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看了看其他人的展品,又看了看自己的,羞愧的低下頭,拿出資料放上展台,希望能掩飾一下展品帶給他的尷尬。

但很讓人遺憾,這是一份比展品本身更加簡陋的資料,為了避免過度的浮誇引來別人的譏笑或是過度的真實引發轟動,寧遠飛沒敢使用林七說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等等隻有在小說中才能見到的字眼,而是用了“高強度、高韌性、質地細膩”等相對專業的用詞,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東西放眼望去比比皆是。

至於用途,在這個是否能將先進的技術轉變為生產力及經濟利益的最關鍵的問題上,寧遠飛幹脆選擇了逃避……

由於極高的生產成本,想要量產而且為其選擇合適的用途本身好象也不太現實。

唯一能讓他感到欣慰的是,資料中的英文說明部分還算盡善盡美,即使是專業的語法老師都無法從中找到一錯錯誤。

由於以上種種原因,他們的展台無人問津也是完全合理的事,寧遠飛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作為一座以休閑聞名的城市,成都的這幾天的陰雨天氣和自由散漫的人文風氣都令他非常滿意。

而王然在渡過最初的尷尬之後,也完全適應並喜歡上這種清閑的工作方式。

他早聽說四川自古多佳人,川妹子火辣多情惹人喜愛,一見之下果然名不虛傳,她們的活潑俏麗和江南女子的溫柔婉約形成了鮮明對比,卻有另一種撓人風情讓人意亂情迷。

總的說來,王然對這次的工作非常滿意,希望寧遠飛再接再厲能有更多的發明問世。

直到博覽會的最後一天,他們才迎來了第一位客人,一個長著一頭紅發身材高大的異國男子,如果王然沒有記錯的話,這人已經在展區逛了幾天,但是和王然一樣,他對美女的興趣好象也遠遠高於對博覽會本身的興趣。

幾天以來他的目光總是遊離在炎炎夏日女孩們**在外的白嫩肌膚之上,對於眾多展品根本沒有認真看過一眼。

男子拿起寧遠飛用了三個小時精心縫製而成的布袋,象所有人通常所做的那樣,用力拉了拉試了試強度韌性,又揉作一團掂了掂重量,臉上的微笑漸漸凝固,變以凝重而謹慎,看了看資料說明不知所謂,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個小小的電子儀器。

寧遠飛從未見過這樣的儀器,但是他敏感的意識到,這件小儀器所測試的一定是電子脈衝或是元素輻射,這讓他覺得興奮,雖然他最初的實驗是為了開發新型防靜電材料,但在得到寒蟬金絲袋以後,對其物理屬性的研究反而讓他忽略了自己的初衷,並未對產品作過嚴格的電子測試。

如果老外的測試順利的話,他的發明價值將會遠遠超過他所預料的,那也許會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老外測試完畢,神情沒有一點改變,收起儀器和寧遠飛伸手,用非常標準漢語說道:“你好,我叫戴維斯,是荷蘭德拉內爾家族的高級顧問。”

他引以為豪的家族血統讓他擁有遠遠優語常人的語言天賦,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掌握任何一門外語。說這話時他保持著一貫的親切微笑,但也毫不掩飾的展示出歐羅巴人種在麵對其他人種時共有的自傲。

不過王然卻注意到一個不被他人注意的小細節,他的手有些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暴露出他內心的興奮。

同寧遠飛一樣,他的成都之行也是一次有著正當理由的公費商務活動,是他期待以久的一個輕鬆假期,最為重要的是……

這樣的假期不用自己掏錢!

在成都以考察為名遊玩了一個月以後,他意識到自己必須找一點什麽填滿厚厚的報告書,為自己一個月以來在五星級酒店的鋪張奢侈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博覽會給了他一這樣個機會,但從走進這裏的第一天起,他的目光和神經就被展品以外的東西所吸引,直到最後一天才真正關心會展的本身。

他的運氣很不錯,竟然找到了比填寫報告更重要的東西。

“你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寧遠飛有些異常熱情,他正在擔心,回去後該怎麽向同事們解釋整整一個星期展品無人問津的事實,就有人主動找上門來,當然會有些欣喜異常。

“你的發明非常不錯,我想我的雇主也許會對此感興趣,所以我希望能帶走一點樣品,另外,我要求你能提供更為詳盡的說明。”

戴維斯精通商場之道,絕對不會真實的表達出自己的意願,他習慣通過若無其事的交談和居高臨下的氣勢打擊對方的信心,為自己在談判中增加更為有力的籌碼,而他所提的要求,往往便是測試對方信心指數的一個小花招。

