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尼爾死了。
不是死在和諾羅伯特魯·斯摩爾的搏鬥中，而是死於身體的崩潰——
當那雙手遮住她的眼，然後她在耳邊說：“嘭。”
就像是放了一場血腥的煙花，炸開的聲音後是一片狼藉，然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皇宮在烈火中燃燒，光明教廷派來的另外幾個神父施展魔法救火，還有來來往往無數的仆從提著水桶從各個方向趕過來，在無人知曉的空地上，在這片皇宮的後花園裏，屍橫遍野。
其中有多少是人？
大概還能看出來是個人樣的都是吧。
很快就會有人發現這裏的不對，虞渺一時有些茫然：“我現在……怎麽辦呢？”
她是唯一的幸存者嗎？
按照光明教廷的做法，她原本嫌疑就沒有徹底洗清，現在豈不是更糟糕了？要是留在現場，無論如何現在她都無法洗清嫌疑，絕對會被抓起來的吧！
更為關鍵的是諾羅伯特魯·斯摩爾的死。
這個國家唯一的繼承人死了！卡尼爾這個罪魁禍首也已經死了！如果她留下來，有極大的概率會被當成發泄口。
“不如跟我走。”漠然的神靈笑了，甘心俯首為她遞上那串銅製的鑰匙，環裝的鑰匙扣被他私心地套上她的無名指，“渺渺，你想要去看看卡尼爾的寶庫嗎？”
“可要是直接走的話，一定會被通緝的！”虞渺還不想就這樣被光明教廷通緝，然後人人喊打，她的美好生活還沒有開始呢！
可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光明教廷的信徒……
“沒關係。”謝臨聿說：“讓火燒過來就好了。”
於是火焰憑空而起，腥臭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那是黑暗生物的屍體被灼燒時必然發出的味道。
他毀屍滅跡，隻留下卡尼爾和諾羅伯特魯·斯摩爾的身體，讓亂局更亂。
*
舉國哀悼，光明教廷大怒，因為諾羅伯特魯·斯摩爾，這個國家唯一的繼承人，在昨晚死於王宮，並且死於黑暗魔法。
據聞這位可憐的王子，被發現的時候和另一具巨大到詭異地屍體為伴，當時花園裏火海一片，唯獨這兩具屍體躺在花園裏沒有被燒毀，場麵古怪非常。
除此之外，查明失蹤了的數位王公貴族和魔法師，因為也都是宴會名單上的人物，也被推測是死在後花園；至於詭異的屍體時候被查明是光明教廷任職的卡尼爾神父，這一事實引起軒然大波。
卡尼爾神父在光明教廷總部任職十餘年，一朝被查出來和黑暗魔法相關，光明教廷還在其家中搜查出大量黑暗魔法相關的書籍、器具，連帶著最近一直追查不清的詭畫事件也在卡尼爾家找到了相關罪證。
同時，異端審查委員會成員，第一順位的大魔導師，凡·德拉受命徹查此事。
“為什麽又是我？”凡·德拉很不情願：“上一次也是我去處理的吧？”
西蒙斯笑得幸災樂禍：“誰叫你最弱？去吧德拉，說不定比界牆這邊有趣多了。”
駐守界牆是無聊的工作，但有時候，折磨深淵裏的怪物也是一種很好的消遣。至少在凡·德拉看來，在界牆比去處理光明教廷扔過來的雞毛蒜皮有趣。
但這次他不得不去，委員會會長傳了消息要他走一趟，他就是再不情願也必須去。
異端審查委員會獨立於光明教廷而存在，一般並不聽令於教皇。委員會中一共有十位成員，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是大魔導師，其中甚至還有半神，這是一群活了至少好幾百年的人。
因此，對異端審查委員會而言，教廷和教皇都不足為懼，隻是將擴大光明神的信徒的一種工具。他們隻聽從神靈的旨意。但這次事出有因，黑暗魔法在王都肆虐，異端審查委員會調查此事是應盡之責。
而且這次作亂的是一位高級魔法師，涉及到的人員也很廣泛，從初級魔法師到其他王公貴族，他們的死亡對光明教廷來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打擊。
