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劫難過後,整個世界完全變了樣子。

地震、洪水、海嘯、風暴……所有人類想象得到的災難,沒有任何征兆地在一夜之間同時發生。一切文明的存在都被摧毀得一幹二淨,成千上萬的人在災難中魂飛天國。

人類數千年來的心血結晶幾乎在瞬間蒸發,沒有留下絲毫存在的痕跡,就像一場美麗的幻夢般縹緲迷離,以致讓人懷疑它是否真的存在過。

整個世界回到了蠻荒的神話時代,劫後餘生的人們,把這一年定為新紀元年。

為了生存,處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人們自覺不自覺地組成了一個個小團體,一個個聚居地,互相幫助,共渡難關。人類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很多時候不能夠共富貴,卻可以共患難。漸漸地,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城邦發展了起來,組成了一個新的人類社會的基礎元素。

在光榮大陸的腹地,傳說中生長著凝聚天地靈氣的天梯——建木。

那是一棵連接天與地的神奇巨樹。其葉像芒木葉,但卻是碧青色,花是黑色,結的果是黃色,而樹幹卻是紫色。神話傳說中,它是軒轅黃帝親自種植。

它就這麽筆直地插入雲霄,兩邊一丁點兒枝幹也不長。隻有在樹頂上長著一些盤曲的枝條,遙看起來頗有些像把遮天蔽日的超級大傘蓋。下麵的樹根也是盤曲交錯,像是萬蛇纏繞,綿延數千裏,氣勢磅礴。

由於此樹位於大地中心,所以在正午太陽當頂時,人們看不到它一點兒影子。站在這裏大聲叫喊,四周也沒有回音。傳說沿樹而上可達天庭。

之所以在天梯前加上“傳說中”這個定語,其一,是因為建木隻是流傳下來的上古神話中的形象,誰也不能確定它是不是真的存在過;其二,最關鍵的一點,誰也沒有爬到過建木的頂部,所以誰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高,是不是真的能通過它上到天庭。所以傳說依然隻是傳說。

雖然沒有人能證明這參天巨樹是神物,但當地人還是對它相當敬畏,每年的除夕都會舉行盛大的祭拜儀式。原來,因為建木的存在,依附它的靈氣所生的人間仙境都廣之野也隨之再現人間。

這裏一年四季五穀豐登,出產的各種糧食光滑白膩,如玉如脂。草木也四季常青,遍布平原的如同翠竹的靈壽樹,開滿了芬芳美麗的花朵。披著五彩翎羽的鳳凰在茵茵綠草上翩翩起舞,麒麟在白花盛開的原野上追逐嬉戲。還有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沿不遠處的青城山蜿蜒而下,穿過都廣野,向東南匯入大江。可以說,這片富庶的土地全靠建木的護蔭。

如今,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這片異常富庶的土地自然成了周圍各支力量覬覦的首要目標。對於在亂世中妄圖雄霸一方乃至一統天下的軍事領袖們來說,占據了都廣之野,便等於有了一個取之不盡的大糧倉,可以將一切力量集中起來發展軍備,優勢是相當明顯的。

而對於老百姓們來說,在這裏就意味著衣食無憂。每個人都想來這裏——這個混亂人間的最後天堂。都廣野城的原住居民為了抵抗外來力量的入侵,自己也組建了軍隊,全民皆兵,保衛自己的家園。

戰爭,戰爭,戰爭……

一年一年就這樣過去,鮮血書寫的曆史一頁又一頁翻過。

轉眼,已經到了新紀97年。

這是一個陰冷的冬日。

都廣野城的冬天,天氣一直都像件老晾不幹的衣服,陰冷潮濕。既沒有北方的幹燥,也不似南國的溫暖。陽光很少,雪也難得一見,多是漫天大霧和綿綿陰雨。天空總是灰蒙蒙的,讓人感到莫名的壓抑和沮喪。

“當當當!”一陣急促的鑼聲在城邦的孤兒院裏敲響,宣告孤兒們一天的修行結束了。孤兒們趕緊換上破舊的棉襖,快步離開細雨迷蒙的操場。

突然,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孩從食堂廚房裏躥出,朝宿舍方向沒命狂奔而去。他叫文翼,是這個孤兒院有名的小刺頭。他沒跑出幾步,一個穿著圍裙的大媽就氣勢洶洶地從廚房裏揮舞著鍋鏟追了出來,引得過路孩子無不驚恐閃避。

文翼像靈貓一般在人潮中穿梭,一口氣衝上宿舍樓。突然,他在一間門牌上寫著“437”三個數字的宿舍前停住,推開門,如同泥鰍一般。”哧溜”一下鑽入床底。這時,他才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摸出一根還冒著熱氣的香腸,舔了舔嘴唇,得意地笑了。

“翼娃子,給老娘滾出來!”