“很高興聽到你這麽說,你想拿樣品沒有問題,不過說明嘛,很抱歉這是最詳盡的了。”寧遠飛不卑不亢的說,如果對方用的字眼是希望或者請求而不是要求的話,他也許會考慮用讚美詩的語法重新再寫一份,但戴維斯的態度比他的紅頭發藍眼睛更讓他很不滿意,斷然拒絕了他的要求。

戴維斯看出寧遠飛並不那麽急切,知道自己想從沙子裏撿到黃金的希望多半落空,但並不為此感到難過,他相信自己總能從中賺到黃金的,雖然不象自己希望的那麽多。伸出手道:“那好吧,既然您堅持,我也不能強迫您,這是我的名片,很快您就會收到我們的消息,希望我們能合作順利。”

戴維斯握過手後迅速把一張樣品和資料塞進公事包,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歐洲。

他突然改變的敬語和他的行為再次暴露出內心的激動,麵對巨大的唾手可得的財富,無論城府多深的人都會露出馬腳。

“等等,我想你也許應該讓你的老板知道,我們的開價也許會超出他的想象,就是……就是……天價!”王然突然說道,看到戴維斯驚詫的表情,他又用英語重複了一次,以教科書的準則來看,他的口語絕不標準,無論發音還是語法都是如此,聽起來帶有濃濃的美式口音。

這不能怪他,隻能怨好萊塢的大牌明星們沒有很好的掌握自己的母語,沒有按照我們的書本來掌握他們的口語。

“這位是?”

“王然,我的合夥人。”寧遠飛介紹道。

“您好,請問您所謂的天價究竟是指多少?”戴維斯問道。

王然的美式英語讓他心存敬意,以他的經驗來看,除非在國外生活多年,否則很難如此流暢而且原汁原味的使用一門非母語的語言,這意味著眼前的兩人並不象自己想象的那麽好對付,他們的精明很巧妙的被隱藏在無所是事的外表之下,也許還正好解釋了他們參加這樣一個毫無實際意義的博覽會並且不急不躁的原因:他們並不為找不到買家而著急,這隻是一次可有可無的嚐試,一個以廉價的方式打發時間順便欣賞美女的悠閑假期,事實上這正是他來此處的目的。

戴維斯的這種想法主要來源於他自己的切身體會,英語也不是他的母語,他常常故意在對話流露出一點意大利口音以告知對方他曾在意大利生活工作多年的經曆,以勾起別人對亞平寧半島風情的好奇,而他則趁此機會炫耀他在那個素以出產名模而著稱的國家的每一次豔遇。

“我們中國人有一句俗話,叫八字還沒有一撇。”寧遠飛也看出戴維斯並不象他所表現的那麽無所謂,他越來越多的表現出對此事的濃厚興趣和誠意,這是一個敲竹杠的好機會,他不想過早為自己標上價碼。

“嗯,這句話我聽說過,意思是說在事情沒有進行到足夠成熟的階段就不要輕下定論,對嗎?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轉告你們的話,也請你們放心,隻要是物有所值,我的雇主能夠接受你們的任何要示。”

神秘的笑了笑他接著說道:“他的財富會讓你們感到吃驚,也許會讓任何人感到吃驚。”到現在他已經不再擔心賺取不到豐厚的報酬,事實上在王然美式英語出口的刹那,他就放棄了沙子裏撿黃金的童話幻想,比較實際的考慮他們是否有足夠的耐性,不要在德拉內爾家族作出決定之前轉售他人。

“好的,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不過我希望你的行動能夠快一點,我的時間不是太充裕。”寧遠飛說道。

寧遠飛的意思是說他不會在成都待太長的時間,但戴維斯完全誤會了他的意思,越想越覺得不妥當,遲疑了很長時間再下定決心說道:“也許我可以先預付一筆定金,這樣您會更放心一點。”

“那隨你的便,你想付多少?”事情有點出乎兩人的預料了。

“五十萬,或者一百萬?”

“你是說人民幣?”王然的眼珠子直往外突,眼看一不小就要跌落在地,但仍然保持著清醒,聽人說日元泰銖什麽的都不值錢,不知道荷蘭票子值不值錢,可不能讓這老外給蒙了。

“不,當然是美金。”

寧遠飛差點驚呼出聲,再看王然時,已經不見了蹤影,正趴在地上找眼珠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