了冰渣,有些甚至從肌肉裏刺了出來。

戰馬的四條腿直接就廢掉了,它慘嘶著向前摔飛出去。

水波中的冰霜元素迅速向上延伸,德文隻感到身下冰冷刺骨,這是二階的冰霜之力,不是他所能抵抗的。

在生死一刻間,德文猛然一拍馬背,整個人從馬背上騰空而起。

安東尼輕蔑地一笑,這隻是垂死掙紮,多活個一秒鍾而已,等他掉到地上,依舊是個死。

他身上的冰霜元素源源不斷地輸入法杖,前方地麵上,到處都洋溢著波光粼粼的死亡水光。

德文神情無比凝重,他等的就是這法師施法的這一刻!

這一刻,這法師將無法釋放新的法術,身體也會出現一瞬間的僵硬,無法移動。

這一瞬極短,能否抓住,德文自己也沒多大把握。

不過他不在乎,也沒這個時間在乎!

更令他感到慶幸的是,這法師竟然沒有直接攻擊他的人,這就給了他更多的反應時間!

半空中,他伸手往後一抽,元素破甲箭已經被他捏在手裏,元素之力灌注其上,箭尖發出了刺目寒光。

幾乎是如同本能一般,德文搭箭上弓,弦聲震響,元素破甲箭飛了出去。

這一箭,幾乎耗盡了德文所有的精力,也承載著這個少年生命。

一箭射出,德文就全身就鬆懈了下來,他也不去看結果,任由自己的身體落向地麵。

安東尼一開始還有些不屑,等到元素箭尖碰到他的護盾時,他才驚覺不對,但已經晚了。

他根本沒時間施展新的防護法術保護自己。

元素箭穿過了安東尼的護盾,餘勢不止,一下衝入了他的眉心,又從後腦透了出來。

如此傷勢,就算是聖天使也得折翼,更不用說一個二階法師了。

安東尼的法術終止,地上的‘死亡水光’消失,德文摔在了地上。

他也不爬起來,就躺在依舊有些冰涼的草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心髒‘砰砰’猛跳著,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同一時間,安東尼也從馬背上滾落了下來,‘撲通’一聲掉落在地,剛耍了一會兒威風,就完蛋了。

石橋兩邊的士兵看著這一幕,一個個都是瞠目結舌。

海默男爵的士兵們很快反應過來,迅速向德文湧去,將他扶了起來,眼中的光芒幾近崇拜。

這是他們的英雄!

橋對岸,舒萊男爵的士兵卻一個個如見了鬼一樣,無法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

尤其是那些觀戰的輕騎兵們,隻感覺白馬平原要變天了。

這強大神秘的法師,竟然死的如此幹脆,這叫他們如何能接受地了?世上還有比這更瘋狂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