就在這時,一聲氣吞山河的斷喝如晴天霹靂般突然在文翼頭上炸響,嚇得他渾身一哆嗦,香腸也差點掉到地上。

文翼戰戰兢兢地趴在地上翻眼一望,眼前赫然出現了那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象腿”。這一雙橫筋密布的粗腿,此時在床邊不耐煩地踱來踱去,小腿肚上發達的肌肉有節奏地微微顫動著,實在晃得他心驚肉跳。

完了,藏到寢室床底下居然也被她發現了!真不愧是傳說中大名鼎鼎天下無雙所向披靡,讓小偷們聞風喪膽惟恐避之不及的孤兒院廚房管事王大媽!

我偷了她為除夕比武優勝者準備的香腸,出去肯定死定了!怎麽辦,怎麽辦?

文翼蜷縮在床腳,埋著頭,瑟瑟發抖。此時他腦袋裏滿是王大媽黑著臉用木棒子猛抽他屁股的殘忍血腥的畫麵。他摸了摸屁股,不自覺地咧了咧嘴。

“快給老娘出來!”那個粗獷的女聲在文翼頭頂再次響起,如巨雷炸響,震得他雙耳嗡嗡直響。

過了一會兒,文翼乖乖地從床腳鑽了出來。一抬頭,他便看見了王大媽那張凶神惡煞的臉。

由於極度的憤怒,王大媽的五官全都擠到一塊兒了,滿臉的橫肉不住抖動著,就像剛挖出來的土豆一樣難看。

文翼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臭小子。”王大媽揮舞著手裏的鍋鏟,氣急敗壞地數落著,”前天你偷了我兩個雞蛋,老娘還沒收拾你,你今天居然又來偷香腸!你曉不曉得這是給除夕比武優勝者的獎品啊。我、我非打死你不可!”說著,鍋鏟就以雷霆萬鈞之勢朝文翼頭上劈來。

說時遲那時快,在這節骨眼上,文翼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王大媽猛然驚覺,大冷天的,文翼居然隻穿了一件髒兮兮的背心。她的心一軟,手自然停住了,語氣也一下緩和了許多“臭小子,怎麽不多穿一點啊?”

文翼可憐巴巴地望著她,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大媽,我隻有這件衣服……我知道偷東西不對,可是我真的又冷又餓……”

王大媽本來怒氣衝天,專門上門興師問罪,但見文翼這樣,還真是我見猶憐,氣頓時消了三分,語氣也一下軟了“唉,你說你這麽小個娃娃怎麽就不學好呢?”

文翼吸溜著鼻涕,帶著哭腔道“大媽,我以後不會了,你就再原諒我一次吧……”說著,他又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翼娃子,你……今年十三歲吧?比我孫子還小……”王大媽突然問。

“是啊。”文翼可憐巴巴地望著她,眼眶中淚光閃動,“我弟弟比我還小一歲呢,可憐我們兩個小孩相依為命……”

“造孽哦……”王大媽歎了口氣,抹了抹眼睛,說,“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可就沒這麽便宜了。”

文翼熱淚盈眶,連連鞠躬“多謝大媽原諒,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謝什麽謝,以後別再偷了啊!”王大媽說著,歎息著搖搖頭退了出去。

見王大媽去得遠了,文翼趕緊鑽到床腳,一把抓出自己脫下的破棉襖,哆嗦著穿上,咧嘴嘟囔著“幸……幸好老子還有這招,不然怎麽騙得走這老妖婆……”

這時,一個人影在門口晃了一下,又立即閃到了門後。

“老弟,別躲啦,我知道是你。”文翼嗬著手,頭也不抬。

一個看上去很秀氣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走進屋,果然是他的弟弟文羽。

“是你告訴那老妖婆我在這裏的吧?”文翼嘿嘿笑著問道。

文羽低著頭,怯怯地說“對……對不起,哥。”

“算啦,我可沒怪你。”文翼揮了揮手,滿不在乎地說,“你可是咱們孤兒院裏出了名的乖寶寶。”

文羽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輕聲說“哥,你……你以後別再偷東西了,好嗎?”

“去,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文翼聳聳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天天隻喝那清得隻有水的稀飯,老子都要餓死了。但就算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是不……”

文羽極力爭辯“可……可偷東西總是不對的啊……”

啪!

