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導師 第三節
一夜的時光稍瞬即過，惡魔書的事周陽也沒有和任何人說。這個秘密就在他自己的心頭保存了下來。車輪嘎嘎的轉動。不知不覺他們的旅程也進行了大半。一路上很安靜，他們的日子過的無所事事。讓一旁的聖雷軍官看的眼紅。
見鬼，早知道不答應那五倍的酬金了。那可是近乎天文數字的一筆巨款。如果國王陛下不願意為此付帳的話，恐怕光憑他的薪酬，一年內是別想吃肉喝酒了。看著前麵冒險者的笑臉，聖雷軍官隻覺得自己的金幣都在長翅膀飛走。
但是這些顯然和冒險者無關。旅程的順利無疑是一件好事。讓托比不再為自己的夥伴擔心了。能夠在危機四伏的冒險生涯中過上這麽一段愜意的時光，真不知道他們是得到了哪位神靈的關照。心情開朗下，就連一向懶得說話的野蠻人也露出了笑容。
當然，冒險隊的好心情也影響到了周陽。將那本書帶來的震撼衝淡了不少。坐在馬車的車廂上，周陽依舊在讀書。太陽從頭頂火辣辣的照射，讓他有了一種困乏的感覺。
“嗖。”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同時帶來了一股森寒之氣。讓周陽在炎炎夏日下突然打了個冷戰。
不用說，這個人自然是力奇。
“你還真準時。”周陽皺了皺眉頭。將自己身邊的一個盒子遞過去。
“給，今天的午餐，剛才美娜送過來的。”
“……”黑精靈遊俠報以沉默，接過盒子之後迅速的看了一眼，然後突然伸手結了幾個手勢，一團代表‘偵測毒素’的魔法綠光閃過，過了片刻之後他才點點頭。坐下大吃起來。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周陽一眼。
不過周陽對他的這副表現也早已經習以為常了。黑精靈都是一些不可信任的家夥，他們防範別人的意識也同樣嚴重。力奇能夠在自己的身邊進餐就已經不錯了。這已經說明他把自己當成是夥伴。
那麽自己是不是應該對得起這種信任呢？周陽眯著眼睛惡意的想，也許自己下一次應該在他的午餐裏放些蟲子，然後再覆蓋上一個‘防範偵測’的法術？
想歸想，周陽還真不敢那麽做。因為天知道這個黑精靈人知道自己的惡作劇後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也許他會默不作聲的吃完，然後在自己睡覺的床上放上幾枚毒針？
毒辣的陽光依舊，周陽突然感到有些心煩意躁，手中的書籍也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望著身邊還在狼吞虎咽的黑精靈遊俠。
“吃完了自己送過去。不要告訴我沒時間。美娜已經找過你很多次了。如果你再不見她，我懷疑她會用她的牧師錘砸爛你的腦袋。”
吃飯的手突然停下，力奇一下停止了進食。歪著腦袋想了片刻後，突然說道。
“不去。”
“為什麽？”周陽大訝。
“因為我欠她錢，去了也會被砸爛腦袋。”黑精靈遊俠理所當然的回答，然後繼續埋頭大吃起來。對周陽驚訝的目光理也不理。就仿佛這裏隻有他一個人似的。
周陽隻能無語。按捺下心中的焦躁。直等到黑精靈遊俠吃完才拿起那個盒子，轉身走下了車廂。下了車廂他卻沒有立即去找美娜。而是右手在車廂側麵一伸，又好像變魔術一樣拿出了一個盒子。打開車廂鑽了進去。
周陽的動作很快，他相信沒有人會看到自己。所以臉上並沒有緊張之色。同樣的行為，他一路上已經進行了好多次了。還沒有被發現過。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漆黑的車廂，就仿佛另一個世界。周陽剛一進入就覺得眼前一黑，不過剛獲得的昏暗視覺迅速發揮作用，眼前一黑一亮，車內的景象就再次清晰了起來。隻見車廂的角落裏，一個巨大的身影宛如史前的猛獸一樣蹲伏著，聽見車門開啟，突然爆發出可怕的殺氣，劈頭蓋臉的壓向周陽。
“誰？”
“我。”周陽麵不改色的回答。隨後他就覺得殺氣消失了。就仿佛它出現的時候一樣突然。再然後，他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卻非常沙啞的聲音。
“你不該來。”車廂中的人仿佛一隻受傷的野獸。發出低沉的喘息。不過越是這樣，周陽就越是能感覺到他的危險。就仿佛他隨時可能掙脫鎖鏈撲過來一般。