而光明教廷本身所掌握的最高戰力，也不過高級魔法師而已，甚至都沒有一個大魔導師，所以這件事已經超過教廷的處理能力了。
這是凡·德拉不得不參與這次調查的原因。
他在事故發生當晚就從界牆趕到了王宮——如果不是因為駐守界牆，他會來得更快。
“卡尼爾……這具屍體至少是五級，勉強算是【混亂者】了。”凡·德拉之看了一眼卡尼爾的屍體就得出結論：“他和深淵更高級的魔物做了交易，不然不會這麽快變成這樣。”
他順手收走了卡尼爾的屍體，“也算是難得的材料。”
一旁陪同的神職人員和國王都對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國王隻在乎他的兒子：“請您一定要為我的兒子報仇！這背後一定還有人在操控！”
凡·德拉隨口應了一句，並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這件事背後顯然有光明教廷的手筆——諾羅伯特魯·斯摩爾剛死，教皇就推舉他的養子成為國王候選人，但誰不知道那是教皇的私生子呢？
國王應該也是知道的吧？
凡·德拉突然惡劣地笑了：“你知道光明教廷的那座教堂，底下關著多少深淵生物嗎？”
“卡尼爾好像也是有資格下去的……最近一定有越獄的東西吧。”凡·德拉說：“國王陛下，您的兄弟很想把國家權力也收入囊中啊。”
……
有深淵生物在王都藏匿的消息不翼而飛，一時間人心惶惶，王都戒嚴，一切進出王都的人都要被再三盤查。
但顯然，有謝臨聿在，他們都用不著偽裝，隨隨便便就能越過王都關口的盤查，守門的士兵就像是看不見他們一樣，謝臨聿直接帶著她走出了城門。
“這世界上隻有光明神和黑暗神吧……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問題憋在虞渺心裏很久了，上次問也沒有得到一個答案，現在和謝臨聿一起，她怎麽也得問清楚：“你是站哪邊的啊？”
至於是不是神，她還是很肯定的——233都說是了，那一定是的。
“你可以理解為，守序邪惡？”謝臨聿仿佛自己也不確定，說完笑了一下，“渺渺，你想騎龍嗎？”
“呃？什麽？”虞渺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是哪種龍？”
“在這裏，隻有一種龍，大概不是你喜歡的那種。”
他念了一句咒語，這是虞渺第一次聽見他念咒語——
然後下一秒，一個小黑點由遠及近地從高空俯衝而下，距離急速拉近，黑點也在即刻變得清晰：那是一隻龍，強健的背脊後生著巨大的雙翼，刮起颶風。
下一刻，他們以及站到了龍的背上，這寬闊的脊背簡直像是一個停機坪，巨大的風刮得虞渺幾乎睜不開眼，但很快，麵前的風就弱了。
入眼之處皆是底下的山河與房屋，小小的房子像是一個個積木，恢弘的神殿和教堂看起來也不過是精致一點的小石塊。
卡尼爾的寶庫離王都很遠，虞渺原本以為自己肯能更需要花一些時間趕路，但現在，好像並不需要這麽久了。
“好像坐了敞篷飛機。”虞渺隻敢從這條龍的背部邊沿往下看，她一點也不想走到邊上去，雖然，可以活動的地方很大很寬敞，但她總是有種如果靠近邊緣會掉下去的錯覺。
但她顯然不可能掉下去——她腰間的手把她禁錮得很緊。
“卡尼爾的寶庫也許沒有你想要的東西，龍族的收藏應該是最多的。”謝臨聿撩起她耳邊的發絲幫她別在耳後，“去找一隻長壽的龍怎麽樣？深淵裏的龍，也是很喜歡收藏的。”
載著他們的龍抖了一下，往左邊傾斜而去，但很快恢複了平衡。
但同時顫抖的還有虞渺。
【叮咚！觸發隱藏任務：巨龍的寶藏。】
在提示聲響起的瞬間，虞渺仿佛全身的毛發都立了起來——
“原來，你有任務在身啊。”他平靜地握住她的手，就像是許多次一樣，輕輕地點在233彈出來的虛擬屏幕上。
虞渺聽見破碎的聲音。
233的虛擬屏幕，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樣，炸開，一片片飛舞著被風刮到了遙遠的天際。