他話還沒說完,半截紅白相間的香腸就落到了他懷裏,還隱隱散發出一點點熱氣。

“吃吧,冷了可就不好吃了,別那麽多廢話!”文翼爬上自己的上鋪,躺在床上,眯著眼美滋滋地啃著另半截香腸,“不偷你哪來的香腸吃?”

“可……”文羽還想反駁,但香腸的香味撲麵而來,他的喉嚨不自覺地發出“咕咕”的響聲,讓他根本沒辦法思考,一時說不出話。

“老弟,放心好啦,那個王大媽不敢把我們怎樣的。沒了咱們,以後誰替城邦打仗啊?”文翼吸溜著鼻涕,嗬嗬笑著。

文羽歎口氣“唉,如果大家都不打仗,我們就會過上好日子了。”

“你做夢吧,把自己的肚皮照顧好就不錯了。”文翼嗬嗬笑著,眯起眼睛,蹺著二郎腿,自顧自地品味起香腸來。

“唉,人為什麽就喜歡自相殘殺呢?”文羽爬到自己床上,呆呆地啃著香腸,腦子裏卻突然湧出了一個偉大的理想——

如果可以,我要讓大家停止戰爭,過上好日子。

至少,讓每個人都有香腸吃……

文翼和文羽兩兄弟自小在都廣野長大。他們的父母在幾年前的一場城邦保衛戰中犧牲後,當時這對不過三、四歲的兄弟就被送到了孤兒院,和另兩個孩子——嗜吃如命的小胖子林宇軒和以泡妞為己任的大眼睛帥哥白鋣一起住在一個寢室,直到現在。

在這樣的戰亂年代,孤兒院的存在,與其說是城邦社會保障體係健全有序,倒不如說是軍備發展得好。

在這個一切生產力低下,生產資料匱乏的“原始”社會,農業已經成了每個城邦發展的命脈。是否依賴農業建立一個比較完善的自給自足的係統,已經成為一個城邦能否生存下去的關鍵。而都廣野城卻偏偏是個異數。

因為過於富庶,城邦長年處於被攻擊狀態,城邦的人民不得不拿起武器保衛家園。所以在這裏,軍事自然而然取代農業成為了頭等大事。而每一次戰鬥都會有許多戰士犧牲。所以兵源不足是最大的問題。

但城邦隻有這麽大,隻依靠自己的力量顯然不現實,人口再多,也總有一天會消耗殆盡。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吸收外來的力量是一個解決之道。然而在某一年,當時的城主在各地招募戰士時過於大意,結果引狼入室,差點被新加入的人推翻政權。

自此以後,城主們一個比一個小心,到後來終於想出了建立孤兒院的辦法。在這個時代,頻繁發生的戰亂導致了無數的孤兒產生。而資源的匱乏,導致沒有一個城邦願意接納這些弱小的孩子。而都廣野城卻偏偏把這作為了他們最重要的戰略目標。

對於資源豐富的都廣野,多養一幫隻求能活命的小孩子,實在算不得什麽難事。最重要的是,你根本不用擔心小孩子會造反,搞暗殺,煽動暴亂。相反,這些從小吃盡苦的孩子會把城邦的恩惠牢記心中,甘願為城邦賣命。

這實在是個低成本高產出的絕好買賣。

於是,一批又一批孤兒如潮水一般擁向都廣野。一傳十,十傳百,這個人間仙境簡直就是成了孤兒們心中的聖域。

這些孤兒全部都是城邦未來的戰士,從小就接受完全軍事化的訓練,一到十八歲就將正式編入軍隊,保衛城邦。他們不像那些有父母的孩子,他們對未來沒有選擇。但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這樣總比在荒野中凍死、餓死好上百倍。

孤兒院基本上就是這個混亂時代的縮影。在這裏,武力就是一切。孤兒們在這裏就是為了將來的戰鬥而活著。在這裏,格鬥術就是他們學習的全部。沒有人教他們知識,沒有人教他們禮節,也沒有人教導他們怎樣做人。他們隻需要打,打,打。誰能打誰就是強者,誰就在生存的競爭中取得先機。

這些孤兒被灌輸的理念就是城邦給了我們飯吃,我們就得為城邦拚命。

他們的使命注定了沒有人在意他們的將來,沒有人在乎他們的生命。哪怕最英勇地戰死,也不過是傷亡統計冊上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數字。說白了,他們就是這個活武器生產流水線出來的產品而已,隻是為了守衛城邦而存在。