不過這一點周陽知道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多麽強壯的人，十天半個月不吃飯也會餓得失去力氣，更何況這個男人餓肚子的時間早已經不止十天了呢？事實上如果沒有自己這幾天在偷偷給他送飯，也許他現在已經餓死了。
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回答這句無聊的話。默默的將盒子遞了過去。
“今天的份。晚上也包含了。別怪我，能夠送來這些很不容易。聖雷騎士都不是擺設。如果不是你的夥計幹掉了不少，恐怕我連這些也沒有機會送過來。”
“我知道。他們是想餓著我，因為隻有這樣我才會不具備威脅。聖雷騎士，比想象中的膽小。”車廂中人冷冷回答。然後一隻手從黑暗中伸來，將盒子接了過去。
“我還知道，如果不是你，我也用不著吃這冰冷的飯菜了。你讓我的屬下白白計劃了。那三十多個刺客沒有先把你當成目標就是一個錯誤。”
“是六十多個。”周陽平靜的糾正。“在外圍的叢林中，我還燒死了三十多個。”
“都一樣，失敗者是沒有意義的。那隻是數字。”車廂中人冷冷回答。聲音沉重無比，聽在周陽的耳中，就好像具有實質的壓力一般。
他聽得出來這位被拘禁的男人對生命的漠視。所謂的三十多個還是六十多個對於他完全沒有區別。那隻是他屬下雇傭來的道具。用過了就應該被舍棄。他唯一遺憾的是，這些道具沒有對得起雇傭他們的價值。
這就是他的價值觀嗎？……周陽搖了搖頭，就那麽在漆黑的車廂角落裏坐了下來。
“不用騙我了。其實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不會走的。所以那些人不是我害死的，而是你。我隻是在他們知道這個結果前阻止了這一切發生。代價是他們的性命。”
車中頓時寂靜了起來。周陽這句話顯然出乎了裏麵人的意料。他居然一下想不出辯駁的話。
確實，周陽說得沒錯。他是不會離開這裏的。就算那些刺客成功的接觸到自己，他也隻能勸他們離開。這不是什麽尊嚴與否的問題，而是他的堅持。他要親自去見那個國王，問他個問題！
憑什麽，把聖炎騎士團歸為叛逆，並不經法庭的宣判就下達了屠殺令！
辛辛苦苦幾十年，他把一個小小的騎士團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的鍛煉成聖蒂亞王國的第一。其中的艱苦誰能想象？多少個日日夜夜，他和兄弟們一同馳騁在馬背，在危機四伏的草原和荒漠中執行著血腥的任務。隻是為了讓聖蒂亞王國的威名榮耀四海！他不會忘記，他是一名騎士！一名擁有八大美德的騎士，忠誠，早就在他的靈魂深處留下了烙印！
所以他可以死，可以消亡。但是絕對不能讓聖炎的名字在他的身上黯淡。聖炎騎士團的騎士也可以死在殺場，卻絕對不應該和叛逆的字眼掛在一起！
這就是他的堅持！在這份堅持背後，還有聖炎騎士團數以百計的騎士及其家屬！以及那些屠殺令下的冤魂！
“你……不明白的……”
寂靜的車廂中，男子終於開口。隻是這一次，他的聲音竟然變得如此沙啞，就仿佛一片渺無人煙的沙漠。
而在他的對麵，周陽的神色同樣沒有變。就仿佛早就知道男子的回答一般。雖然他對男子的過去還不夠了解，不過就算從聖雷騎士的口中也能知道他犯下了多麽嚴重的罪名。隻可惜，他不相信。
因為他認識這個男子。雖然隻見過一麵。但是男子和其屬下嚴謹的紀律，頑強的作風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知道，能夠訓練出這樣一支隊伍的男子肯定是一位意誌堅定的人，而這樣的人，絕對不會隨意改變自己的信仰！
騎士的信仰是什麽？
忠誠！！
“看來，我們今天又要不歡而散了。”周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我要走了。”
“嗯。”車廂中的男子輕輕嗯了聲。突然說了一句。
“小心。”
周陽一笑。轉身離開了車廂。
在他身後，漆黑的車廂陰影中，一聲歎息突然傳了出來。
“雖然還沒有問過你的名字。不過，謝謝你。”
車廂的窗簾拉開了一條縫，一縷陽光照射進來，現出一名男子的麵孔。
那是一張周陽熟悉的臉，這張臉的主人，曾經在草原上差點要了周陽的命。
馬賊的首領……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