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一次葉飛並不象以往那麽堅決,他看到了美鈔上個位和十位數上的兩個0,折合人民幣該是他半個月的薪水了。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遇到,他很清楚自己應該怎麽做,非常優雅的接過小費。

“幸好當初沒當警察,收入實在太低,居然淪落到來酒店搶小費的地步了。”服務生慶幸的想,同時對葉飛的行為深為不恥。

“阿裏亞多,阿裏亞多,沙又拉拉。”葉飛深鞠一躬,飛快的轉身離開,壓抑不住的狂笑牽扯著肌肉,麵部扭曲變形。

“日本人?他們的經濟衰退的確嚴重。”外國男子搖了搖頭,疲憊的關上房門,身後,服務生驚愕的張大了嘴。

躲在洗手間狂笑不已的葉飛接到寧遠飛打來的電話,終於長長舒了口氣,躲到房間美美睡了一覺,他真的很累了。從房間走出時已是夜裏十點,簡單的洗漱完畢,葉飛找人反美鈔換成人民幣,換了身清爽的淺色休閑裝來到酒店門口,愉悅的望著頭頂漆黑的夜空。許多讓人期盼的事都發生在夜裏,所以黑夜總能帶給人一些意想不到的奇遇,當然很多危險也發生在黑夜,不過此時的葉飛絕對不會這麽想。

過了一會兒,遠處的街角出現一道充滿青春活力的身影,正是身著運動裝的琪拉兒,葉飛有些詫異,她怎麽會出現在那兒,不是應該從電梯出來嗎?葉飛回視身後,沒有看到範加等人的身影,轉過頭去,正看見琪拉兒遠遠的招手,葉飛快步上前,琪拉兒抓起他的手飛快閃過街角,臨走時,還沒忘了朝著樓上吐吐舌頭扮個鬼臉。

“你怎麽出來的?怎麽會在這兒。”葉飛疑惑的問。

“我是飛出來的,你不知道想要躲過範加有多困難,那家夥就象兔子一樣狡猾。”琪拉兒加快了語速,也不管葉飛是否聽得明白。

葉飛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但卻有些懷疑:想要躲過那幫訓練有素的保鏢是那麽容易的事嗎?

出租車不多時來到動物園,裏麵一片昏暗,隻有幾盞小功率的路燈發出隱隱綽綽的黃色燈光,看見有人接近,管理員凶神惡煞的堵在門外。葉飛板著臉,白淨的麵龐在燈光下露出條條青筋,如臨大敵般警惕的向內張望,然後象征性的亮了亮證件,幾乎沒有說什麽話,就在管理員恐懼的眼神中帶著琪拉兒邁開大步走進動物園。

在這段日子裏,他學會了很多東西,比他過去一年學會的還要多,比以往善於利用自己的身份,知道板著臉比陪笑臉的效果更好,知道什麽都不說比低聲下氣的效果好,知道故作神秘比詳細解釋效果好。

就象人類會進化一樣,動物們大概也已經在動物園得到了深層進化,夜間活動的動物都習慣了人類的作息時間,此時園內一片安寧,比川中的深山老林要安靜得多了。隻有熊貓館是個例外,一隻體型肥壯的大熊貓搖搖擺擺溜出房外,躺在館外的草坪上盡情享受難得的清爽空氣和安祥的夜色。

“我看到了,那個胖家夥就是大熊貓,它怎麽習慣晚上出來,真是奇怪,你看,它好肥了,都快趕上北極熊了。”琪拉兒興奮的指著熊貓說。

的確,這隻大熊貓肥得有點離譜,葉飛久居四川,已經不止一次見過這種稀有的物種,無論是人工豢養的還是野生的,沒有一隻能和這胖大個兒相比,排除因生病身體浮腫的可能,它根本就是熊貓中的極品。難道這裏的工作人員如此不負責任,竟然任由一隻這麽健康得與眾不同的大個兒國寶在夜裏四處亂逛,或者這隻大熊貓的智商也象它的體型一樣遠勝其他,懂得合理安排自己的生活?葉飛的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那隻大家夥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碩大的葫蘆,對著葫蘆嘴兒猛灌一口,舒服的打了個飽嗝,香濃的酒氣發散開來。

“小酒仙!”葉飛驚訝的呼道。

除了小酒仙,世上哪裏找得出第二隻這樣嗜酒如命體型如此誇張的大熊貓。雖然葉飛的聲音不大,小酒仙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睜開睡眼朦朧的醉眼:“原來是葉飛啊,沒想到躲在這兒都能讓你們找到。”

琪拉兒發出一陣驚呼:“天啊,原來熊貓是會說話的,難怪你們會把它作為國寶。”

葉飛苦笑:“不是每一隻熊貓都會說話,這隻是個妖怪。”說完突然意識到什麽,驚訝的問道:“你會說中文?”難怪這句話理解起來這麽容易,因為琪拉兒用的竟是中文。

琪拉兒得意的說:“會一點點,別以為隻有戴維斯才有優秀的家族遺傳,我也擁有不錯的語言天賦。”那何止是一點天賦,根本就是天才,雖然語調有一點怪異,但她的表述非常準確,葉飛再次感到自卑。