這幾乎是他們沒有辦法選擇的道路。

是的,幾乎。

“笛!!”天際剛泛起魚肚白,一陣急促的哨聲就劃破了冬日清晨的寧靜。棲息在宿舍樓頂的鸀鳥呼啦啦驚起一片。

“起床了,晨跑!”宿舍管理員在樓下大吼大叫。

遭了,要遲到了!文羽猛地一下從床上彈起來,睡意全無,胡亂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他其實早就被哥哥叫醒,但賴著就是不想起床。沒想到一迷糊,居然差點就睡過頭了。唉,這麽冷的天要早早離開暖烘烘的被窩去晨跑,實在不是正常人幹的事。

“嘿嘿,小羽,你還真是慢哩。”早已穿戴好的白鋣斜靠在床邊,一邊瞪大他那雙自詡為柔情似水的大眼睛,對著麵破鏡子擺弄他那一頭銀色的如絲長發,一邊揶揄道。對於這個自以為很有藝術氣質的家夥來說,造型和美容是每天都必不可少的功課。

文羽撇嘴“我能跟比你啊,你是我們班最強的,我卻是次次倒著數。”

“嗬嗬,其實還是你哥哥厲害。”白鋣笑著戴上發帶,“我起床的時候他都已經下樓了。”

“這麽冷的天,那家夥還那樣積極,是不是人啊?”文羽對麵的胖子林宇軒打著哆嗦,一邊穿褲子一邊搖著頭說。

“嘿,那是當然,我哥哥是最了不起的!”文羽自豪地說。

林宇軒不懷好意地笑“可惜有個不爭氣的弟弟。”

文羽扭頭瞪了他一眼,撇撇嘴,欲言又止。

“沒話說了吧?哈哈。”林宇軒笑。

“哼,胖子你別笑我。”文羽站起身,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我可穿好了,不等你了!”

說著,他對白鋣眨眨眼“走啦,要遲到了。”

白鋣放下鏡子,故做恍然大悟狀“對啊,快走!”

兩人一溜煙衝下樓去,隻留下手忙腳亂的林宇軒在寢室裏氣急敗壞地大叫“等我啊!”

這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晴空萬裏,太陽也難得地從雲層背後探出了頭,將溫暖的陽光灑向了操場。

晨跑已經結束了。

這天是周末,這些成天打打殺殺的孩子難得有這樣閑暇的時光。孩子們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一邊喝著分發的熱粥,一邊天南海北地神侃,陽光慵懶地照耀在他們身上,好不愜意。

不過,還有一個可憐的家夥在跑道上氣喘籲籲地跑著,一圈又一圈。

教官抄著雙手,坐在操場的一端冷眼看著他。

白鋣用筷子敲著空碗朝跑圈的林宇軒大叫“胖子,跑快點啊,隻有一圈了!”

文羽在一旁幸災樂禍“哈哈,死胖子真是活該,誰叫他嘲笑我呢。”

“老弟,你也別說他了。”文翼瞪了弟弟一眼,“你不過比他早到一分鍾而已。”

“嘿嘿。”文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正說著,林宇軒搖搖晃晃地來到他們身邊,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喘如牛“我……我不行了……媽的,罰二十圈實在太……太……過分了……”

文羽笑著湊過來“胖子,還有一圈了,快跑吧。”

“你這個家夥,居然不等我,我……我真想掐死你……”林宇軒有氣無力地想伸手,可剛舉起來就耷拉下去——他實在累得不行了,“哎喲,老子真跑不動了,不跑了……”

“你敢不跑?”白鋣笑著指著不遠處的教官說,“那家夥可盯著你呢。”

林宇軒搖著腦袋,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累……累死了,他想咋樣就咋樣吧,反正老子不跑了!”

“真不行了?”文羽端起一個冒著熱氣的碗,壞笑著說,“你不跑完,這碗稀飯我可就喝了哦。”

“啊,別,別!”林宇軒立即雙眼放光。他大叫一聲,猛地躍起,一溜煙衝上跑道,邊跑邊扭頭大叫“小羽,你得給我留著啊!我馬上就過來吃!我愛你!”

文翼哈哈大笑“這個死胖子,真是看到吃的連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了。”

“翼哥,有什麽好玩的點子嗎?笑得這麽開心。”這時,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文翼扭頭一看,隻見一個瘦高瘦高的少年站在自己麵前。盡管他的穿著和大家沒有什麽兩樣,都是有些破爛的棉襖,但是卻絲毫掩飾不住他的與眾不同的獨特氣質。那高高挺著的鼻梁,深邃的雙眼,以及那渾身透露出的天生傲氣,任何人隻要看上一眼就決不會忘記。

在他身旁,還跟著一個同樣氣質不凡的小女孩。她披著一頭略有些泛黃的卷曲長發,圓圓的臉龐上,一雙水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皮膚像陶瓷一般光滑白皙,活像個洋娃娃,讓人見了就有想伸手在她臉上捏一把的衝動。

是蕭雲和他的妹妹蕭月,文翼在孤兒院裏結識不久的好友。在他們這個年齡段的孤兒中,號稱天才的蕭雲算得上一等一的好手,與文翼不相伯仲,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識。

“嘿,翼哥哥好!”蕭月笑眯眯地向他揮手。

文翼臉一紅,結結巴巴地回道“哦,月兒妹妹好!”全然沒了平日的伶牙俐齒。旁邊的文羽、白鋣兩人都捂嘴偷笑。

文翼好容易才鎮定下來,對蕭雲說“我們還沒什麽安排呢,沒有訓練很無聊啊。”

“我倒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地方……”蕭雲微笑著。

畢竟都是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文羽幾個一聽這話,頓時喜出望外,催促蕭雲快說。可蕭雲卻故意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隻說去了就知道,保證不會讓他們失望。

文翼好奇心重,當下就點頭答應。

這時,林宇軒已經跑完了圈,他幾口喝完稀飯,見蕭雲在說什麽“有趣的地方”,生怕大家丟下他不管,一抹嘴巴,就奔過來報了名。

文羽膽子小,此時心中自是一萬個不情願。但見哥哥躍躍欲試的樣子,白鋣和林宇軒也都報了名,隻得硬著頭皮點了頭。

“好,現在就出發囉!”蕭雲滿意地一拍手,轉身就走。誰料,他一下卻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不好意思。”蕭雲趕忙道歉。說完就繼續往前走,沒想到那人卻不客氣地橫身擋在他麵前。

蕭雲皺了皺眉,不由抬眼仔細打量著來人。此人和他差不多年紀,但卻長了一身橫肉。他臉目陰鷙,被眼罩罩住的左眼旁邊有很明顯的刀痕,一隻獨眼挑釁地在蕭雲身上掃來掃去,在這個獨眼龍身後,還站著好幾個同樣屬於肌肉男係列的跟班。他們都是孤兒院裏小有名氣的混混兒。

“帶頭的那個獨眼龍是六班的老大”,白鋣微微一皺眉,小聲說,“聽說他好像會什麽龍拳……”

文羽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龍……龍拳?聽起來很可怕啊……”

蕭雲看著獨眼龍,卻是絲毫不懼。他冷著臉孔道“我已經道過歉了,你還想怎麽樣?”

“道歉?道歉有用的話城邦就不需要打仗了!”獨眼龍咧著嘴,不屑地說。顯然,他就是來找碴兒的。他話音剛落,幾個跟班就適時地朝前跨了一步,昂首挺胸,雙臂微彎,努力展示他們發達的肌肉。

氣氛越來越緊張了。

蕭雲攥緊拳頭,強忍著火氣問“那你想要怎樣?”

“想怎樣?不好意思耶,我想看看八班號稱天才的蕭雲怎樣跪在我的麵前說對不起。”獨眼龍陰陽怪氣地說。

蕭雲死死盯著獨眼龍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我不答應呢?”

“不答應?”獨眼龍挑釁地用目光掃了掃文羽一行人,突然眼前一亮。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聚焦在蕭月身上,他陰笑著“嘿嘿,你不答應的話,老子就把這個小妞帶去玩玩……”

“是啊,老大,她和你很配啊!”獨眼龍的幾個跟班狂吹口哨。

蕭雲的臉色一沉,目光中寒光閃爍。

文翼聞言大怒,當即挽起袖子準備動手了。要知道,他在孤兒院的低年級裏也是一號人物,絕非善類,怎容得別人在他頭上撒野?

獨眼龍嘿嘿一笑,兀自走上前,伸手搭在蕭月右肩上“美女,今晚陪我玩玩啊。”

“不要!”蕭月驚叫一聲,立刻躲到蕭雲身後。

文翼勃然大怒“一隻眼,你想死啊!”他揮拳正欲上前,卻被蕭雲伸手攔住。文翼不解地瞪著他“蕭雲,你幹什麽?”

蕭雲頭也不回,雙眼依舊盯著獨眼龍,一字一頓地說“這件事請交給我吧。”雖然用詞似是在懇求,但從他嘴裏說出來,卻充滿了不容你回絕的壓迫感。

獨眼龍歪著頭,一臉譏笑地對蕭雲道“怎麽,還爭著英雄救美?她是你馬子啊?”

蕭雲臉上的表情靜若止水“我是她哥哥。”

“切,是她哥又怎樣?我泡她又沒泡你,識相點就給老子……”

“滾”字還沒出口,隻聽清脆一聲“啪!”獨眼龍整個人就騰空飛了出去,四腳朝天撲跌在地,那模樣狼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