琪拉兒聽到妖怪這個詞覺和既有趣又親切,好奇的望著這麽肥壯的妖怪,她的家族也會被人當作妖怪,但和這中國妖怪明顯不同,他們可不會象大熊貓那麽受人喜愛,更多的是招來人類的厭憎。不知道中國還有多少讓人難以理解的奇事,她對這片土地的興趣越來越濃了。

小酒仙把酒葫蘆遞給葉飛,看他貪婪的灌了幾口,問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葉飛舒服的抹了抹嘴,順手把酒葫蘆遞給琪拉兒回答:“誰有閑功夫找你啊,這是巧合,這位是德拉內爾家族的繼承人琪拉兒小姐,是王師兄的合作合伴,早上我陪她來看大熊貓,哪知道一隻都沒有。”小灑仙瞪了瞪發紅的酒眼,葉飛略作沉思,改口說道:“不,是一個都沒有,不是一隻,所以選擇晚上過來看看,果然有收獲,不止看到了國寶,還看到了國寶中的極品,哈哈。”看得出來,葉飛是真心的感到高興,這些朋友裏,他和小酒仙及寧遠飛的關係最好,別後重逢自然喜悅,至於大寶和林七兩人嘛,那還是少見為妙。

小酒仙注意到琪拉兒好奇的眼神,禮貌的的伸出毛絨絨的巴掌冒出一串洋文:“你好,很榮幸見到你。”

先前聽到熊貓說話已經夠吃驚了,沒想到它還會說外語,居然還是荷蘭語,琪拉兒驚訝得差點跳起來,盡管看他毛絨絨髒兮兮的熊掌覺得害怕,但還是極不情願的伸出手去。小酒仙抓住她的手就往嘴邊湊,嚇得琪拉兒慌忙收回手去,雖然從小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吻手禮,但當對象是這樣一個全身長毛的妖怪,即使是中華國寶都讓她本能的排斥。

喝酒壓驚是西方人古老的習慣,琪拉兒很不幸的繼承了這樣的習慣,湊著酒葫蘆仰起脖子,當她意識到這樣的做法不太衛生有可能傳染某些隱藏在動物體內的病毒比如說SARS想要放棄時,香醇的酒液已經進入喉嚨,迅速流經她的血液,融入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胸,白雲在眼前飛舞,流星從身旁劃過,她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變輕,微風吹過時,好象就要脫離地球的引力隨風而上,她的身體在舞蹈,在歌唱,就象身處夢中一樣。

“她怎麽了?”葉飛看著琪拉兒眼中的迷幻憂慮的問。

“放心吧,她沒事的,這種情形我以前見過,不到一分鍾就會恢複正常。”小酒仙信心十足的說。

他說得沒錯,一分鍾還沒到,琪拉兒眼中閃動的鮮紅迅速消退,整個人卻還沉浸在剛才如夢的美好感覺當中。初到中國時,出於好奇她曾悄悄的品嚐過中國的眾多名酒,除了聞到的異香和入口的辛辣,再沒有其他的感覺,總的說來,她更情願享受一杯加足冰塊的荷蘭金酒,雖然同為烈酒,但其特有的杜鬆子香味令人心曠神怡。但這一次,她對中國酒的看法徹底改觀,沒想到其中竟有著象大麻一樣的魔幻效果,太讓人陶醉了。

琪拉兒舉起酒葫蘆想要再體驗一次別樣的陶醉,卻被小酒仙一把搶過:“夠了,小丫頭不能再喝了。”

琪拉兒不甘的嘟著嘴,向葉飛投去求援的目光,葉飛向小酒仙靠了靠:“別那麽小氣,不就是喝你點酒嗎,反正加點清水就行,我家裏還有幾桶沒拆封的純淨水,明天全提來送你,要做酒要洗澡隨你便,怎麽樣?”

小酒仙搖搖頭:“真不能讓她喝了,不然會出事。”

葉飛不以為難:“說得那麽嚴重?我和寧遠飛也沒少喝怎麽沒看見出事的,你別小看了她,她可比我們能喝多了。”

小酒仙略帶驚訝的看著葉飛:“你是真沒看出來還是假沒看出來,她和你們不同。”

“有不同嗎?男女有別?”葉飛左看右看,沒看出究竟有什麽不同,但又覺得小酒仙的話裏有點別的什麽意思,這句話不是第一次聽說了,好象曾經聽王然說過一次,到底是什麽意思?“對了你怎麽會在這兒?”葉飛接著問道。

小酒仙無奈的說:“當然是逃難來了……”原來上次他和王然等人道別,正想回川中避暑,就接到老黑熊的飛鶴傳書,說選了個良辰吉日讓他早點完婚,兩家永結秦晉之好,小酒仙隻好改變行程,躲進了途中一家動物園,哪知道又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被人送到了上海,距離蘇州不過一個小時的路程,看來他和蘇州倒還真是有緣,逃來逃去也沒有逃出這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